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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設局

  李孔目起了疑心,問道:“什麽物件,說的這般雲山霧罩,這番醫先前幾經審訊,都不肯吐露實情,怎地你問了半個時辰便都說了?”


  虞可娉道:“我唬他說婁大哥是朝廷派過來的上差,此案已被上頭關注,勒令五日內必要定案,若他還藏著什麽,到時候隻有拿他頂罪。李孔目,你若再審蒲羅拔大夫,可要記著替我圓謊。”


  李孔目心中暗罵她胡鬧,但事在緊急,也不去理會這些細枝末節,道:“他說的這樣含糊,又有何用?既然他貪生怕死,我便再派幾人去刑訊逼問!”


  虞可娉攔道:“使不得。蒲羅拔大夫說的明明白白,他也不知這物件和這私密與柴保正的身死有無相幹,若說出來仍不管用,到頭來還要拿他頂缸,是以他要考究考究我等的本事,若能找得出來,他便信我,到時自會全盤托出。”


  李孔目陰著臉道:“怎恁地複雜,他說的不清不楚,你卻如何找尋?”


  虞可娉道:“這物件既是柴保正所藏,那麽不在柴家,便在和他有關的親人、朋友家中,抑或在他名下的鋪子裏頭,隻是藏的必定十分隱秘,且容我想上一日,若明兒個仍找不出,再去和蒲羅拔大夫問個明白。”


  李孔目聽說又要等上一天,心裏十分煩躁,但知道逼迫也是無用,隻得道:“好罷,小姐若有什麽差遣,衙裏的兄弟都給你用。”


  虞可娉稱謝道:“好,先不勞煩差役大哥們,我等先去縣裏尋些頭緒。”和婁之英、馬於仁出了縣衙。


  等來到街上,馬於仁不解道:“馬某愚鈍,虞小姐誆騙李孔目,此舉何用?”


  虞可娉不答,反問婁之英道:“大哥,你覺得我是何用意?這計策可行麽?”


  婁之英沉吟道:“你和李孔目鋪墊這些,怕是要引樊春上鉤罷?但下一步如何,我卻不知。”


  虞可娉道:“前夜在壽衣店,樊春神情緊張,我見他翻查衣櫃時有些惶恐,料想對鋪子也並不熟悉,不過他和木歸在此處接頭,這事隻怕多少和柴通有所關聯。我和李孔目說的這些話,過午便會在衙裏傳開,咱們要追找那個物件,別的地方樊春不會關心,但壽衣店是他跟菠蓮宗接洽之地,他必會偷偷過來查看,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咱們晚上便隱身喪葬街,給他來個守株待兔。”


  馬於仁道:“隻咱三人,若再拿他不住,或他負隅拒不招認,到時可說不清了,不如就和李孔目實話實說,叫衙裏多派人手蹲點。”


  虞可娉道:“菠蓮宗行事詭秘,焉知縣衙中有沒有樊春同黨?若然打草驚蛇,那可前功盡棄了。不過馬莊主顧慮的是,就請莊主回去,多找三五個好手過來,咱們傍晚在喪葬街上匯合捉賊。”馬於仁點頭稱是,自回璧野莊去了。


  虞可娉又道:“大哥,俗話說空口無憑,到時候若隻有咱們幾人的一麵之詞,隻怕樊春就要翻供,還須找一個靠得住的公門中人一齊做個見證。”


  婁之英道:“李孔目和藍元寶都不可盡信,卻還能找誰?”兩人相視一眼,同時笑道:“宋仵作!”在街上略一打聽,尋到義莊,宋鞏卻不在當值,原來近來他妻子臨盆,衙裏無事便回家中了,兩人問清道路,來到宋鞏家登門造訪,宋鞏自是大喜過望,急忙準備瓜果小吃,忙上忙下地前後招呼。


  婁虞見宋家已有兩個女孩,一問才知宋夫人懷的乃是第三胎,如今宋家的香火全都寄托在了這一胎上。宋鞏為人體貼,怕妻子操勞,不僅自己告假回家陪護,還請了隔壁的周婆婆過來一齊照料,他見婁虞二人雖在閑嘮家常,但麵色暗含嚴肅,料知必定有事,於是問道:“虞小姐,我聽衙門裏說,柴保正的命案這兩日進展不順,二位既然來到寒舍,若有什麽用得著小人的,請隻管吩咐。”


  虞可娉道:“宋仵作慧眼如炬,我和大哥此番前來,確是有事想請你幫忙,隻是如今宋家嫂子身懷六甲,我們不好意思開口。”


  宋鞏道:“渾家這些天有周大娘照料,我一個糙漢本也幫不上手,早已待得煩悶了,若能跟隨小姐一起出力推演此案,那便再好不過。”


