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蔓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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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虞二人同時驚呼,婁之英此時不及細想,未等那怪靠近蔣韋,從樹上飛躍而下,一掌拍了下去。怪物耳聽風聲不善,身子一側,挺臂硬擋,但聽“啪的一聲,那怪騰騰倒退了三步,婁之英則被格出半丈有餘,臉上寫滿了驚愕。
原來他從樹上飛下時,早已運力於臂,這一掌雖然出的倉促,但借有下墜之勢,威力自也十分驚人,若是打在人身上,早將對方臂膀打的骨斷筋折了,可這怪物隨隨便便一擋,便將自己彈出數尺,而它竟似毫發無損,這叫人如何能不驚怖?那怪雖未受傷,但也被這一掌震的胳膊發麻,心中怒氣更盛,惡吼一聲,張著血碰大口向前撲來。
婁之英這一年曾惡戰過不少武林高手,每次都險象環生,之前在四圩村更是幾乎斃命,卻從未有過一絲懼怕,可此時見了這個怪物,不知怎的,心中竟一個勁兒的發毛。那怪見他呆立不動,伸出兩隻大手,合力向他頭頂拍落,婁之英瞅準時機,將身子一矮,怪物兩個巴掌拍在了一起,發出穿雲裂石之響,婁之英見它雖然力大,卻並不怎麽靈敏,於是也挺起單手,運氣於臂,一掌擊在了對方的小腹上。要知無論人獸,腹部都是最柔軟脆弱之處,若被打重便會有性命之憂,可是婁之英這一掌打將下去,觸手雖也極軟,卻覺著滑不溜丟,竟順著肚皮抹了過去,隻有兩三分力道施在了那怪身上。怪物疼的微微咧嘴,更激發了鬥誌,怒吼聲響徹天地,胡亂舞動起雙臂,或抓或掄,向著婁之英襲來。
婁之英看它勢大,倒也不敢與它硬接,瞅準時機側身避過,反手一掌擊在它的背上,那怪略一踉蹌,就勢兩臂撐地,飛起雙腳向後猛蹬,又被婁之英閃過。這怪物雖然聲勢驚人,但動作遲緩,好比一個不會武功的大力士,以招式而論,自然不是婁之英的對手,可它毛粗皮厚,直似長了鋼筋鐵骨,即便被灌注了內力的拳腳打在身上,也是毫不在乎,仍怪叫著拚殺,這樣一來,倒成了有勝無敗的局麵。婁之英越鬥越是心驚,見這怪打了半晌,仍掌掌生風,竟似有無窮無盡的體力,這般下去,自己毫無取勝之道,正焦慮間,就見那怪又是一巴掌掄來,這一下極難避開,索性把心一橫,暗道:“好畜生,倒要看看你有多大力氣!挺起右臂,舉掌相格,就聽“啪的一聲,兩掌相交,婁之英向後飄出丈餘,隻覺胸中內息翻湧,一時竟回不過氣來。
原來那怪雖然不會內功,但力大掌硬,恰似一個外門高手,而婁之英畢竟重傷剛愈,這下對掌倒吃了暗虧,此時不敢冒然追擊,隻得凝神專心運息複原。那怪盡管糙實,可也被掌力震得不輕,向後連滾了三個筋鬥,才化解了這一掌之勢,它滾到樹下,正好見到蔣韋匆匆忙忙又要爬樹,於是舍棄了婁之英,嗷喝了一聲,跳在半空伸手去抓。蔣韋適才嚇得兩腿發軟,隔了好一陣才緩過勁兒來,此刻正在樹腰向上攀爬,被那怪一把拉住後心衣衫,跟著一起跌落了下來。那怪將他往地上一摜,伸出蕉葉般的大腳踏在胸口,張開血盆大口,便朝蔣韋的喉管咬去。
婁之英此時內息稍平,見事發危急,趕不及奔去救人,忙摸出兩枚鐵球激射而出,打在怪物的後背上,竟像打中石牆硬瓦,那怪半點知覺也無,仍張著大嘴咬將下去,蔣韋早已嚇得兩眼呆滯,連呼喝也都忘了,虞可娉把眼一閉,不忍見這殘忍一幕。便在此時,一條蔓藤不知從何處飄蕩過來,正掃在怪物的腰間,這一下來去勢大,那怪如此身軀,也經不住這一掃之力,登時飛出四五尺遠,一跤摔倒在地上,它未及站起,又一條蔓藤從林中飛出,正纏在它胸前兩個肉球上,怪物哇哇大叫,聲音中已略含驚恐。婁之英心中納悶,暗想蔓藤再長,也絕無長到五六丈的道理,剛想順藤探究是何人施救,就見第三條蔓藤又飄了出來,這次和前兩回大不相同,藤上卻掛了一人,婁之英此時才得以看清,原來是有人將數條蔓藤拚接了起來,使其宛如一條長龍。那人借著慣力蕩到空地,如同從空中飛出一般,他甫一落地,便繞到怪物身後,就勢將藤子勒在其脖頸上,速度之快,直如鬼魅,婁之英見了暗暗心驚,心道:“這人是誰,身法怎如此之快,生平所遇的人中,無一人有此功夫,怎地這荒山野嶺還有這等高人?
