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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六章 一枝獨秀怎及百花齊發

  “哼!”


  韋後咬牙切齒,怒視陳萼,暗道你小子不要假清高,不就是顧忌你的媚娘寶寶麽,早晚有一日,讓你在老娘的胯下稱臣!

  “聖上駕到!”


  這時,啪的一聲,靜鞭甩響,又有太監呼喝。


  席中諸人神色一凜,齊齊出列,躬身施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一襲帝王冠冕,甚是隆重,單手牽著一名二十來歲的盛裝女子,人未至,便已暗香襲來,場中諸人,無不翻眼偷偷看去。


  就見這女子麵若芙蓉,體態妖嬈,眉眼前的柔媚之意我見尤憐,確是不世出的絕色,一時之間,心誌竟為之所奪。


  不過陳萼目中卻是現出一抹訝色,這女子,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怕是楊玉奴的出身來曆極為不凡,那她到底會是誰呢?

  “眾卿平身!”


  李隆基牽著玉奴一步步走上搭起的彩棚,才沉聲道。


  “謝聖上!”


  眾人齊聲稱謝,各回坐席。


  隨即有鍾磬鳴響,高力士手捧聖旨,喚道:“楊氏女聽封!”


  “妾叩見聖上!”


  玉奴嬌軀微顫,於聖旨前跪了下來。


  高力士讀道:“維天寶四年,歲次戊丁月日,皇帝遣使命曰:朕聞王者始風,本乎妃德,天下內治,模厥人倫,谘擇邦媛之良,懋敷嬪壼之懿,爰推異數,誕布公言。


  美人楊氏,陶翕辟之和,生慶善之族,玉粹其度?淵靚而衷……於戲?謹以順承,陰教惟穆?勤乃輔佐?王化所經,爾其念夕惕之虔?躬日休之裕,樛木之逮乎下?然後稱仁?彤管之記其言,於以垂美,往席寵命,毋忘訓辭?特進封貴妃?令所司擇日備禮冊命!”


  李隆基的冊封詔書,不吝於讚美之辭,玉奴聽的滿麵激動之色,竟有喜極而泣的趨勢,她不是沒想過當皇後?但是李隆基對他的糟糖之妻王皇後還是有感情的,而且他老了?不想折騰了,再立皇帝?隻怕大位又要起波瀾,他實在是沒有精力?隻想和心愛的美人兒安渡晚年。


  幾次試探之後?玉奴也絕了這心思?反正大明宮後位虛懸,貴妃就相當於皇後。


  洋洋灑灑數百字,高力士宣完聖旨,玉奴磕頭稱謝:“妾謝過聖上!”


  “愛妃快快起來!”


  李隆基親自把玉奴扶了起來。


  隨即高力士給周圍打了個眼色,刹那間,鼓樂聲大作,一列列美人兒載歌戴舞,踏著鼓樂的節奏,從四麵八方一湧而來,這正是李隆基親自譜的霓裳羽衣曲,舞蹈則由玉奴編排。


  本該是玉奴領舞,可李隆基哪舍得,隻有他,才能欣賞玉奴的舞姿,雖然舞姬們的動作如行水流水,卻總似是缺了靈魂,


  閹割版!

  有識貨的盡管心裏遺憾,卻明白,隻能這樣了。


  其實這次冊封,主要的目地還是與民同樂,古來聖天子都有與民同樂的傳統,李隆基以千古明君自居,於是借著冊封貴妃,與民同樂。


  如此盛典,自然要獻禮,不過李隆基不想被人說成借機斂財,故有言在先,禮物不取價值,但取新意。


  太子首先獻禮,是一副織錦,大唐萬裏江山圖。


  在這場合,也算中規中矩,符合太子一貫的低調作風。


  諸王公卿也紛紛獻禮,李隆基不管好壞,都微笑稱讚,他隻圖樂子,好壞他真不在意,甚至有人提著一桶生薑上來,說是一統江山,李隆基被驚住了,更是大聲叫好。


  “聖上,這倒是別出新裁呢!”


  玉奴偎著李隆基,微微笑道。


  “嗯~~”


  李隆基摟著玉奴,滿意的點頭,隨即眼神一凝,期待的笑道:“林甫來了,朕倒要看看他有何心意!”


  李林甫闊步走來,身後,跟著四名太監,吃力的抬著個高高的物體,約有丈許,偏生用紅布蒙著,看不到是什麽,但顯然是珍寶。


  “臣李林甫賀聖上與貴妃娘娘喜結良緣,聖上萬歲萬歲萬歲萬,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李林甫恭敬下拜,磕頭行禮。


  “行了,行了,愛卿不用多禮,你那後麵抬的是什麽?”


  李隆基樂嗬嗬的擺手。


  李林甫起身道:“臣於洛陽,得到一株牡丹花樹,今獻與聖上與貴妃娘娘!”


  身後四名太監,小心翼翼的掀開紅布,頓時,就看到一株枝繁葉茂的超大型牡丹樹,開滿了綻放的鮮花,有紅的、粉色、白色、黃的,七彩斑斕,足足有數千朵都不止。


  “啊!”