  虞可娉微笑點頭,當下把要引樊春入甕的事說了,宋鞏道:“衙裏上下都知,李孔目向來瞧不大上樊捕頭,藍副捕頭也和他頗有心病,此人若真有罪,這兩人必會落井下石,倒不怕縣裏會有誰包庇,不過……不過……,他真的和柴家的命案有關麽?”隻覺縣衙裏的當班捕頭是命案真凶,這事實在匪夷所思。


  虞可娉道:“和柴家的事關聯幾何,此時難以定論,不過他和邪*教菠蓮宗勾搭連環,卻是八九不離十,咱們今夜先抓他一招之錯,再慢慢打開口子。”


  宋鞏素信虞可娉之能,當下並無二話,眾人又閑扯了一陣,眼見天近傍晚,便起身來到街上,在喪葬街口兜了一會,就見馬於仁帶著五名莊客也已趕到,此時天色漸黑,喪葬街裏各門各鋪紛紛結業,沒多久整條街便寂靜無聲。大夥微一部署,決議兩名莊客守在街東頭望風,兩名莊客守在街西頭放哨,剩下那名莊客躲在壽衣店對麵雜物箱後查探,馬於仁和宋鞏藏身店鋪牆後,婁虞二人則飛身上房,伏在瓦片上窺探。


  眾人等了約莫大半個時辰,天早已全黑,婁之英趴在房簷,轉頭看向虞可娉,就見她正全神貫注盯著街口,淡淡地月光灑在她側臉上,直是說不出的好看。婁之英心中又甜又酸,暗暗起誓今生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定要尋到解治她內傷的法門,正恍惚間,隻聽虞可娉輕輕歎了口氣,婁之英嚇了一跳,還道自己的心事已被看穿,臉上一紅,頓時低下頭去,就聽虞可娉輕聲說道:“大哥,我也不知這計策是否管用,若是樊春不來,那咱們如此興師動眾,可算是空等一場了,沒的白白在這喂飽蚊子。”


  婁之英剛想出言寬慰她幾句,突然間神色一變,輕輕地道:“娉妹,低聲,有人到街上來了。”虞可娉一臉茫然,舉目望去,仍看不到半個人影,原來婁之英畢竟內功頗有根基,耳音高於常人,他說這話不過半盞茶功夫,就見街東頭影影綽綽走來一人,那人一步三望,行動極其鬼祟,進到街裏後便順著牆根前行。婁虞二人因屋影遮著,並未看清這人的麵容,直待他走到壽衣店跟前才認出,此人正是歸善縣的捕頭樊春。


  樊春站在店前,先四下張望了一陣,見並無什麽異狀,這才掏出鑰匙,吱呀呀打開了店門,旋即閃身鑽了進去。婁之英見他果然現身,心中一喜,低聲道:“我先下去將他擒住。”虞可娉伸手攔道:“大哥且慢。捉賊要見贓,咱們再等一會,看他有何作為,再去將他製服不遲。”


  婁之英點了點頭,輕輕揭下一塊瓦來,隻見瓦縫中透出了光亮,暗想必是樊春要找什麽東西,才不得已點引了燈火,他不惜暴露也要拚命找尋,看來此物肯定十分重要。可那光亮忽明忽弱,明的時候直猶如白晝,二人頓時醒悟,心中暗叫不好,就聽屋牆後馬於仁喊道:“兀那賊子,恁地歹毒,竟敢放火燒屋!爾往哪裏逃!”口中不斷打響呼哨。


  樊春聽到房後有人,嚇得魂飛魄散,一腳踢開大門,便要往街西頭逃竄,可璧野莊五名莊客聽到訊號,早從幾個隱身處趕來,將他圍困在壽衣店前,樊春把心一橫,剛想和這幾人放對,突然膝彎處一疼,“咕咚”一聲撲倒在地。


  原來婁之英在房頂看的真切,一見他闖出屋子,便摸出鐵球,運起小弓射鳥,將他打翻在地,隨後和虞可娉一起跳下屋簷,這時馬於仁和宋鞏也從牆後趕到。樊春看清眾人麵容,臉上頓時煞白一片,顫聲道:“你……你們要做甚麽?”


  婁之英道:“先救火再說。”帶著幾名莊客衝入壽衣店,好在此店久不經營,屋裏潮濕不堪,大火尚未起勢,幾名莊客一陣撲打,總算將火撲滅。馬於仁鐵青著臉喝道:“樊捕頭,深更半夜,你跑來這裏放火,是要銷毀什麽?”


  樊春此時心緒略為平複,定了定神,撫這膝彎處道:“我……我來這裏查看查看。”


  馬於仁道:“查看什麽?你來辦公,怎不帶著其他捕快?”


  樊春把脖頸一正,道:“我是本縣捕頭,要查什麽是衙門機密,哪裏輪到你們來問!”


  馬於仁冷笑道:“好啊,事到如今你還嘴硬,咱們便去衙裏和縣老爺分說明白!”命莊客押著樊春,一齊奔赴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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