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修道，毋寧死
天朗氣清，五月是天海城最美的季節，因為臨海而升溫緩慢的氣溫終於不再如過山車一樣忽高忽下，道路兩側的玉蘭花好似盛裝打扮的姑娘，美不勝收。
他與她第一次相遇，在天海城的五月，在落英繽紛的玉蘭花下，兩人相識，擦肩而過，卻注定牽絆一生。
她不漂亮，卻溫柔文靜，不喜說話，總喜歡靜靜凝望，她的心，他知道，卻心有掛礙，無法回應。
他喜歡武道，卻也知武道艱難，這是末法的時代，這個時代的武道，講求忘情，講求唯一，似前輩西門無雪一生唯劍，又如瘋劍皇殺妻證道，所以他不能回應，因為他知道，他性本無情，心中隻有武道，再無其他餘地容納其他。
日子就這樣慢慢消逝，她的武道天賦不弱，也不強，畢業後也能找一份衣食無憂的工作，本以為時間是最好的稀釋劑，本就朦朦朧朧的感情更是經不住消磨，但他不得不承認，低估了她，她溫柔，但不柔弱，更是外柔內剛。
以死相逼，隻為一句話，你是否喜歡我
沒有問愛，或許，她也覺著這個字太重，怕嚇到他。
他沉默，心中卻遠沒有表麵那麽平靜，更是宛如狂風過境，浪潮席卷，那一刻，那股衝動，似乎違背了意誌，要脫口而出，到了嘴邊，卻變為：不喜歡。
不喜歡！？
三個字如重錘，她踉蹌倒退，臉色雪白，怔怔的望著他，一如從前，隻是眼中再無神采，如枯木，沒有生機，他心痛如刀絞，卻死死咬住嘴唇，鮮血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疼，卻遠不如心痛，這種痛，撕心裂肺，想哭，卻哭不出，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哪怕違心。
既然無法給予承諾，何必耽誤彼此。
他開始喜歡凝望，偷偷地，他擔心，她會做出傻事，兩個人之間的角色似乎互換。
四年武道大學的日子很快過去，臨近畢業，他心神不寧。
分離是早就注定的事，他想心如止水，身體卻總是做出違背
意誌的事，他偷偷去看她。
六樓的高度，哪怕天驕如他也不敢嚐試，那縱身一躍的身影，將他一切的堅持都打碎，他的身體在呐喊，你還在等什麽！？你還在等什麽！？
讓武道見鬼去吧！？
他大喊出聲，將她接住，她沒事，他卻身受重傷。
四年的感情就像衝破閘口的洪水，傾瀉而下，不可收拾，結婚便理所當然。
他的笑容消失不見，自結婚那天起，他很想笑，卻無能為力，他失去了一件珍貴的東西，得失他分不清，她很幸福，她覺著，這就夠了，他總是這樣想。
新生命在第三個年頭出生，女孩，取名笑笑，寓意不言而喻，他臉上也第一次有了笑容，然後，他消失了。
有多人看到他，流浪在街頭，瘋瘋癲癲，衣著破爛，她沒有去找他，哪怕笑笑一直喊爸爸。
時間是最珍貴的，因為一去不返，時間是最不值錢的，因為有錢也買不到，二十載時光轉瞬而過。
她重病不起，笑笑獨木難支，他出現了，依舊衣著破爛，卻眼神清明，她讓笑笑叫爸爸，笑笑臉上滿是驚喜，眼中卻強忍淚水，倔強的抿著嘴，一聲不吭。
男人始終是一個家的頂梁柱，哪怕在這個女孩可以修習武道的世界，自媧皇朝崩塌，女主天地的時代便一去不複返了，更何況現在的末法時代，習慣是最強的枷鎖，打破它，要先戰勝自己。
這個家，瞬間就完滿起來，笑笑的笑容也越來越多，雖然依舊沒有開口叫爸爸，不過，這是時間的問題，不是嗎？
他依然年輕，看不到一絲皺紋，她卻雙鬢斑白，已見蒼老，眼中透出一絲悲哀，無能為力的悲哀，他看到了，於是拿出一顆丹藥，用自己的心頭精血所製，她不知道，吞下去，沉珂盡去，華年依舊。
又是一年五月，二人再次來到天海城，玉蘭花依舊飄香，當年的少女卻垂垂老矣，他攙扶著她慢慢走，一直走下去，走到生命的盡頭。
“
對不起！”她輕聲開口。
“傻瓜！”他扭頭，摸摸她霜白的頭發，笑聲道。
“我知道，是我耽誤了你，讓你有了心結，武道念頭沒法通達，是牽絆，你要忘情，是我阻礙了你！”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愛你是我的選擇，要說耽誤，從來都不是你，我若心神堅定，一心為武，你就是想阻礙也無法，就像瘋劍皇殺妻證道一樣。”
她笑的很美，玉蘭花一樣，眼睛慢慢閉上，再沒有睜開。
墳前，他已坐忘三十載。
是否值得！？是否值得！？
冥冥中一股危機降臨，他不知道危機是什麽，卻知道事關生死。
驀地，他睜開眼，神光粲然，忘情非無情，順其自然爾！
不修道，毋寧死，修武道，非無情。
天法道，道法自然，八字一出，如洪鍾大呂在耳畔敲響，是了，我是李中道，我在。。我在觀想悟道圖？
忘情非無情，這是自我的拷問，生死的一瞬，卻好似走過一生，再次打量一下身體，李中道疲憊的眼中不禁泛起一絲喜悅，他的神魂之體赫然增長到了一尺，而且這一尺之魂青光湛然，凝若實體。
再抬頭，更是愕然，隻見一座神山橫亙眼前，支撐天地，散發出亙古不朽的氣息，威壓有若天地蒼茫，八十一道台階蔓延而上，直到山頂，兩尊巨人頂天立地，立於山頂之上，眸光垂下，好似天神垂青，兩道筆直的光芒直射而來，李中道想躲，卻躲不過，光芒照體，一種渾身被看透的感覺犯上心頭，與此同時，他也知道了兩尊巨人的身份，徐婧，馮俊亭。
他心頭震撼，這兩人散發的氣息如神山一般，甚至二者都融為一體，不分彼此，這是天大的造化，李中道看看自身一尺大小的身姿，不禁感歎，果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雖心下有幾分失落，但神山就在眼前，道路已現，剩下的，唯走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