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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殺身之禍

  舒遠卻是不將皇甫博略帶興味的目光放在心上,兀自否認,言之鑿鑿:“侯爺定是找錯人了!舒遠並非那等貪人之物的人,若是真是舒遠拾到,定會奉還!”


  夏錦文眉骨微動,長歎一口氣,麵色已然帶著幾分落寞。不過很快就被他收了起來,單手撫上自己的額,呼吸微重:“也罷!再找找吧!殿下,本侯身子有些不適,可否……”


  皇甫博忙應道:“既如此,侯爺就與我先回皇子府吧!”再看向舒遠,淡聲道:“二公子,如此也隻能再委屈你幾天了!”


  舒遠靜默一叩首,低聲應了一句。


  兩個大人物一走出天牢,跟在他們身後的年輕獄官已是將低垂著的那張臉快要低到地上去了。難為啊難為,這等天牢的獄官,可是普通的人能擔得起的?他那老爹隻知道就算自己兒子做獄官也要做最大的獄官,哪裏知曉這個正五品哪裏是那麽好做的,隨隨便便一不小心冒犯了個誰,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啊!例如他今天……


  縱使他小心翼翼跟在後頭恭送他們出了天牢,一路向那邊的馬車走過去,明明眼見那馬車的車簾上描繡的圖案都已經看清楚了,就等著那兩雙尊貴的靴子利落地上了馬車。偏生,其中的那一雙腳步一頓,聲音響起,卻猶如晴天裏響起了一個霹靂,讓那獄官心裏咯噔一下,被嚇了一跳。


  夏錦文實在是越想越覺得有趣,那舒丞相家的二公子明明看起來是個極容易說話的君子,沒想到倒有這等強留著別人的東西不還還偏生自覺有理的氣魄。他夏家家訓,曆來遵循一個“忍”字,隻是……


  這麽些時日,他也逐漸從危機重重的家族陰影中脫離出來,恍然覺得肩頭的家族重擔也輕了不少,所以從前的那些性子倒有些蠢蠢欲動!再來,想來在這大夏國裏得罪一兩個人應該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如此一想,夏錦文心裏一舒,腳步停下,笑道:“此行真是不虛!”


  “哦?”皇甫博挑眉看向他。麵前這個人表現得虛虛實實,讓人難辨真假。自那次他與自己說了那句話之後,一時間自己對他的懷疑更勝!這次,他又要說什麽?

  而跟在他們身後清清楚楚將那一句“此行真是不虛”聽在耳裏的獄官卻是直覺脊背一涼,下意識感覺接下來這位北齊國侯爺說的話可能自己極其不喜歡、十分不喜歡!不過,他現在的狀況,真是走也不能走!

  夏錦文轉向皇甫博,唇瓣微微一動,似要說些什麽,卻又停下,隻是邊搖頭邊笑道:“罷了罷了,本侯一時感慨,說出來實在……恐怕被殿下笑話!”


  皇甫博人一怔,心裏已是有幾分不悅,朗聲笑了起來,右手微微一甩,袖子在半空中劃過一條弧線,複而收回到腰間輕輕把玩著係在腰帶上的玉佩。目光沉凝,眼中也帶了幾分笑意,目光從身邊的夏錦文轉開,麵向重兵守衛的天牢,開口道:“侯爺直說無妨,你我的交情,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夏錦文看著年輕的獄官,笑容又添幾分清雅,終於應道:“本侯隻是覺得……”他輕輕搖搖頭,自己已然失笑,繼續說道:“當初本侯落難,若是青玄國的天牢能有大夏國這般有禮相待,本侯也不至於連天牢都走不出來,還得靠別人……”仿佛真的想起當初在天牢裏的日子,他的麵色少見的微微一怔神,眼眸中的光彩黯淡了幾分。


  “哦?”皇甫博淡淡出了聲,再沒有其他的話。


  獄官麵色慘然,不由得暗咒自己怕什麽來什麽。尤其是這個侯爺,他怎麽偏生這個時候想起了青玄國的天牢呢?當初青玄國的國舅爺被關天牢刑囚嚴酷,這都已經傳到他們大夏國這邊了。想他一個壓根兒就沒心思在這裏當什麽獄官的人,不過是依仗著誰也不得罪的想法對那丞相府的二公子好上幾分,眼下被這侯爺一提,聽在大皇子的耳裏恐怕已經變了味兒了……


  “殿下!”獄官舉止迅速地在撩開官袍跪在地上,微縮著的肩頭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年紀更顯小。他聲音放沉,才勉強掩下其中的顫抖:“隻因舒家舒遠尚未定罪,微臣也無權審訊他,所以……所以……”所以才好吃好喝地養著他,深怕他有個什麽住的不舒服,日後出去了,而自己卻因此得罪了丞相府。


  “這是做什麽?”夏錦文笑眯眯地開口,語氣中帶著訝然,頗有些不解道:“本侯隻是與你們殿下這般一說!大夏國承繼的是大齊國的皇室血統,放眼天下誰能及得上這正統?自然,即使是牢獄方麵也是承繼著先人訓誨的。聽說,當年的大齊國牢獄不沾血光……”


  皇甫博淡淡看著夏錦文,唇瓣帶著淺笑:“侯爺謬讚了。請!”