  玉奴掩嘴驚呼,美眸中滿滿的全是喜意。


  李林甫暗道一聲可惜,這般絕色不是他能染指的,甚至連這樣的念頭都不該有,事實上他也奇怪的很,世間怎會有這樣一株牡丹花樹?偏偏還落到了自己手上?


  天庭!


  玉帝捋須微笑。


  凡間不可能有這樣的牡丹,可是動了些仙家手段呢?


  玉帝正是以此相助李林甫,向皇帝邀寵,從目前來看,效果崗崗的!

  也確實,李林甫這一手太震驚了,以至於本該排在他後麵的左相李適之遲疑了,他是李林甫的政敵,自己的禮物顯然與李林甫沒得比,獻上去也不會讓皇帝留有印象。


  可是不獻也不行,就在他暗罵一聲老賊奸滑,準備硬著頭皮離席之時,陳萼動了,不經意的從袖子裏一掏,一副兩尺見方的托盤出現在手心,栽滿著花花草草,多以野花野草為主,恰好百種。


  陳萼單手托著托盤,向彩棚走去。


  “這……”


  場中眾人麵麵相覷,這不合規矩啊!


  哪裏來的野小子?

  尤其是楊家三姐妹看著陳萼手裏的禮物,這什麽玩意兒?俏麵更是一沉。


  李林甫則是眼睛眨了眨,他隱有感覺,陳萼是衝自己來的。


  不過在這種場合,連高力士都未阻止,自然不會有人多嘴,他也不可能阻止。


  “籲~~”


  李適之卻是籲了口氣,好哇,來的好哇,看這小子的楞頭青樣,恰好解了老夫的燃眉之急啊!


  “聖上!”


  玉奴看著越走越近的陳萼,不禁輕喚一聲。


  “嗬嗬嗬嗬~~”


  李隆基嗬嗬笑道:“朕就知道他會別出心裁,愛妃看著便是!”


  玉奴心裏嘀咕,這算什麽別出心裁,怕是敷衍了事吧?

  可是李隆基的情況她也清楚,畢竟老了,眼神不靈光了,怕是看不到陳萼手裏托著什麽,才會樂嗬嗬。


  ‘哼,此人倒是好大的膽子,不過……容顏倒也俊俏,氣質當屬上上……’


  玉奴暗哼一聲,不禁妙眸掃向陳萼,頓時,心頭湧起了一股微妙的感應,一抹情愫油然而生,就好象,此人是自己夙世的緣份。


  ‘怎會這樣?’


  玉奴心裏生出了一絲慌亂,她知道皇帝寵愛自己,她也很感激,雖然皇帝年紀老了,雄風不再,可是世間事,哪有十全十美?


  得了榮華富貴,天子專寵,還想要那方麵的快樂,怎麽可能?


  漢代趙飛燕難耐寂寞,紅杏出牆,前趙靳月光把俊俏少年帶入宮中,結局均是不得好死,殷鑒在前,不可不防啊!

  玉奴垂下腦袋,掩飾著心裏的不安。


  陳萼也是隨著走近,對玉奴的感覺越發熟悉,同時,他心裏還隱隱有些不舒服,仿佛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橫插一杠,搶走了。


  ‘怎麽回事?我得趕緊把韋後安排過去,探探這楊玉奴的秘密!’


  “愛聊,你給朕帶來怎樣的驚喜呐?”


  李隆基不肯自毀形象,寧願看不清,也依然端坐在龍椅上,笑嗬嗬問道。


  “臣賀聖上與貴妃娘娘喜結良緣,故送上百花齊放!”


  陳萼把托盤擱在案前,微微笑道。


  這下,李隆基看清了,一盤子野花野草啊!

  “愛卿,你這是何意?”


  李隆基麵色一沉,微現不悅。


  陳萼昂然道:“俗話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一枝獨秀,縱然是風光無限,可是樹大招風呐,聖上莫看這些花花草草平凡,他們不急不搶,一點陽光雨露便可欣然生長,哪及參天大樹,雖冠華如蓋,卻令多少野花野草枯萎而亡?故一枝獨秀又怎及百花齊放?”


  說著,陳萼仿如意未盡,放聲吟道:“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傾刻間,萬簌俱寂!


  天地間,隻餘呼嘯風聲。


  諫詩!


  這絕對是諫詩啊!

  尤其是後兩句,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簡直是越品越妙,妙不可言呐!

  意思就是野花野草雖然不起眼,可是凋零之後化為春泥,不就是肥料麽,嗬護朝廷的長成,反是那參天大樹,肆意奪取養份,隻及自己,不顧旁人,一顆大樹的成長,會讓多少花草凋零,最後終至不可控製。


  陸陸續續的,有目光移向李林甫。


  李林甫雖然麵色平靜,可那遮著雙手的袖子,卻在微微顫抖。


  如隱形人般的太子李享,也驀然抬頭,目中滿是驚喜之色,看著陳萼,他在李林甫的打壓下,過的太苦了,今日終於有人向那奸賊發招了啊!


  偏偏陳萼講的隱晦,以花草為喻,誰也不能說他是直接針對李林甫,李林甫更是沒法發覺。


  可能是詩興大發,陳萼又吟道:“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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