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思念苦無藥
李木在家也是沒什麽事做,閑到蛋疼,除了托著下巴坐在那裏傻乎乎地思念小武外,就是去王扶德家,逗他的大外甥開心了,李木基本每天都要去王家,跟“小獅子”打得非常熱,“小獅子”也是一樣,沒兩天時間,就與舅舅混熟了,起初躲在奶奶大腿後,偷偷探出頭來看一眼就怕得要哭的的那個害怕生人的“小獅子”不見了,變成了見了李木,就舅舅長、舅舅斷地叫的、並向李木要糖塊的大膽而又厚臉皮的“小獅子”了,李木這個寒假可是沒少破費,關糖塊就買了好幾斤,別的零食還不算呢!自己家的那兩個活寶妹妹,再加上這個“小獅子”,他都得靠糖塊才能維係良好的關係!
“小獅子”已經兩周歲多了,白胖白胖的,真是誰孩子像誰,那孩子一舉一動跟高世林一樣,尤其是那雙小眼睛,瞪咕瞪咕的,竟是些鬼點子,那孩子雖然長得不像王扶德,這一點也經常掛在王老太的嘴邊,但她並沒有懷疑這孩子不是她們王家的血脈,老太太仍然堅信這就是王家的骨肉,是她的小祖宗,要不怎麽會這麽聰明!所以老太太依舊寵著他,那孩子也會疼人,雖然不大,但卻知道怎麽哄王老太開心,因為她高興了,他就有好吃的!
“小獅子”走路還不穩,幾步就來上一個大跟頭,但那孩子很堅強,即便摔倒了,不疼到一定程度是絕對不會哭的,爬起來接著走,誰要幫忙他也不讓,脾氣強得很,老太太每次都很心疼,但她也不敢上前,就這個強脾氣,跟王家老少輩一個樣!
“小獅子”說話還不很流利,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當大人跟他交流時,得猜他說的是什麽,每當他看到王老太大喊“來來”時,王老太倒是一下子就能明白,這時候的王老太別提多高興了,說她又年輕了十歲,沒人會懷疑!對孩子的發音問題,老太太也束手無策,因為她已經帶“小獅子”去縣裏的醫院看過醫生了,醫生說孩子太小,看不準是什麽毛病,醫生懷疑是舌部肌肉鬆弛,舌苔過長,孩子在說話的時候,控製不好舌頭,再大一點,上了十歲,做個手術就好了,沒問題的,不用擔心,平時多練習,不要讓它繼續發展下去就可以了,回家等著吧。
回到家裏,王老太隻能等孫子長大再做手術了,現在的她,隻能一遍一遍地教孫子正確的讀音!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流逝了,垂髫變成了弱冠,弱冠又變成了不惑,不惑再變成耄耋,耄耋最後又駕了鶴;小人變成了大人,大人變成了老人,老人變成了灰,這是自然規律,這其中包含了太多的願意與不願意;如果生活在極度痛苦裏的人,比如說癌症的晚期患者,他就希望早日領了“簽證”,然後去上帝那報到,不要再像現在這樣痛苦下去了!而順境中的人們,總是希望天國離自己遠點,最好從自己的世界裏消失……
這就是人生,翻過來調過去,反反複複,每個人都重複著這樣的遊戲,在淒涼與驕傲之間彌留,最後的結局都是撒手人寰,化成灰的,沒有人會逃脫……大多數人的一生,都在醒轉來是淒涼,睡過去是迷茫的狀態下度過的,並不是都會染指大富大貴的,絕大多數人都是痛苦地、哭著來到這個世上,一窮二白地走上了一遭,最後離開了這個充滿了他的無盡幻想與美夢的人世,去了大富大貴、人人向往的終極樂土天堂了,去那裏享受沒有現代文明與嘈雜的生活去了,他們明知道在盡頭等待自己的隻有死路一條,隻是消盡紅塵的輕煙一縷,隻是駕鶴遊山玩水的超凡脫俗,可人們還是樂此不疲,還是會想盡一切辦法,試圖去掙脫這命運的安排,尋找長生不老的方法,但到最後也沒能如願,還是乖乖地被化成了灰,或是用生命為代價,買了一張單程的駕鶴遊山玩水的車票,一路向西,樂不歸蜀了,最終還是被化成了無機物,被收進了那個他痛恨一生的、被稱為骨灰盒的小小匣子裏。
人們就是這樣,用一生的努力也好,怨恨也罷,最後換來的都是一匣子灰,或有自豪,或有遺憾,都在匣子上麵夾著的黑白照片的微笑裏一笑了之了,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記憶,成了永恒!成了了無牽掛!唯一留下的,是活著的人對死去的人的一縷淡淡的思念,和茶餘飯後的或多或少的議論,可再怎麽思念,也無法賦予那張黑白照片以色彩,讓已經變成了無機物的那個人,再變回有機物了!所以生命是短暫的,思念是長久的,愛情是永恒的,對於相愛的人,即使是用了一輩子去愛,那也肯定是不夠的,一定要生生世世,海可枯,石可爛,我對你的愛永不變。
李木和小武之間的感情也是一樣,不用言語的修飾,卻擁有無法比擬的花邊,那份愛雖然平淡無奇,卻也多姿多彩,充滿活力,充滿幸福和真切!如果誰要是試圖想把他倆拆散,那他倆誰也活不了了,一定會一弑兩命的。
