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怎麽了
雪茜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卻也不知道怎麽說明。他說夜宿閑春居的那一夜,她在采蘭軒做了許多個噩夢,每次都是他背轉身子離去,無論自己怎麽叫卻連頭也不回一下。她知道,這不是在現代世界,一夫一妻的思想本來已經是破天荒的。他又是這樣一個非凡的男子……但是,他既然答應了她,後麵又怎麽可以……
酸楚湧上心頭,雪茜覺得眼睛一熱,連忙咬住唇瓣不鬆口,直到那痛將淚意逼退了,她仍死死咬著。她幹嘛要為這樣的男人痛苦?她這些日子的思念,簡直……簡直是個笑話!她記著那一次分離時他的痛苦他的眼淚,卻忘了他們之間,不是單單有愛就可以的!他不信任自己,他痛了,到最後卻用別的女人來傷她!
雪茜將身子一蜷,死死捂著被子。若不是……她甚至想跳開這張床!就算他們重新在一起了,她也不可能忘記,他曾經為了羞辱自己,強迫了她!
一想到這裏,雪茜再也忍不住,整個人扔開被子爬了起來,迅速地越過躺在外邊的宇文拓,就開始下床穿鞋拿衣服。就在她起身拿衣服的那一瞬,她的手腕被人利落地握住。
“做什麽?”宇文拓開口問她。她是不相信自己沒有過其他女人嗎?
雪茜頭也不回,輕聲道:“鬆手!”她聲音裏有偽裝的鎮定,但細細一聽,仍可以發現其中的顫抖。
宇文拓整個人靠過去,這個時候他怎麽可能鬆手!“你怎麽了?”輕易地將她抱住,宇文拓製住她的掙紮與反抗,任由她尖細的手指掐著自己。一切都好好的,到底是因為什麽,她突然有這麽大的反應?
雪茜一聲也不吭,她再沒那個臉回憶當初發生的事情。他不放手是吧?好,那她就咬!瞪著被自己掐紅了的手臂,雪茜抓起來就往牙口送。
宇文拓沉默地看著她撒氣一般地往自己胳膊上磨牙口,空著的那一隻手將她環住往身後一帶,兩個人就仰天躺在了床上。雪茜暈頭轉向地仍不忘咬著他,嘴下用勁,心裏卻是越來越難過。
宇文拓將被子從角落拉過來,蓋在兩人身上,對著露著半邊臉的雪茜說道:“咬就咬吧!睡覺了。”果真氣定神閑地閉眼。
雪茜又氣又怒,用上了全部的力氣,狠狠咬了一下。宇文拓身子一繃緊,手臂上的肌肉一收又緩緩放鬆,仍是沒事人一樣。
口腔裏傳來血腥氣,雪茜終於鬆了口,瞪著那手臂上深深的牙印發愣。血迅速地從咬破的地方沁了出來,凝聚成點點血珠,緩緩滑落。心裏又苦又澀,雪茜的眼裏終於現出了淚光。太累了!在這裏活得好累!她寧願回到現代,回到喝醉酒的那一夜,那樣她仍是那個堅強到刀槍不入的沈馨!為什麽她會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遇上了他?
宇文拓伸手一扯衣袖,將那牙印遮住。雪茜趁這個機會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心裏的挫敗與悲戚,讓她再也不想和他鬧。她累得隻想就這樣安靜地睡下去,什麽也不想。
宇文拓也不逼她,也跟著翻了個身,從背後抱住她,將她的手腳纏住。暗自回想她今夜這麽憤怒的原因,到底是他說錯了哪一句話惹了她?
夜色沉沉,靜風涼夜,終於掩去所有的聲響。月明清華,半圓的形狀晾在天邊,不動絲毫,任由周邊的雲將它半遮。
四更天時,正在睡夢中的章淩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隨手拿起一樣東西扔了出去,輕喝道:“誰!”他曆來警惕,就算是夜間睡覺也帶著幾分戒心,剛才他分明聽到幾個聲響,絕不是野鼠花貓之流發出的。
他這一扔,人已經跟著衝了出去,果然看見一個人影側身閃過,那東西“咚”一聲砸到李雲的房門。章淩正要開口,就見那人後退了幾步到了廳門口。
李雲一手拿著劍,一手拿著火燭開門走了出來,火光一亮,剛好看到廳外又走進了兩個人來。走在最後的那一個人清眉微揚,一雙眼眸清澈可見底,俊俏的麵容在亮光中顯出幾分清高。李雲倒抽一口氣,劍已經對準了來人,恨恨叫了一聲:“舒遠!”
章淩淺步走了過來,糾正道:“應該是舒公子了!”這個人從來就不是什麽奴仆舒遠,他不僅在他們麵前成功帶走了王妃,而且還能在中了劇毒被點了死穴的情況下活到了現在!小公子前日說的話,他還記得。章淩冷聲道:“舒公子,你來有何事?”他居然是大夏國丞相之子!
舒遠不急不緩走上前,這才開口:“塵聞、塵閑,退下!”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最左邊的房間,裏麵燭光耀耀。茜茜她……沒想到,那個宇文拓居然追到了這裏!
