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我要生路
林景玄細眯著眼睛，陰柔的目光直盯著齊昊，片刻後搖搖頭。
“不哦，若論年齡，你我應是同代人。”
“你不知道你身上發生過什麽嗎？”
林景玄蹙眉打量齊昊。
“在本座看來，你這具肉體，已然存世二百餘年，可你的骨齡，卻的確是十八歲，嘶——難道齊祖竟連你的生命都給封印了嗎？”
“這可涉及到天地根本的法則啊，齊祖已經到了那種地步了嗎？”
林景玄眯著眼睛，陷入了深思，然後轉身走去一旁，天空中星光方亮，一個巨大的書架出現在不遠處，林景玄走到書架旁，翻弄起書籍來。
齊昊看著這奇異的一幕，腦海中思索林景玄剛才說的話。肉體存世二百餘年，骨齡十八歲，生命被封印？
這些都是什麽玩意……
齊昊在座椅上等待了兩個時辰，見林景玄沉醉於書籍之中，頗覺林曉曉定然是遺傳了林景玄的基因。
齊昊起身過去提醒，卻被林景玄驚聲問道：“你還在啊？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
齊昊頓時大受打擊，他就那麽沒有存在感嗎？
拜別林景玄，齊昊反身向來處走去。
腳下依舊是無盡深淵，讓人感覺像是踩在虛無當中。
頭頂也依然是近若咫尺的浩瀚星空，齊昊甚至可以叫出許多星辰的名字。
兩邊是懸崖峭壁，就好像這兩側懸崖支撐起了整片天地。
在這條路上走了許久，也不見祁長老的身影，齊昊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方向？
回頭看去，卻完全是與前方一樣的場景。
星空、深淵與懸崖。
整片天地隻有這三樣東西。
齊昊有種迷路的感覺。
在原地轉了幾圈，齊昊愕然發現，他居然搞不清該往前走，還是該往後走了。
該往哪裏去？
齊昊腦海裏忽然浮現梧桐樹下那林家先祖疑惑的神情，林家先祖詢問：“你往哪裏去？”
齊昊扭頭看看前後，往哪裏去？
腦海裏再次浮現祖父的光影。
“往去處去。”
齊昊眨眨眼，忽然覺得，第九山就那麽大，不管往後還是往前，總能走到出口的，大不了就是走回林宗主那裏，再走回來就是了。
想到這裏，齊昊心神頓時一陣輕鬆，隨便選了個方向，抬步便向前走去。
星空浩瀚，深淵無盡，齊昊走的恍惚，忽然念動，席地盤坐下來，均勻呼吸，然後悄悄入定。
一株梧桐自齊昊身旁浮現，樹冠遮住齊昊的身形。
梧桐輕輕搖曳，正在打坐的齊昊，表情愈加輕鬆起來，十分專注的沉浸於冥想之中。
冥想世界裏，成百上千無數棵梧桐樹，組成了一片廣大的梧桐森林，片片梧桐葉隨風飛舞，齊昊伸手捏住從眼前飄過的一片。
梧桐葉輕飄飄的，像是一隻羽毛，停留在齊昊手中不就，就化作點點星光，消失在虛無當中。
“從梧桐樹而來，往虛無而去？”
齊昊訝然的眨眨眼，但又覺得不對，這些樹葉雖是自梧桐樹上而生，但實際上，它們來自梧桐樹在大地上汲取的養分。
梧桐樹，隻是給了他們梧桐葉的形象，他們的靈魂，應是大地萬靈。
萬靈，這個概念在齊昊腦袋裏出現的瞬間，曾經記誦過的靈草篇與靈獸篇中的數萬草木野獸，紛紛出現，雖然齊昊不曾真的見過它們，但腦海中的草木野獸，卻紛紛發出屬於他們的叫聲，或是動作。
七葉異香草散發出陣陣異香，嗅的齊昊鼻子發酸，想要打噴嚏。
一頭天角水牛從旁邊的河川裏爬出來，他的身形足有七八丈巨大，從齊昊身邊經過，讓齊昊兀自覺得自己像是隻蟲子，天角水牛巨大的蹄子，踩得地麵咣咣晃動。
遠處山崖上，一隻金翅鱗鷹飛回位於懸崖上的巢穴，與此同時，兩隻小鱗鷹破殼而出。
株株參天大樹拔地而起，逐漸遮蔽了齊昊的視線。
齊昊收攏心神，盤坐於地，靜靜感受世間萬靈。
“若是從萬靈而來，那麽，又該往何處去？”
齊昊苦思冥想，幾乎要在腦門上鑽一個洞出來，但卻總是有種，快要想到，但卻眼睜睜看著一絲靈感刷的消失，抓不住。
不知道想了多久，齊昊睜開眼睛，雙目露出一片灰敗絕望之色。
因為不論他怎麽想，似乎所有的路都是封死的。
無路可走！
無處可去！
天地像是個監獄牢籠，將他困於其中。
很壓抑。
齊昊猛地攥緊拳頭。
他看到七葉異香草化作虛無，消散於世間。看到天角水牛一聲哀鳴，栽倒河灘，不久後，腐爛的屍體也消散於世間。看到懸崖上的鷹巢，不知何時早已空空蕩蕩，金翅鱗鷹消失不見，隻剩下三三兩兩的鱗羽掛在巢穴樹枝上，經受風吹日曬，最後化為塵埃。
他還看到，巨大的參天古樹，不，是一整片森林，都在時光的摧殘下，衰敗、腐朽、轟然崩塌。
整片森林都化作了一捧黃土。
原本的蠻荒之地，真的化作了一片黑黃相間，了無生命的荒原。
耳邊忽然響起各種妖獸、草木，甚至是人的痛苦呻-吟。
忽然，炸雷般的巨響自遠處響起，遠處的地麵忽然間崩裂了，整個大陸板塊刹那間碎裂，巨大的裂縫朝著齊昊疾衝而來，似要將他撕成兩半。
齊昊想躲，但這時，他愕然的發現，他的雙腳已經化為黃土，他的身體，也正在一點一點的化作塵埃。
“嗬？！”齊昊大驚，但眼看大地裂縫越來越近，他卻根本無法動彈，一股絕望之感籠罩心頭。
該怎麽做？怎麽樣才能躲開？
不，躲不開，這是天地萬靈的歸宿，終究，不過是一捧塵埃罷了。
可是，齊昊不甘！
天地的規則，便是他的規則嗎？
他雖生來便是循規蹈矩之人，但卻從不曾向規則低頭。遵循，隻是因為不得不遵循，這不是他本身的意願。
天要覆地要滅，那便去天覆地滅，但他齊昊，卻絕不是天地的附庸，天覆地滅，與他無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