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七章 眾魚逐餌
陳萼把目光移去,三個女兒的年齡都不小了,卻依舊婷婷玉立,如十七八歲的小女,掩嘴笑著,寶玉寶釵也顯得非常年輕,歲月沒在她們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哎~~’
陳萼輕輕歎了口氣,一轉眼,幾十年過去了,女兒們都是四十左右的年齡,自己和溫嬌也已年近六旬,難免會有些感慨。
本來這在別的大能身上是很正常的,可是陳萼的心態,仍是凡人的心態,沒把自己視為大能,難免有光陰蹉跎之感。
“這是我從天庭帶回來的蟠桃,吃一顆能活六千年,都吃了吧。”
陳萼手一翻,掌心出現一個托盤,盛放著六枚紅澄澄的桃子。
“多謝爹爹。”
三個女兒歡喜的一人拿起一個,輕咬了一小口。
“嗯!”
香甜可口,入喉即化,一股股暖流由丹田升起,向四肢百骸擴散。
“多謝相公!”
寶玉寶釵則是不同,她們可不認為理所當然,眼圈都有些紅了,畢竟自己隻是妾,出身又低微,能得到陳萼數十年如一日的寵愛,已經很滿足了。
二女吃著吃著,淚水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
溫嬌暗暗搖頭,問道:“相公你吃了沒?”
“我吃無用。”
陳萼不好說慌,哪怕是善意的慌言也會惹來些不妙的反噬。
“那妾也不急著吃,咱們去後院拜見母親罷。”
溫嬌收起桃子,與陳萼往後走去。
夫妻倆心照不宣的閉口不言,漸漸地,傳來了誦經聲。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陳萼不禁搖頭:“娘子,我這姐也真是的,整天念來念去就幾句,不過好歹多念了幾個字,別人念的是南無阿彌陀佛,翻來覆去的念。”
“撲哧!”
溫嬌輕笑一聲,輕捶了下陳萼的胳膊。
誦經聲嘎然而止,顯然是念不下去了。
再一看,觀音麵罩薄怒,聽講的黑熊精、九尾狐與蠍子精無奈的麵麵相覷。
張氏更是氣的罵道:“你這孽障,菩薩給我們全家念經**,怎麽到你嘴裏就變了味?是不是你覺得自己成了神仙,就不把佛祖放眼裏了啊?”
陳萼暗暗心驚,他看的出來,張氏是真的生氣,這分明是被洗腦了啊,偏偏他還不能發作,不然就是不孝。
觀音眼裏有隱秘的得色一閃,勸道:“娘,光蕊也隻是隨口說說,並沒有對佛祖不敬,要不然又怎會為小萼費盡力的去謀取佛陀位業呢?”
“哼!就你會為他說話!”
溫嬌也笑著道:“娘,相公平時說笑慣了,您看,連菩薩都不在意呢,這次相公特意從天庭給您帶了蟠桃回來,吃了能活六千年,您快吃了吧。”
說著,就把那枚蟠桃取出。
黑熊精、九尾狐與蠍子精眼裏綠油油,滿是渴盼之色。
“嗯,算你還有些孝心。”
張氏這才麵色稍霽,點了點頭,又道:“親家公和親家母吃過了沒?”
陳萼道:“娘你放心,蟠桃還有此,這幾日就送過去。”
“那你爹呢?”
張氏又道。
陳萼道:“爹是神靈之身,吃蟠桃沒用,隻要三聖母娘娘宮在,爹就能在。”
“哎~~”
張氏歎了口氣:“兒啊,你有出息了,娘也不操心,可你爹癡癡傻傻,娘和他說什麽都不記得,娘每回看到心裏都不好受啊!”
“哼!”
陳萼心中微動,哼道:“還不是地藏王菩薩搞的鬼,當初他要害我,拿爹作餌,誘我進輪回通道,雖然我九死一生把爹救了出來,但爹的神魂也受了損傷,這筆帳,早晚要和地藏王菩薩算。”
說著,陳萼暗暗瞥了眼觀音,他這話就是說給張氏聽的,明明佛門把你老公害成個白癡,你還信他,娘,醒醒吧,佛門和我們家,有深仇大恨啊!
觀音眼皮垂拉,默不作聲。
可是讓陳萼心寒的是,張氏隻是抹著眼淚,並沒有表現出對佛門的不滿。
這腦洗的……有水平!
“娘,你快吃吧。”
陳萼催促道。
“誒!”
張氏一口口的啃起了桃子。
接著,陳萼噓寒問暖,與張氏說了會兒話,便與溫嬌告辭離去。
“相公,我們去看看楊嬋吧。”
溫嬌給陳萼打了個眼色。
“也好!”
有些話在家裏不方便說了,陳萼點了點頭。
夫妻倆就快就來到了三聖母娘娘宮。
香火果然稀薄了不少,諾大的宮觀,再也不象原來那樣人頭湧湧,隻有零星的虔誠香客,顯然空曠了很多。
“哼!”
溫嬌哼道:“妾也不知這些老百姓是怎麽想,平時是誰給他們排憂解難,可這倒好,佛門大興,都跑去禮佛了,佛祖又給他們帶來了什麽,難道他們看不明白麽?”
陳萼兩手一攤:“這正是神靈的局限性,神靈給民眾的好處是看的見的,觸手可得,民眾隻要來祈禱,就可以得到神靈的回饋,越容易得到的東西越不珍惜,自然不會有真正的虔誠。
而佛門不同,信眾上香,付出信仰,甚至付出財富田產,得到的回報卻很少,娘子可能有疑惑,既然如此,為何還有那麽人信佛?
因為佛門抓住了人性的弱點,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辟如男女相處,一方付出的越多,就越難以放下,說到底,是個成本問題,我付出了那麽多,卻沒有收獲,現在讓我止損撒手,那我以前的付出打水漂了?我能甘心麽?
顯然不能,於是強迫自己相信佛門許下的來生,以及各種虛無飄渺的承諾繼續投入。
當然,佛門也會使用一些手段強化信眾對佛門的信心,比如精神上的滿足,心靈上的寧靜,讓人產生一種洞悉佛法真諦的錯覺。
雖然佛門做的是無本錢買賣,可縱是如此,也嚴格控製,隻有極少數的善信才能體會到信佛的快樂,好象釣魚,佛門拋出一顆餌,讓無數條魚兒追逐,每一條魚都相信自己會是吃到餌的幸運兒,以此推動更多的人信佛。”
溫嬌聽的膛目結舌,不過轉念一想,事實不就如此麽?
心裏不禁為楊嬋悲哀起來。
實心做事,被視為理所應當,吹法螺,說大話,反而從者如雲。
溫嬌無奈道:“相公,恐怕這就是升米恩,鬥米仇了,真正對你好的人,你不當回事,壓榨你的人,你拿他當祖宗,妾覺得挺悲哀的。”
“公子說的好,老夫早就看那些禿驢不順眼,卻一直不明就裏,今日聽君一席話,方才點醒夢中人呐!”
這時,邊上有叫好傳來。
陳萼與溫嬌轉頭一看,正是勁節公,那一栽老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