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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杜錦洪

  半個月後我的身體才全部恢複。陳悅好幾次想問我鍾是誰,都被我擋了回去。我不想在陳悅麵前去談鍾,更不想讓人知道,鍾是杜紅的戀人,杜紅是我的親姨侄女,就象所有人都不願意告訴我董香草為什麽要自殺一樣。


  我再上網的時候,我看到了鍾。鍾一見我,就急切問我,你這一段去哪啦?病了嗎?還是不願意聽我說我和杜娟的故事。


  我病了。我告訴鍾。


  要注意身體,有病一定要上醫院檢查,杜娟的五哥也病了,聽說是尿毒症晚期,已經沒救了。我不知道杜娟在哪兒,杜娟告訴過我,她最親的人是她的五哥,杜娟還告訴過我,她的命是她五哥撿回來的。杜娟在哪兒呀,我很想告訴她,讓她回家看看她的五哥。


  不可能。杜錦洪還沒有出獄。我不相信鍾說的是真話,竟然在屏幕上打上了這樣一排字。


  你是誰?你怎麽知道杜錦洪的事?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鍾仍然很急。


  我是杜娟,告訴我,杜錦洪怎麽啦?告訴我,杜錦洪現在在哪裏?我敲打鍵盤的動作很急,以至坐在前麵的陳悅回過頭來看我,我沒心情理陳悅,我根本不相信杜錦洪會在家裏。


  你真是杜娟嗎?原來和我聊天的人,一直是你呀。你快點回家吧,你五哥快不行了。


  你騙我,不會,不會。他不會死,他不會死。淚水迅速從我的眼眶裏滑落到手背上,鍵盤之上,如雨點般澆打著我本來已經十分羸弱的心。


  我心裏其實很清楚,鍾不會騙我,我心裏其實更清楚,杜錦洪真的會離我而去,人的第六感覺是可怕而又最真實的,我那麽頻繁地想起杜錦洪,對於我來說,本身就意味著杜錦洪在那個三十四凹的家裏召喚我,等待我。


  我太清楚尿毒症的可怕性了。尿毒症,它對人類的危害程度不亞於癌症。我們往往談癌色變的同時,忘卻了腎病給人類帶來的惡果,無數健康的肌體被它侵蝕,千萬個家庭因病致貧。五彩的夢想化為泡影,人間的悲劇一幕幕上演。


  我是在做記者的時候采訪尿毒症病人時了解到尿毒症的可怕,我以為除了癌症是最可怕的一種病外,其他的都不是什麽大病,可是隨著尿毒症的侵入,我才發現那是一個因病致貧卻又難以根治的可怕病魔。


  我曾經替好幾個有著尿毒症病人的家庭寫過呼籲社會關懷的紀實報道,我的報道最具有溫情性,他們在我的報道裏,或多或少地爭取到了社會的支援。


  我寫得最成功的一篇有關尿毒症病人的報道是一對夫妻,寫完那篇報道後,我記住了那個男人的名字,李光德。


  采訪的地點在李光德的家裏,一間很小的房子,僅僅隻能容得下兩個人的活動。


  李光德見我的第一句話是:杜記者,不好意思,委曲你了。以前有個大房子,為給媳婦治病,賣掉了。


  那是我看到的最簡陋的一個家。除了一張床外,幾乎看不到一件象樣子的家具。李光德把妻子背到外麵的大院裏,安頓好以後,才開始講述他和妻子的求醫生涯。


  李光德那天哭了,哭得很傷心,李光德對我說了一段掏心窩子的話。當然那段話我沒有寫出來,可是那段話我記住了。


  李光德說,杜記者,五年了,說實在話,有時候我很想放棄,我很累,作為一個男人,守著這樣的一個病人,除了經濟上的巨大壓力外,男人的生理需求,我能向誰說,麵對她的時候,那種來自生理上的強烈衝動,真想把她撕裂開,盡情地去發泄作為男人的正常需求。但是那種念頭不會停留太久,在妻子求生的目光前,我會覺得自己是那麽渺小,那麽地卑賤,人的生命隻有一次,在生命麵前,還有什麽不可以放棄的呢?