  夏錦文笑著點頭,隨即轉身,慢慢地朝著那馬車走去。


  皇甫博邁開步子,卻似想到什麽,步子一緩,身子卻沒有回轉過來,隻是淡淡開口問道:“不知大人名諱?”


  獄官身子一顫,頭已經伏在地上,回答道:“微臣小姓文,名舉。”殺身之禍、滅族慘案……


  “文舉……”皇甫博將名字放在口中輕緩念道,隨即再次邁開步子,沒有一絲遲緩。


  “微臣恭送殿下!”


  文舉跪在那邊好久,直到那馬車車轍滾動聲已經遠去,整個人仍是使不出一點力氣撐著自己站起來。怎麽辦,這樣一來,他文舉儼然不可能輕易從這裏脫身了。大皇子既已問到他的姓名,定是為了日後尋人之用的……


  臉一抬,年輕的臉上已經沁出汗,他卻渾然不覺,雙手撐著自己的身子跪在那裏。果然,如他所料,他終會被那個一心想要自己的兒子走仕途的老爹給害死的!


  當天中午,文舉皺著眉頭看著獄卒放到他麵前的食盒開始犯難。三層的漆木盒子,盒子與提手相交的地方刻了一個小小的“文”字,飯菜的香氣飄散在空氣中,讓人頓覺饑餓。


  文舉的那個寶貝爹,深怕自己兒子在天牢裏吃食算不上好,每日飯點前必定遣人送來家中大廚做的飯菜。縱是文舉百般推脫,也不能改變那老父親的美好初衷。吃就吃,就算被屬下看在眼裏也無妨,畢竟這些天自他上任起,大家已經看習慣了。隻是……


  隻是自從那舒家舒遠住進天牢裏,他就吩咐家中的大廚每日送飯菜加量,好直接給舒遠送去些。今日卻……他一個小小的獄官若是再沒眼神兒色,繼續給舒遠好吃好喝供著,怕是在大皇子那裏自己的名字就得倒著寫了!


  如今,隻能夠……


  文舉一咬牙,揚聲喚道:“來人,給舒家舒遠的飯食端來,本官親自去送!”


  打開監牢,文舉端著食盤走進去。


  舒遠靜靜閉著眼,既沒有因為他這邊的聲響睜開眼,也沒有開口說話。吐納呼吸間,舒遠麵色十分沉靜,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是誰走進來。


  文舉放下食盤,退開幾步,就要走出去。眼神兒在那床腳處的茶壺上一掃,步子就緩了下來,終是輕咳一聲,主動開口道:“舒家舒遠,吃飯吧!”


  舒遠這才慢慢睜開眼睛,淡聲道:“有勞大人了!”


  一聲“大人”喚得文舉麵色一垮,隻能苦笑著應道:“無礙無礙,本官隻是舉手之勞。”目光卻是溜溜地在那茶盤上打轉,心裏盤算著怎麽才能開這口。


  舒遠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裏,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站起身來,將那食盤上的一碗糙米飯並一些菜葉子端起來放在桌上,看也不看食盤上放著的另外幾盤好菜色。


  文舉麵露尷尬,又有些驚異,諾諾地開了口:“二公子,這些菜……”


  舒遠微微抬頭看過來,眉眼清疏,唇微抿,開口道:“這幾日,謝大人私下照顧了!”他站起身,行了個拱手禮,又道:“舒遠如今戴罪之身,自當視與犯人一般。因了舒遠的緣故,讓大人平白受到牽連,舒遠心裏慚愧!”


  文舉一愣,傻傻開口:“……二公子怎麽會知道……”


  舒遠也被這話問得一愣,這小官員怎麽心思直成這樣?停了一會兒才開口回答道:“舒遠與北齊國的清逸侯有些過節,所以……”他如何能不知?往日都是獄卒送飯過來,飯菜皆上等。今日,卻是由這獄官親自送來,偏生食盤上擺放著兩種截然相反的飯食。


  稍一想,他就猜到,定是那位要不回東西的清逸侯說了什麽,迫使這獄官再不能如往日般自主。隻是,那夏錦文未免手段太低!他以為,這樣自己就會屈服嗎?況且……


  單為夏錦文說的那一句“東西”,他就定不會交出來人。她,是活生生的人,那夏錦文既為人兄,又如何能放任自己的妹妹陷入險境?若非當日大哥恰巧經過剿匪,那夏錦文又要到哪裏去要人?一想到這裏,他就覺得心裏湧起莫名的憐惜。她既是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又怎麽變成如今獨走天下遭難呢?

  文舉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原來那北齊國的侯爺真的是刻意說那話來給舒家舒遠穿小鞋的!難怪大皇子殿下不言不語,隻是最後問了他的名字就走了。顯然,大皇子殿下不願讓那北齊國的客人不高興,也不願當著客人的麵多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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