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顧悱煙做了一個夢。
夢境裏,她在陸廷軒身旁,聽琴賞曲,甚是愜意。
醒來時,她怔怔地望著天花板,暗自在心裏嘲笑自己。
不過是昨天才見第一次麵的人,居然在夢中摟腰?
不過,夢裏的陸廷軒一襲古裝,確實賞心悅目。
今日是川城大學正式報道日子。
昨晚的遭遇讓顧悱煙對宿舍留下陰影,所以做完筆錄以後,她訂了家酒店。
這裏離川城大學有十餘裏地,她不敢耽擱報道的時間。
於是跳下床,胡亂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從包裏掏出先前在麵包房買的麵包片,叼在嘴裏,拔掉房卡,迅速將門帶上。
卻在走廊,沒有預兆地撞到了晨跑買飯回來的陸廷軒身上。
OMG。
未免太養眼了。
陸廷軒居然也住在酒店,並且和她住在同一層,不知是上輩子修了多少福。
顧悱煙硬生生吞下那片麵包,站著滑稽的軍姿,敬了個禮,“陸隊長早上好。”
陸廷軒這才感到撞他的那人是顧悱煙。
腦海瞬間湧現出昨日她的主動,胸口像被點上了火苗,霹靂吧啦地,似乎在等待一個時機爆發。
他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也算作了回應。
“昨天我們見過,我是川城大學的顧悱煙。”
顧悱煙沒有理會陸廷軒的冷漠,“算起來,陸隊長與我還是城北大學城的校友呢。”
“校友成千上萬,每個人都如顧小姐這樣套近乎,大概也不需要公安去維持秩序了。”
“但你不能否認,有時候人脈也是發展的基礎嘛。”
顧悱煙反駁雖然硬氣,可肚子卻在此刻不爭氣地響了起來。
陸廷軒輕笑這個女人,現在又是在用沒有吃早飯來博取他的注意?
女孩子的臉麵到底要薄一些。
顧悱煙打算趁陸廷軒回話前,順勢溜走。
“你沒吃早飯?”
話一出口,陸廷軒有種掐死自己的衝動。
“啊……沒顧得。”
“送你了。”
他揚了下手裏熱氣騰騰的牛肉包子,“反正今天多買了一些。”
他本想給清婉送早餐,可傅斯年這兩天跑得很勤,送不出去的飯,陸廷軒心裏不免抑鬱。
“那個.……陸隊……我不餓的.……”
顧悱煙雖然不知他為何突然間轉變了態度,但也不想發展如此迅速。
陸廷軒聽著她肚子咕咕地叫聲,差點笑出了內傷,“我可不想將來被人吐槽,人民公仆會餓著普通群眾。”
顧悱煙認為如果繼續拒絕,反而適得其反。
在陸廷軒刷卡後,她抓著那袋熱氣騰騰的包子,一起進了302。
倘使用酒店的規格去形容與隔壁的區別,最合適的是顧悱煙那間是標間大床房,而陸廷軒是總統商務房。
一牆之隔,千差萬別。
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若他日,她顧悱煙能與陸廷軒喜結連理,少不了給這家酒店包個大紅包。
她也沒等陸廷軒開口,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許是覺得不好意,顧悱煙緩緩起身,撓了撓額頭尬聊,“陸隊長原來住在隔壁啊。”
隔壁???
陸廷軒差點沒被包子餡噎死。
他連續咳嗽了幾聲,喝了杯豆漿。
修長的手指迅速在手機上撥下一串號碼,“隔壁什麽時候允許住人的?”
“……小軒.……D區不是趕上翻修,所以我擅作主張把.……”
“三層向來不被開放。”
陸廷軒不耐煩懟住流光,“我以為唐先生給流光哥說的很清楚了呢。”
沒等對方說完,陸廷軒便掛斷了電話,並憤怒地將手機扔向了床。
顧悱煙倒是自覺,剛掰開一次性筷子,嘴裏邊吃邊嗚咽著,“你一個人又住不了整個樓層,幹嘛不讓開放?”
“包子都堵不住你的嘴嗎?你瞎操什麽心?”
“陸廷軒,你是不是因為我住在你隔壁,你覺得膈應,所以指桑罵槐?”
“你在川城也算有頭有臉,我住在你隔壁怎麽了?我告訴你,我不僅今天住,我以後還都住在這兒了。”
陸廷軒雙手抱著胳膊,他饒有興趣地望著顧悱煙的義憤填膺。
“顧小姐,我想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情。”
“這家酒店是我開的,並不是你。”
“你?”
顧悱煙被他盯得頭皮發麻,“你不隻是市局的陸隊長麽。”
“有誰規定,隊長就不能有第二份職業?”
“那……陸總……我其實隻是……比較擔心三層關閉之後,沒有地方住。”
陸廷軒嘴角揚著弧度,“哦?顧小姐似乎很想住在三層樓?”
