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盜圖
婁之英道:“是誰?這暗室除了我和爹爹,無第三人知曉,還有你說這萬花鎖解法奇特,非主人所不能破譯,又有誰這般厲害,能毫發無損的開啟箱子?
虞可娉道:“令尊修建暗室、製作銅箱,隻怕都非自學,當是有人教的,若有人和他學了一般的手藝,你說能不能找到暗室、會不會打開怪鎖?
婁之英頓足道:“照啊,前日剛有人來打探我家舊宅,聽何六叔說起模樣,便是爹爹的同門師弟侯前輩,若真如此,他和我爹爹乃一師之徒,要做到這些隻怕不難,可他……可他……為何要來這裏藏匿東西?
虞可娉輕撫額頭,沉思道:“大哥,我胡亂猜想,也不知對不對,我想你這位師叔必是拿了什麽東西,惹了難纏的對頭追殺,他情急之下無計可施,便想到將這東西藏匿。若隨便找一處藏了,一來自身容易記混遺忘,二來風險實在太大,既便於被對頭尋到,也易被外人無意撞破,是以思來想去,唯有到師兄的舊居碰碰運氣。我想他們同門學藝時,師父必然教了安頓寶物的方法,蓋築偏廈、修建暗室、製作銅箱、安裝密鎖,令尊這些手段,侯前輩必也一清二楚,他為避免聲張,讓對頭覓到行蹤,隻向村民打聽你家的方位,其他一概不提,是以他進到舊宅、潛入暗室、破鎖開箱,絲毫沒令第二個人察覺,等他放好了東西,再將痕跡全部抹除,做成無人來過的模樣,這樣就算對頭發現此地,也不能輕易找到那物,可是這暗室已十幾年沒有開過,進來人後要想恢複原樣,又談何容易?總算咱們並不粗心,看到了這些蛛絲馬跡,才能做出這番推演,不過這都是我心中揣測,究竟實情如何,卻也吃不大準。
婁之英素信虞可娉之能,聽罷頻頻點頭,道:“娉妹,我瞧你說的在理,這箱子裏的物事,必有侯前輩前幾日留下的東西,且如此看來,李奶奶說的那夥生人,就是侯前輩的冤家對頭,難道果真便是盧軒和丁殘雲他們?但侯前輩此前曾受雇於他嗬,莫不是盧軒怪他辦事不力,沒能偷到紫翠莊的玉簫,是以要拿他問罪?
虞可娉道:“盧軒陰謀深遠,怎會為了和一個飛賊慪氣,而興師動眾追殺?我猜是侯前輩施展妙手,偷了他的重要物事,這才惹得這夥凶神震怒,想方設法也要找回。
婁之英自語道:“偷了盧軒的重要物事,會是什麽?目光掃視地上的東西,突然心頭一震,隻覺此事匪夷所思,道:“難道……這張域圖,竟是……竟是……
虞可娉接口道:“不錯,我猜這便是當年陸廣從朱府順走、後來被盧軒搜去的朱氏寶藏七大線索總綱,域圖畫布!
婁之英早先曾在馬蹄廟見過這畫布一次,當時盧軒獻給薛王特使黑罕觀看,他在屋頂大梁瞧著,隻因距離太遠,並未看的真切,這時略一回思,確是愈看愈像,端起又細看了良久,剛想說話,互聽牆後傳來一個聲音道:“真他*娘的晦氣,問了幾個農夫,一個個都如同蠢牛,前言不搭後語,聽了叫人好不耐煩!
兩人心裏一驚,這才想到,暗室之外已然便是院子圍牆,若有人在舊宅左近說話走動,暗室裏都能聽見。婁之英聽說話之人口音十分耳熟,隻是隔了堵牆,聲音有些失真,一時思憶不出,但聽又一個嘶啞的聲音道:“張兄弟,你也不用氣急敗壞,咱們追了大半天,大家都有些肚餓,這村子眼瞧著沒個打尖之處,咱們便在這空地歇上一歇,吃些幹糧填饑。語氣既啞又尖,婁之英一聽便知,此人正是那見棺不見關的吊死鬼關風。
虞可娉亦也聽到,二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微微變色,就聽先前那人又道:“恩公說的極是,這地方鳥不拉屎,連個食檔也沒有,真真兒如同荒村一樣。這下婁虞均都聽出,此人正是波蓮宗的五尊者張勝。
隻聽另有一個聲音接口道:“走了這大半日,也確是有些疲累,咱們便在這裏歇一歇腳,冷護教,你意下如何?
這聲音甫一出口,婁之英便身子一震,原來說話的正是自己牢記在心中的仇人盧軒,而他口中稱呼冷護教,莫非冷懷古也在其中?果然又有人搭話道:“劉大人吩咐怎地,咱們便都怎地,不用和在下商量。耳聽眾人停下腳步,撲騰騰坐在地上,卻恰巧背靠著暗室後牆,說話的聲音又真切了幾分。
虞可娉見婁之英麵紅耳赤,知道他的心思,上前攥住了他的手,狠命捏了一捏,將聲音壓的極低極低,道:“大哥,我知外頭的盧軒與你仇深似海,但他幫手強硬,你不可亂來!