拉上拉鏈,重新踏上舊途,這天是李木和小武約定好一起返校的日子,在小武那裏,隻有白小娥送小武返校,小武的養父母各忙各的,誰肯送他這個養子啊?白小展倒是有送送小武的心,但他哪敢啊,被他老婆知道了,不得把他吃了啊,另外他這幾天正在線上,根本也沒時間送小武的,他也不敢請假,送小武的人是少,但至少還有姑姑這個至親送。
小武每次返校,白小娥都要去送,還不忘扔給小武一大堆的叮囑,一大堆的嘮叨,因為她是他的母親,小武不但不煩姑姑為他做的這些,而且很愛聽,把姑姑的話也都謹記在心,因為這是姑姑為他量身定做的,這是沒有母親的小武對母愛的一種理解和接受;白小娥還要闊綽遞給小武五百塊錢,每次都要給,小武每次都不要,娘倆每次都哭成淚人似的,每次白小娥都要目送到再也無法看清長途車了,才肯轉身回家。
李木那裏就簡單多了,回來的時候沒人問,走了的時候沒人送,整個一路人甲,來去倒是自由得很,李家人讓他白住、白吃,有時還會跟他聊上幾句,回來的根本就不是李家的在外求學的兒子,而是一個旅客!李木提著行李箱回來的時候,也不過是先給家裏打個電話,說他要回來了;走了的時候,跟他的家人再打聲招呼,說他要走了,然後就拉著行李箱去了,沒帶走什麽,因為原本他就沒帶回什麽,他真的是回家度假來了,小武至少還有人送,李木這個“大神”,隻有媽媽的話為他送行了,瞧這人緣混的!做人的差距就是大!
李木還清晰地記得,剛放假回來的時候,他那兩個活寶妹妹還哥哥長哥哥短地叫個不停,感覺這個叫哥哥的人比較新奇,這個個子挺高的“怪物”到底是誰呢?半年就會來一次,還得叫他哥哥,由於李木那總能弄出幾塊糖什麽的,所以倆妹妹死纏著李木不放,追著喊著讓這個叫哥哥的人給她倆好吃的,為她們講七個小矮人與白雪公主的故事,跟李木捉迷藏,跳格子,扔沙包,真是怎麽高興怎麽玩,不過這可煩透了李木,但他又不好意思拒絕,可盡管這樣,這種新奇感多說也就維持個三天,第四天一到,倆妹妹對這個叫哥哥的人的熱度就褪了去,而且蕩然無存!她倆卻煩透了李木,一搭著李木的影,仿佛見到了麻風病人一樣,撒腿就跑,生怕他會傳染給她們這不治之症一樣,畢竟她倆隻是十歲的小女孩!在她們身上,隻有天真童趣,而沒有成熟矜持,更沒有我得給你麵子的世俗觀念!即便李木說有好吃的,那兩個妹妹也不捋李木這綹胡子了!大有叫李木自己留著吃吧之嫌……
最讓李木感到高興的,當屬他的父母了。這次寒假回來,由於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凍的,工地根本無法施工,所以李木的父母早就都停工在家了,等挨過這漫漫寒冬,到來年“五一”,徹底“開河”了,再出去打工,他倆麵對兒子,從來不問他在學校裏的發生的事情,李木原本也沒打算說個一字半句的,也不打聽處沒處女朋友什麽的,因為夫妻倆心裏都合計,那不是著急的事,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即使自己這問了,沒有的還是沒有,有的也不會分開,所以沒必要問的,扯那個蛋幹嘛?多招人煩!沒事消停待會得了。
李樹波夫婦對這個唯一的兒子的要求就是:你錢不夠花,可得給家裏來個電話啊,別餓著,然後他倆第一時間會去銀行,把錢打到李木的卡上,李木上學這幾年,他們從未耽誤過,雖然李木基本不向家裏要錢,但也有錢不湊手的時候,隻能向家裏要,家裏沒有的話,再找姐夫幫忙!所以真的從未耽誤過!這就叫“車到山前必有路”,“活人還能讓尿憋死啊!”,窮有窮的活法!但小武用錢那次,不是他不想問家裏要,而是爸爸媽媽在工地不在家,另外父母工地的工資結算一般都是入冬放假回家時候結算一次的!所以他才向王扶德要的!
記得李木寒假剛剛到家的時候,媽媽既不噓寒也不問暖,隻是簡單一句:
“累了吧,洗洗睡吧。”
等到李木要走了,媽媽對他又這樣說:
“沒錢來個電話,好給你匯過去,別苦著自己。”多一句話沒有,不冷也不熱地,宛如這孩子不是親生的,而是從煤堆裏撿回來的似的。不過至少比那些整天嘮叨個沒完的家長好,李木其實就想這樣,輕輕來,輕輕走,你不吵到我,我不打擾你,李木家人的送別比起小武的,的確少了很多的感動,沒有了“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感覺,平淡得宛若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因為對於心中充滿愛的人來說,愛已經存在心裏了,無論最後是以哪種形式表達出來的,李木都能感覺到它的炙熱!根本不需要語言的贅述,因為那是親情,不是說它存在,它就存在,說它不存在,它就灰飛煙沒了,存在的,就是真實存在的,即便不存在,它也會留下深深的印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