顧悱煙刷一下站起來,慌亂道:“那……那個.……陸總……我突然想起我今天要去報道。”
“謝謝你的早餐,我先走了……”
說著她急衝衝地往房間外跑,卻被他搶先一步,用長臂攔住了玄關。
從後麵望去,倒像是熱戀的情侶不舍得一方分離。
顧悱煙隻覺耳邊傳來一股熱流,“我說讓你離開了嗎?”
很久以後,顧悱煙在微博看到熱門話題--“與男朋友初次吃飯的場景。”
總會想起自己曾因被陸廷軒壁咚,血液沸騰到低血糖複發的超囧尷尬。
當她再次醒來,已是正午。
陸廷軒正安靜地靠在沙發審注著文件,陽光透過窗外折射在他的頭頂,暈出了光環。
顧悱煙中學雖讀的是文科,卻依然找不出合適的句子形容。
類似陸廷軒很好看啊,這樣的話說多了,未免有些過於俗氣。
可是他真的很好看啊。
“看來身體是好了,都能一直盯著人不放?”
陸廷軒不傻,能感受得出那份目光的熱烈。
顧悱煙聽到這聲戲虐,緊緊地咬了下唇。
她素來薄麵,但眼睛,又舍不得馬上從他身上移開。
於是裝作看天花板的樣子,然後再迅速掃了陸廷軒一眼,接著目光陡然下轉直至地麵,整理好女孩子的心思,一氣嗬成。
相反,陸廷軒覺得這些小動作太過做作。
自打他與顧悱煙見麵這兩日,總是不能夠很好地控製自己的脾氣。
明知她就是一個阿諛奉承又矯情無比的倒貼女,何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與她糾纏。
他不願承認,清晨她倒在他麵前時,自己內心的那份緊張與不安。
不過是才見兩麵的人,給他的感覺並不陌生。
明知顧悱煙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搭訕的套路,內心深處卻自動歸為真情實感。
他大概也病了,種了這自帶厭惡的避嫌毒。
倒不如他先快刀斬亂麻,提前斷了她的心思。
於是他麵若冰霜,“顧小姐,你可知道你這一暈,耽擱了川大報道的時間?”
“那怎麽辦?”
顧悱煙聽到他的話,“我報不了道,就沒辦法上學了……我真是對不起我爸媽……”
如此說著便眼淚嘩啦啦地跳出眼眶,像極了盛夏時毫無征兆降至的雨流。雖然多夾雜著自行加戲的成分,卻也演得足夠逼真。
“真吵。”
陸廷軒眉毛緊皺。
他的電話響起,男人低沉的煙嗓音簡單再給顧悱煙透露出川城大學的報道,有人已經幫助她辦完手續了。
顧悱煙站起來,抓著陸廷軒的大手,“真辦完了?”
陸廷軒這一次連討厭都懶得表現。
他拉開房門,將顧悱煙一個人扔在302。
顧悱煙閉上眼,嗅著陸廷軒殘留在空氣裏的氣息。
直到,聽見走廊兩個女清掃服務員在外麵叨嘮。
“唐小姐來了以後,陸先生的笑容明顯多了。”
“誰說不是呢,唐小姐和陸先生喜事也要近了吧。”
還未等其中一個開口,顧悱煙打開門問:“你們在談什麽喜事?”
“客人。”較為年輕的女清掃員說道,“你還不知道陸先生的女朋友是應該的,我們陸先生和唐小姐自幼青梅竹馬,感情別提有多好了。”
後麵女服務生又聊了什麽,顧悱煙聽不清了。
原來,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顧悱煙有些自嘲,不過才見了兩次麵的人,自己究竟在這邊期待些什麽?
陸隊長那麽年輕有為,即使第三次見麵後,又能做些什麽?
早上吃到胃裏的包子開始泛酸,她急忙收拾桌上殘留的狼藉。
心神不安地送到保潔大媽的小推車的垃圾桶,回頭險些撞上了光線靚麗的女孩。
“清婉,小心!”
陸廷軒及時接住了唐清婉,而顧悱煙由於慣性摔了個人仰馬翻。
“怎麽跟小時候一樣,走路莽莽撞撞。”
男人熟悉的煙嗓音,讓顧清歌有些刺痛地望著那對璧人。
上了歲數的女服務生從小推車後麵,氣喘籲籲地朝顧悱煙嚷著,“客人。您沒摔著吧?”
“你怎麽還在這兒?”
陸廷軒的態度,對那個女生,和對自己不同。
顧悱煙心裏泛著酸。
她揉了揉發疼的胳膊,“打擾陸先生和女朋友的雅致,真不好意思。”
“哎。小姐姐,你誤會了。”
唐清婉的聲音脆脆的,很像她的堂妹顧清歌。
“我充其量算是廷軒的青梅。你剛剛的話如果讓我家阿年聽到了,可是會吃醋的哦。”
“清婉。”
陸廷軒不滿唐清婉就這樣在外人麵前撇開和他的關係,兩位清掃員工倒也審時度勢,自動回避了去。
“廷軒,你女朋友誤會我們的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