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出皇宮嗎
是不是都是這樣的？這個世界上，真的是離了誰都不會怎麽樣。再偉大、再厲害的人物，再舍不得他死，一旦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以後也不過是多了幾聲歎息聲。即使是身邊至親至愛的人，也會慢慢接受這一事實，縱使再悲痛，隻要不撩撥依然可以過著自己的日子。她之於宇文拓，是不是也是這樣？
他不立後不納妃，甚至急了能夠嘔出血來，可終有一天他會淡去那傷痛，也許如同老皇帝那樣，痛了十年之後開始左擁右抱。人，總是情願快樂也不願日日夜夜傷痛的！
雪茜慢慢合了眼，再也不敢碰自己手腕間的那抹紫羅蘭玉鐲。她在這個世界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呢？她的到來，是否一點意義也尋不到？
重重舒了一口氣，雪茜心裏悶得發慌，困意卻泛了上來，眼皮都重得抬不起來……
睡得並不舒服，隻是覺得睡夢有一隻無形的手拽著自己不讓自己離開。雪茜卻在這個時候心氣上來了，硬生生要掙脫出來，於是廝打怒罵的，重重喘著氣，雙眼猛地一睜。身體的憑空移動讓她心裏一驚，直覺抬頭，隻看到一個滿是皺紋的下巴和脖子。而裹著自己的又是之前小宮殿了的那床絲被，於是她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表哥，怎麽半夜來偷襲我？要帶我去哪裏？”舒遠扮成的老仆人，一直都呆在她的身邊。即使入了夜眾人都睡下，他也不放她一個人睡著。昨天夜裏他就守了一晚上，原本鬧著今晚不用他守，沒想到他守是不守了，居然直接將她抱離了皇宮。
她可沒有錯看，自己被打橫抱著，舒遠雙腳輕盈地點踏，頭一低，下麵座座宮殿。他們這是要出皇宮嗎？腦子裏一道光閃過，雪茜猛地雙手抓住舒遠的那件長袍，問道：“出了什麽事？他們出手了嗎？”
舒遠也覺得跑得差不多了，於是旋身停住腳步，將雪茜放下，兩個人站在離宮牆最近的高處。雪茜伸長脖子看過去，隻見遠遠的一處，光亮得很，大量的濃煙更是在火光中騰起。有人放火？
雪茜無奈，這哪裏的皇宮都是這麽危機重重。旋即又側臉問道：“我們就這樣消失了，敵人肯定知道我們沒死。”
舒遠抬手撕了自己臉上的假麵皮，露出裏麵白皙麵孔，淺笑答道：“塵聞會安排！”
雪茜這才放了心，心裏也舒服了許多。原本她就不想再悶在這座皇宮裏，再苦惱大燕後和自己的事情，現在不用時時刻刻擔憂自己的性命安危，又能暫時擺脫老皇帝，覺得很舒心。眼見舒遠的假麵皮揣進懷裏，她下意識就要去撕自己臉上的，卻被舒遠阻止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雪茜剛要說出這句至理名言，就聽舒遠淡淡解釋道：“現在還不適合露出你的真實相貌，明日我再給你做一張新的，你再換吧！”
雪茜瞪眼，這樣她不是還得戴著麵皮生活？心有不甘可又不得不這樣做，於是語氣中有了絲不耐煩：“我們現在去哪裏？”
舒遠的家是出了皇城往東麵走兩條街後就能見著的。大宅子入了夜直掛了一盞燈在門口，連個守衛都沒有。黑乎乎的暗處，雪茜推了推身邊的舒遠：“不會是連個看門的都沒有吧？”那他們怎麽從那緊閉的大門進去？
舒遠一指大宅後麵：“我們從後院翻牆進去。”不顧雪茜的一頭冷汗，警備地看了看四周，這才護著雪茜往大宅方向走去。
直到躍上高高的牆頭立著，雪茜才暗自罵自己沒腦子。怎麽聽他說了句“翻牆”腦子裏就浮現撅著屁股在拱動的場景？要知道，他是有武功的！有武功的人隻要輕輕一個提氣，就能帶著你飛上牆頭，還不帶弄出聲響的！
聲響卻是沒有，隻不過落地剛喘口氣的功夫，就有人抬手一掌擊到了他們麵前，幸好舒遠拽著雪茜往身後一放伸手擋住來人的攻勢，低低叫了句“大哥！”
於是三個人盡量放輕手腳想先到舒遠的院落再談話，沒走幾步就聽一聲嬌叱：“小賊，敢上丞相府！”月光盈盈，後院卻是漆黑一片，隻借著一點清輝，看清了一道銀光迅速刺向他們。
雪茜聽得有人歎了口氣，一把抓住那人握劍的手製住她，叫了聲：“靈兒！”聲音壓得極低，卻仍不難察覺聲線的柔和。站在她身前擋著的舒遠也跟著低低叫了一句“大嫂！”