婁之英又怎想不到這一層?關風和冷懷古任憑其中一個,武功都遠遠在自己之上,如今這二人同在,想要報仇殺敵,那是毫無指望,隻得強壓住心火,重重點了點頭。虞可娉見他冷靜下來,這才略微寬心,兩人怕弄出動靜,不敢搞出半點聲響,悄悄將耳朵貼近牆麵,靜聽外頭眾人說話。
隻聽關風說道:“大人,這狗賊如此狡黠,帶著咱們兜了一圈又一圈,江南江北跑了個來回,結果又回到這破村子上,眼下該當如何,還請大人明示。
婁虞二人等了許久,始終聽不到盧軒答話,就聽冷懷古說道:“這賊子人送綽號‘夜中燕’,極擅偽裝逃脫之術,一時拿他不到,也算人之常情。不過他既然去而複回,料來也是被咱們追的無處逃遁,有些黔驢技窮了,大夥再接再厲,不怕拿不回東西。
關風哼了一聲,道:“冷護教,你一味地鼓勁打氣,卻提不出什麽追蹤的法子,卻有何用?
冷懷古道:“那賊子出身盜門,會的邪門歪道不勝枚舉,關先生足智多謀,不知又有什麽良策?婁虞二人雖然隔牆看不到他的神色,但也聽出他語氣十分不悅。
關風回應道:“這人是貴宗丁尊者引薦來的,我又不識得他,怎知他會逃到哪去?
冷懷古冷笑道:“關先生跟他相處的可不短呐,從湘贛到江南這一路下來,不識得也識了,怎地如今那東西丟了,就說出這話來了?
關風正欲反唇相譏,盧軒趕忙勸阻道:“二位都是世外高人,便看劉某薄麵,不要再爭了罷。張尊者,等吃罷了飯,煩勞你再在村裏查探查探。
他是這群人的首腦,既已發話,大夥不得不聽,幾人翻找食物,又議論起下一步該如何追討,關、冷二人雖不再正麵交鋒,但言談總有些夾槍帶棒,不時譏諷對方,婁虞聽了一會,終於聽得明白,原來侯百斛自紫翠莊別後,仍跟在盧軒左右,連日來一行人都在江南一帶遊走,盧軒自恃金國特使身份,又有關風這等大高手護衛,慢慢放鬆了警惕,終於有一天,貼身的域圖畫布被侯百斛盜走,這叫他如何不惱不急?於是一路追蹤,前幾日便曾到過四圩村,但一無所獲,又追隨足跡渡江北上,折騰的身心俱疲,總算關風江湖經驗極豐,始終不曾讓這位滿身飛盜本領的慣偷徹底擺脫,侯百斛不敢就此回山東老家,情急之下隻有再折回江南,眾人又巴巴跟著南回,剛過了長江恰好碰上冷懷古等人,菠蓮宗和盧軒向來沆瀣一氣,於是二路匯作一路,共同追討畫布。冷懷古和關風旗鼓相當,互相都不服氣,雖都聽命於盧軒,但一尋到機會,總要彼此擠兌,是以說著說著,二人又開始言語不善起來,張勝既是冷懷古下屬,又是關風的至交,曾受恩於他,見兩人爭執不下,急忙插言道:“護教,那賊人連番兩次到這荒村,必和這裏有所淵源,咱們既查不到他的行蹤,不如再去問問村民,看這裏有什麽和他相幹。屬下一人力薄,鬥膽請護教和恩公跟屬下一同前往。
未等冷、關二人回話,盧軒搶先道:“事在緊急,既都已吃飽了飯,大夥便一齊去罷。耳聽眾人站起,又撲騰騰地遠去了。
虞可娉見婁之英雙眉緊鎖,臉現疑色,仿佛有什麽難題未解,問道:“大哥,你在想什麽,可有何不對勁?
婁之英道:“我聽他們來去腳步聲響,當是有五個人在,可數來數去,卻隻有四個人說話,那是什麽原因?
虞可娉道:“是麽?莫非有人被他們鉗製,說不得話?不,不對,若是押著對頭,沒道理一同帶來鄉下,也不知他們在弄什麽玄虛。
兩人猜了一會,都不得要領,婁之英道:“這夥人多行不義,自不會幹什麽好事,那也不用多想。娉妹,想是老天有眼,誤打誤撞下,居然被咱們找到了朱氏寶藏的線索域圖,加上寶塔、鐵尺,七個線索已得其三,看來找到醫典,指日可待。說著便要打開暗室鐵門。
虞可娉驚道:“大哥,你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