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替你擦擦身子
“我來……”全部接手他的動作，林傛倩緩慢地為他褪去裏衣。當銀色的布料全數離開他的身子的時候，她聽到一聲輕輕地舒服的讚歎，嘴角不由得揚起。這個時候的他，顯露出太不尋常的簡單與直接，讓她看了覺得十分有意思。
將衣服收在一邊，林傛倩又走回那放著水盆的桌前，伸手探進盆內，將帕子揉搓一番，才擰得半幹，走回床前。
依舊半靠著枕頭的皇甫博這個時候明顯清醒了一些，睜開看她的眼眸也恢複了一些神采，讓林傛倩心裏暗歎太醫院裏配的醒酒湯藥果然藥效極好。
皇甫博微眯著眼打量著麵前的女人，目光從她手上拿著的帕子滑過，嘴角卻是隱隱勾起。她，似乎真的很會照顧人。上次一整夜，就是她安撫他照看他……
“殿下，”林傛倩輕輕咬唇，低聲說出來：“傛倩……替你擦擦身子……”會讓你舒服一些的……
後麵的話她都沒能說出口，就聽他淡聲應了一句：“好。”態度爽快地令她驚訝，不由地迅速看他一眼，又連忙低頭。心裏暗自想著：殿下他，應該還是醉的吧……
而皇甫博卻在此時抬起一隻手，示意她開始，讓林傛倩不禁紅了臉。
縱使他們之間，早已……但，每日他們之間一離開床榻，最最親密的動作也不過是他沉默地任由她幫忙著穿戴整理衣服，此外，他們不曾有過更加密切的接觸。而現在，他光裸著上身，比起剛才替他褪下衣服，現在，她要替他擦身子！
不覺將手中的帕子擰緊，林傛倩深吸一口氣，在對方不耐煩之前，探出手。
溫熱的濕意貼上皇甫博的脖子，讓他略微舒服地吐出一口氣。隨即，那一小片的濕意又極其認真地滑向其他地方，細細地擦拭著。
胸膛似乎被那濕意浸透了，由表皮滲透到體內奔騰跳躍的血管裏，連帶的也穩住了那激流的節奏。讓皇甫博覺得身子舒適幾分的同時，意識也漸漸回籠。
似乎這一次醉酒，並沒有上次來得那麽痛苦！
皇甫博腦子裏浮現這個想法，隨即有個聲音在腦袋裏響了起來：是因為這次有個人喂自己喝了醒酒湯的緣故嗎？
林傛倩鎮定地替他擦了上半身，隨即略帶為難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肚子上，再也不敢下移。倏地背過身子去，林傛倩隻覺得自己整張臉都快燒起來一樣的熱，連帶呼吸都沒有先前的鎮定，不禁暗斥自己。
“怎麽了？”
背後的人卻驀地出聲，嚇得林傛倩立刻回身看過去，正好與他的目光相觸。一種莫名的激蕩情緒在她的胸口處騰起。
“你……”林傛倩定定神，卻顯然已經忘記了稱呼他為“殿下”了，隻是繼續道：“你醒了？”探手去抓起一邊的薄被，替他輕輕掩在胸口處：“還難受嗎？”
印象中家裏的男人都是不好酒的。所以，她實在是很少有機會見到醉酒的人。但是，多年前兄長在外喝多了酒，恰巧被喬裝成男兒身的自己撞見，於是著手照顧他。當時兄長又吐又說醉話的模樣，現在她還記得。
而他……
“嗯。”淡淡應了一聲，皇甫博疲憊地闔了闔眼，又睜開，沒什麽力氣地開口道：“過來。”
林傛倩實在不清楚那“過來”二字還包含著什麽信息，隻能覷他一眼，低聲應著，將手中的帕子放回原處走過去。
方走近他，她的手腕就被他迅速擒住了。他緩慢地將目光移上她的臉，細細地似乎在探尋什麽一樣。林傛倩一時間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心裏卻隱隱有一些受傷的感覺，於是沉默地回看他，第一次沒有避開他的目光。
就這樣靜靜對視，半響，他才開口說道：“扶我躺下！”
林傛倩點點頭，在他放開自己的手腕的時候，單手繞過他的肩膀半扶著他的上半身令他躺下。又將軟枕移開，被子蓋上他，才停了動作。
躺在床上的人已經闔眼，呼吸漸漸輕緩，再沒有方才的粗亂。
以為他是困極即將睡去，林傛倩暗自舒了一口氣，方要輕手輕腳退開，卻見他猛地一下子睜開眼，目光直直追上她，落在她的臉上。
他的聲音好似被擠壓了一樣從嗓子裏抽出來，略顯微弱：“去哪兒？”
問題一扔出來，不僅是林傛倩愣住了，連說話的人也暗自咒一聲。他這樣好像是個需要被哄著睡著的小子，十分地令人厭惡。他，並不需要她！
但……
許是習慣了她這些日子與自己同分床榻，一旦她並不在自己身邊躺著，也並沒有交出手來給他握著，竟然令他覺得不安。
好吧，他隻是……隻是喝醉酒了！醉酒的人，是有特權的！
在對方的驚訝中，皇甫博毫不猶豫地吐出那些字：“上來，和我一起睡。”
眼見那女子臉頰紅紅，目光由驚訝變為震驚，皇甫博暗斥自己一聲，再開口聲音都有些軟了：“我知道你昨晚沒有睡，上來吧！”之前在她尋自己去接旨的時候，他就有發現她臉上並沒有睡醒的精神。
她，該是等了一夜！