  杜記者,不怕你笑,我真的是這麽想的。我對妻子已經談不上有多大的激情和愛了,守著一個病人過一天容易,過一年容易,長年累月地去愛她,去寵她,真的很難。但是,我不能放棄她,放棄她就等於放棄了一條生命,就等於放棄了我作為男人最應該承受的責任,我對這個妻子沒有責任,我將來對任何人都不會真正地去承擔責任。


  人在更多的時候,責任大於愛,生命大於欲望。


  就是李光德的這段話深深地打動了我,他是一個俗人,但是他是一個真人,一個坦誠的人,一個有著中華傳統美德的人,在這個日漸被物質腐化的大背景裏,李光德無疑是顆珍珠,散發著自然而又華貴的光輝。


  五年了,妻子基本上是在李光德的背上度過的。他背著她跑遍了全國各地,隻要有一線希望的地方,李光德就會背著妻子上路,不管路途多麽遙遠,多麽艱辛。一口粥也要讓妻子先喝,一個饅頭也得留著讓妻子吃,還得在妻子麵前裝著吃得很飽很好的樣子,那是怎樣的一種情感一直在支撐著他,默默地為妻子奉獻了五年的愛,盡管妻子最終還是死了,可是妻子死得那麽坦然,那麽安靜,甚至充滿了對人世間溫情的留戀。


  在采訪的全部過程中,我陪著李光德一塊哭,采訪幾乎是在淚水中完成的,李光德對妻子的所有承載,是單一的一個愛字所不能包容的。從李光德的身上,我讀出了中華民族最美好的傳統,那就是責任和義務。在那個男人的身上,這兩樣東西那麽強有力地震撼著我,讓我用最大的真誠寫出了最具有心靈關懷的文字。


  我的那篇報道在子城引起了各界人士的關注,他們紛紛為這個家庭捐款,援助。可是那個男人的妻子找不到與之相配的腎,在一個很寧靜的夜晚,帶著丈夫的愛,社會的愛,靜悄悄地走了。


  我沒有再見過李光德,但是我記住了李光德,記住了那個可怕的尿毒症。


  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杜錦洪會得這樣的病,我接受不了杜錦洪和尿毒症病人連在一起的事實,我沒有和謝有林過多地說什麽,就急匆匆地往家裏趕。


  離開武漢兩個月了,我一次也沒有和陳子風聯係,為了杜錦洪的病,我在火車上給陳子風發短訊息,我告訴陳子風,我愛他,兩個月來,我真的一直在想他,我受不了相思的苦,還是決定回武漢了。


  這是一條非常虛偽的信息,我按下發送鍵的時候,淚水蒙住了我的雙眼。我需要陳子風,需要他的人民幣,我要留住杜錦洪,哪怕他最終還是會死,我也要讓他感受到來自親人的關懷和愛護。


  陳子風很快給我回信息了,小娟,你在哪兒,我其實也很想你。


  我明天回武漢。我對陳子風如此說,我沒有提人民幣的事,我隻需要和陳子風溝通一下感情就行了。女人,特別是我這樣一個年輕的肉體,對陳子風來說,還是具有很強的殺傷力。


  為了杜錦洪,我選擇了出賣自己的肉體。我沒有心情和陳子風調情,我需要的隻是陳子風的人民幣,而這種真實的悲哀在我選擇的那一瞬間竟是那麽地偉大,為了杜錦洪,我願意付出這種犧牲。


  我其實欠杜錦洪的親情最多,我其實最該報答的人是杜錦洪,沒有他,我會淹死在那口全村人飲水的井裏,沒有他,我的童年是一片灰暗,他比杜家任何一個人更值得我去付出,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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