正對峙著,“吱呀”一聲,舒遠看到那扇門被打開,走出一個人來。
宇文拓沉著臉看向他們,心裏有幾分惱意。大半夜的,鬧什麽!“茜茜剛剛睡下,出去說!”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若非細聽,根本就聽不清楚。他身上套著件外袍,連腰帶都隻是輕輕環了一下,並沒有係上。剛才章淩的那一聲輕喝,幾乎將茜茜給吵醒,他一指點向她的睡穴,這才給她蓋好被子出來。
他率先邁開步子走向院子,不顧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舒遠沉默地看著那半掩的門一眼,這才邁步出去。章淩、塵聞等都跟著出去了。
宇文拓站在院子最東邊的角落裏等著,眼見舒遠過來了,才開口:“什麽事?”語氣平平,不見一絲情緒。
舒遠離他半米的地方立定,嗓音清冷:“她是我們大夏國的帝女,是聖上與皇後的嫡女。”
宇文拓靜靜回了句:“還有嗎?”
“她將是大夏國的女帝!”舒遠的眼裏閃過一抹複雜,沉默半響又開口:“她不是你可以折辱的!往日她在你那裏受的苦,日後大夏國必定會討回來!”
宇文拓終於將鳳目一轉,直直看向他:“怎麽,現在的你不能為她討回來嗎?”寡淡的神情,卻帶著最致人性命的輕蔑。
舒遠臉色一白,手不由得握緊,單手化掌掠身襲過去。
宇文拓輕笑一聲,身子微微一晃,已經避開他的攻勢,整個人退開移到一邊。他仍是原先的表情,長發輕輕飄落,閑閑掛在身上的外袍微微晃動,堪堪環著的腰帶仍是原來的樣子,並沒有滑下。他抬手伸向籬笆木片繞著的爬藤,隨手摘了上頭的一片葉子,揚手甩了出去。
葉子筆直飛向舒遠,蹭到他的衣服時又滑落,舒遠一怔,整個人已經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那邊塵聞、塵閑已經和章淩、李雲動上了手。宇文拓一個冷眼看過去,沉沉的嗓音響起:“吵醒茜茜,他也不用活了!”單手從腰間一過,軟劍輕吟一聲,冷厲的銀芒已經映襯著月亮的清輝架在舒遠的脖間了。
塵聞、塵閑咬牙停下。
舒遠輕輕開口:“這裏是大夏國,北齊的皇帝可能呆不長久。”兩國雖然暫時和平相處,但終究還是敵手。“不要太小看我們大夏了!”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暗自惱恨。自己三番兩次被宇文拓擊敗,實在是學藝不精,才會受製於人!
宇文拓輕輕掃他一眼,再開口語氣已經帶著幾分冷厲:“因你是茜茜的表哥,我不與你計較。若不是為了茜茜,我也不會就這樣來這裏。鐵馬金戈方顯男兒本色!若是你是武將,我們日後戰場上還有可能相見!”耀雲國的騷動平下來,自然就是揮師南下!三國間的平和很快就會比打破,當年大夏國大燕後做的努力也隻能保大夏國這些年的平安。
舒遠一怔,這個男人的言下之意就是……腦子中迅速整合了國內的形勢,舒遠身上一陣惡寒。皇上近年體弱,朝政混亂,就算茜茜最後順利登基成了女帝,國內不安,如何應對北齊國這個強敵?他,果然是虎狼之心!
強自鎮定,舒遠嘴角微揚:“為了茜茜?為她而來?你確定能帶走她?”不管這個男人對茜茜是什麽心思,終歸來說,他肯冒這麽大的風險來大夏國,的確是十分看重茜茜了。打蛇打七寸,沒道理他連口頭便宜都占不了,處處都輸!
他這一句話剛好問在宇文拓心裏最不安的地方,宇文拓原本要收回的定光劍才移動了半分又退了回去。冷冽的目光看過去,舒遠正淺笑地回看。
“你倒是不怕死!”宇文拓手上握劍輕移,緩緩指向舒遠的心髒。遠處站著的塵聞、塵閑都是一臉的沉冷,目光惡狠狠看過來。
“要殺便殺!”舒遠麵不改色。
宇文拓將劍一收,往腰間一纏,出乎意料地說道:“我不傷你絲毫!”他是茜茜的表哥,當初……就算自己那樣的追過去,茜茜還是和他一起騙過所有人離開了。現在碰他一下,難保茜茜不會對自己發難。
背過身去,宇文拓鳳目微眯,在一片黑暗中緩緩抬手撫上爬藤上的嫩葉,輕輕一用力摘了下來。指腹緩緩劃過葉身,他的嗓音帶著冷靜,輕飄飄地傳到舒遠耳中。
“當初我點在你身上的死穴,定有人給你解了。不過……你平日運氣的時候,肯定會覺得心口處有莫名的麻意。雖不致死,但日子久了你的武功會慢慢受限,終有一日再也動不了武。”他的話說得詳細,聽得舒遠麵色慘然。動不了武?
“你既然救了茜茜一命,”宇文拓沉吟半響,若不是他帶走茜茜,茜茜自然也不會陷入大夏皇宮差點被炸死。舒遠保住茜茜的性命也是應該……不過,既然他話已經出口了……“就當為茜茜償你的恩情,我會給你解了。”
舒遠咬牙。可笑!說什麽償恩情,分明是想讓茜茜和他們撇清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