自然，並非他要求她等自己一夜不睡的，但，他此時讓她一同休息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所以，皇甫博微微睜大眼，試圖用堅定的目光朝她表明自己的態度。
終於，對方嗓音微沉地應下：“好！我……去吩咐她們事情。”
自然，他們想要睡一個好覺，定是有些事情要吩咐的。例如，不要來驚擾他們，或者不要……
皇甫博在自己試圖想出她要去交代什麽事情的時候，才猛地緩過神來。一時間心裏生出莫名的感覺，動作上卻是慢騰騰地翻了個身，應了一句：“嗯。”
林傛倩去而複返，這中間並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但皇甫博卻覺得自己的腦子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居然在一遍遍想著為什麽她還不過來！
背對著床外，皇甫博半闔著眼，恍惚間覺得那酒氣又一次開始進攻自己的神智。恍恍惚惚的，腦袋又開始疼，亂成一團的思維讓他幾乎不能思考。但是，的確，他確實是在想著她為什麽去那麽久，為什麽還不過來！並且，一直沒有停歇過！
可以想見，喝酒誤事的確不是危言聳聽的話語！瞧他現在，居然將大部分神智放在她身上，渾然忘記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想、去思考。例如，皇位、雪茜，還有那個該死會喝酒的夏錦文……
為什麽她還不回來？
在他不耐煩地預備翻身的時候，他終於聽到了輕緩的腳步聲。那聲音踩在地上極輕極輕……難道這也是要成為皇子妃必備的技能？
很快，皇甫博就將這念頭拋諸腦後。全神貫注在感受她的每一個動作上。
她，似乎在脫去衣服。那衣料摩擦時發出的悉率聲，還有金屬撞擊的輕響……她已經開始拿下發間的金簪了？她的頭發，現在一定是散落的模樣……
很快，他察覺到有人輕手輕腳地上了床。隨後，那人動作輕微地一頓，沒有再繼續。
皇甫博迅速轉動腦子，下意識地出聲替她解決難題：“睡裏麵！”
她一直都睡在裏麵的床位。但此時，她定是在猶豫要不要冒著吵醒他的風險爬到裏麵來。這女人……
林傛倩沒料到他居然還醒著，並且能夠準確猜出自己在猶豫什麽，一時間心裏又騰起那種古怪的感覺。好似……好似他們是老夫老妻，對方所想，不用相詢、不用探問，單單從沉默中就能猜到對方在想著！
當然，這自然是她多想了！
林傛倩暗笑自己的想象能力，一邊動作輕盈地順著他的意思繞過他進到床裏麵。
他身子向著床裏麵，縱然他現在閉著眼，但她就是覺得自己好像在他的注視中完成每一個動作。輕輕地掀開薄被，緩緩躺下，避開他的身子將薄被輕輕扯上蓋住自己半邊的身子。整個人就那樣仰躺著，目光一瞬不瞬地放在他的臉上，心裏暗暗慶幸他這個時候並沒有突然睜開眼睛。不然……
自己定會將所有的無措都展現在他的麵前。
皇甫博原本並不打算出聲的。但是自她躺下，除了一開始被子小小地被動了一下之後，空氣中安靜地似乎隻有彼此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聲響。而他，自認蓋在自己身上大半的被子沒有被任何人扯動過。所以……
她是打算就那樣不蓋被子睡著嗎？
而她，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酒後的昏沉感還在，這樣頗為茫然地猜測著那女人的心思，實在不是這個時候的他歡喜的。所以，他皺了皺眉，微微掀開眼皮，道：“很熱。被子扯過去。”
林傛倩看他一眼，默然無語地照辦。
當她整個人順利地蓋在被子底下，不知道是否她錯覺，她似乎聽到了一聲極淡的歎息聲。然後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有一隻手臂橫過大半疆界，直接橫在她身上，並且毫不遲疑地繞過她的背將她收緊。
順勢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裏，皇甫博這個時候已經不想去考究自己心裏到底在想什麽了。這樣舉動是否合適、他們之間又是否因為這個動作多了一些可能，全然不是他這個時候需要想的。此時，他隻是想讓自己的懷裏有點東西。纖細的、馨香的、默不作聲順從的……
她果然是最合適的。淡淡的馨香從她那邊飄了過來，讓他自酒氣中解脫出來，心口似乎從束縛中掙紮出來了，好一片空闊！她依舊沉默，一點聲響動作都不發出，除了那輕輕的呼吸聲，依她僵硬了的身子來看，完全可以當做是一個木頭做的人形木偶。這讓他心裏劃過好笑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