那人勒住怪物脖頸,不敢鬆懈,拾起地上另一條蔓藤,也攥在了手上,怪物被兩條繩索鎖住,縱使力大,竟也動彈不得,它四肢胡亂撲騰,掙了半晌,依舊毫無用處,直被勒的青筋暴露,眼看便要沒了力氣,突然亂蹬的一腳踢飛一塊石子,不偏不倚正擊在了蔣韋的額頭上,蔣韋大痛之下疾聲慘呼,那人略一分神,手上勁力未免鬆了一鬆,怪物但覺有機可乘,下巴一收,將勒在脖頸處的蔓藤讓進了嘴中,它奮盡全力,狠命咬了下去,隻聽“吧嗒一聲,藤條斷為了兩截,而怪物的門牙也被磕掉了幾顆,它脖上沒了束縛,胸前的繩索便不足為懼,一矮身子,忍痛從下麵鑽過,見西、南兩麵俱都有人,轉身便往北跑,經過蔣韋身邊時將他抓在手上,狠力向上一拋,這一下直把蔣韋扔了七八丈高,幾與珙桐樹頂持平,婁之英不敢伸手去接,知道若使力不當,兩人都非受重傷不可,微一猶豫,就見製服怪物那人輕輕歎了口氣,足下一蹬,在樹幹連踏三腳,人已飛向半空,伸手一把揪住蔣韋衣領,又在樹上連點三下,蕩漂漂落了下來,將蔣韋輕輕放在了地上。
婁之英見他兩次施展身手,動作之快,直超乎想象,遠比自己高出百倍,實不知此人是人是仙,於是細細打量,就見他身穿粗布麻衣,腿上一條素羅長褲,其中一邊的褲腳破爛已久,腳蹬一雙草鞋,臉上長滿了胡須,頭發胡亂盤在一起,既不像農夫也不像獵戶,更瞧不出年歲幾何,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隻得施禮道:“多謝前輩出手相助,那怪……適才那怪也不知是何物,倒厲害的緊。不敢請教前輩尊號?
那人白眼一翻,罵道:“謝你*娘*的屁!要不是你們幾個膽大妄為,敢夜闖野人穀,何至於老子辛辛苦苦布下的機關毀於一旦?
婁之英一怔,不解他話中含義,這時虞可娉也從樹上溜下,拉起蔣韋來到近前參拜,那人怒哼一聲,指著蔣韋道:“你這孬種堂堂七尺,遇事隻會胡喊亂叫,但凡硬氣一回,又豈能讓山都逃脫?
蔣韋此時驚魂未定,並未聽清那人在說什麽,隻得唯唯而應,虞可娉怕他更加生氣,道:“前輩……
那人把手一揮,打斷她的說話,又向婁之英道:“小子,你功夫不賴,適才那一掌海底撈月,以下擊上,倒也算是高明,看你年紀輕輕,料也是從前人那裏學來的,老子十來年不問世事,看來是孤陋寡聞了,竟瞧不出你的師承。
婁之英剛剛和怪物對戰,因對方一味蠻打,而桃源觀的功夫講求飄逸瀟灑,應付起來頗不自如,是以想也不想,使出的都是上善經裏的招數,這是朱七絕四十年前留下的遺作,那人眼力再高,看不出來也是理所應當。婁之英想他有恩於己,縱使不明他的身份,但也不能刻意相瞞,於是答道:“晚輩婁之英,是武夷山……
那人眉頭一皺,似乎極不耐煩,將他也打斷道:“誰要聽你在此羅唕?你愛是誰便是誰,與老子何幹!身子一轉,向北奔去,邊奔邊叫道:“你們幾個從哪邊來滾回哪邊去,若再往前走,瞧還要命不要!他奔走極快,幾個起落便隱入林中,聽聲音已是從裏許之外傳來,可入耳字字清晰,仿佛就在身邊一樣,足見此人無論輕功還是內力,都到了深不可測之境,三人聽了不禁咋舌。
婁之英道:“這位前輩行事真怪,問我師承,卻不肯讓我陳說,聽他口氣,似乎那怪物是他刻意布置機關引來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虞可娉道:“這位老先生稱怪物作‘山都’,七百年前南朝有位大家叫鄧德明,著了一本《南康記》,上麵記載了一物便叫做山都,據說此物外貌似人,渾身長有長毛,卻有四五丈高,其實便是故老傳說中的野人。
蔣韋此刻神智已清,聽到這話又嚇了一跳,道:“莫非剛剛……剛剛抓住我的是個野人?它確是十分高大,可也不見得有四五丈高……
婁之英道:“書中記載,多有誇張,不過這野人骨硬肉厚,力大氣足,比一般的武林高手還要難纏,也難怪葉氏兄弟對這深穀格外懼怕,原來竟有此物在這稱霸。
蔣韋道:“是啊,那頭猛虎如此凶惡,也被它一掌打斷了腦袋,那位老先生也勸咱們原路返回,那麽……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