那叫靈兒的一怔，正要舒口氣的時候，卻聽幾個腳步聲傳來，隱隱有人在喊：“後院有動靜！是少夫人的聲音！”
雪茜人一怔神，已經被迅速轉身的舒遠一把扯著帶上了一邊的大樹，淩風站在樹梢上。雪茜忙伸手拽住右手邊的粗樹幹，不忘往左邊的舒遠瞪上一眼。他當誰都有那個反應能力和輕功，動不動就竄得老高躲樹裏？腦袋卻不敢輕易動一下，就怕碰到了什麽樹葉發出聲響被什麽高手聽到。
底下終於出現幾個亮光，是夜裏巡視的護衛手裏的燈籠。眾人將後院裏的兩人團團圍住，看清了才發愣，幾近傻了的模樣叫了聲：“大公子，少夫人……”聲音裏全是疑惑。
雪茜聽得一個男聲輕咳了幾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局促，聲音壓得低低的：“是我跟少夫人鬧著玩，嚇到了她。都下去吧，別驚擾了老爺、夫人！”
眾人齊齊看向少夫人手裏的那把劍，訕笑。大公子就是有這心思逗少夫人玩，真嚇到了到時候老爺夫人又是訓又是罵的……
那些侍衛一走，整個後院又暗了下來。舒遠帶著雪茜飛身下來，低低地道：“先去我那院！”
火折子一點上蠟燭，舒遠就利落地撕去自己臉上貼著的假麵皮。這空當，屋裏的人除了舒遠都在互相打量著。
雪茜先看向那個叫靈兒的女子，她一身靈俏的束腰長裙，似乎沒有套上外袍就跑了出來。長發直直放下，襯得一張小臉更是沒有巴掌大。一雙大大的眼睛正直直盯著自己看，這時候又轉過去看舒遠，眼眸裏全是滿滿的好奇和打探。八成是誤會自己和舒遠有什麽特殊關係了。
而站在她身邊，單手拿著沒有劍柄長劍的男人隻一眼掃過自己，轉過臉去問舒遠：“是她？”墨黑的眉，舒展的薄唇，麵相和舒遠有幾分相似。不過他的臉看起來十分堅毅又帶了些特有的粗獷的古銅色，不似舒遠的臉，白皙得像個小書生。
舒遠靜靜一個點頭，首先招來那個靈兒的連聲發問：“小叔，她是誰啊？你和她什麽關係啊？紅顏知己是不是？明天若是公爹要家法於你，需不需要我為你求情啊？”
舒遠正被她問得臉一紅，身邊的雪茜倒是笑了出來，看著那個靈兒被她身邊的男人捂著嘴又是掙紮又是憋氣的模樣。
舒遠輕咳了一聲，看向雪茜介紹道：“茜茜，這是我的大哥舒牧天，我的大嫂喬靈。”
雪茜向他們兩人點頭，喚道：“大哥，大嫂。”又滿意地看著那個叫喬靈的女子掙紮得更厲害，眼裏是錯愕和驚訝。她肯定是誤會了自己的這一聲“大哥、大嫂”……雪茜壞心地想著，又不急不緩地聽舒遠介紹自己，將喬靈的驚訝看在眼裏。
“大哥、大嫂，她就是我們的表妹，皇後姨母的親生女兒，茜茜！”
聽到喬靈剛獲自由的嘴一張，發出了個“啊？”的聲音後，四人一時靜默。雪茜任由喬靈緊緊盯著自己的臉看，似乎想在她的臉上看出朵花一樣，她眼裏的驚訝現在又變成了不解。八成是不解這麽平凡長相的她怎麽可能是美貌無雙的大燕後的女兒。
舒牧天墨眉微擰，輕聲道：“宮裏發生了什麽事？”
舒遠搖了搖頭，他今夜並沒有親自看守，隻是聽到一陣“茲茲”的聲響，忙進去帶著茜茜往外躲。沒一會兒功夫就聽身後一聲巨響，他們剛剛逃離的小宮殿居然被炸毀了。
炸毀？
雪茜都聽愣了，她還以為隻是放火，沒想到居然這麽凶狠直接要炸死自己啊！
喬靈看過來的目光又多了一絲奇特，仿佛她能從爆炸中逃生實在是厲害得很的樣子。雪茜對她笑笑，實在是忍不住犯困，抬手輕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喃喃道：“沒道理爆炸那麽大的聲響我都聽不見，有人事先給我下迷藥了……”
舒遠也跟著點頭。
舒牧天想了想，說道：“今夜，先歇著吧！其他的，明早回稟了爹娘再說！”跟他們倆一一點過頭後，就半擁半扯地帶著喬靈出去了。
雪茜犯困的眼靜靜一掃，就知道這間屋子是舒遠自己住的。淡淡的雅香飄散在空氣中，一邊靠牆掛了幾幅字畫，下麵是橫擺著的書桌，上麵的書本紙硯擺得整整齊齊。另一麵牆上則掛著一柄劍和一柄弓。
床上則是淺色緞子的鋪蓋，一床絲被疊放得極為整齊放在床角落裏。被木做的鉤子勾住的白色床帳挽出了兩個半弧形，好似女子頭上的雲鬢，半垂著耷拉的模樣。
雪茜笑著問道：“表哥，今夜我是睡哪裏啊？不會要占了你的床吧？”她雖然問得輕巧，其實心裏卻打著主意，絕對不能睡在他的房間裏。舒遠對她感情不明，這樣一睡白多了件煩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