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舞娘晚梔
天亮之後,季夏說帶他倆去蘆葦蕩周邊看看。三人撐著來時的小船,緩緩駛入葦叢。這片水域極大,一眼望不到邊,水域清澈,汪洋浩淼,勢連天際。蓮菱蒲葦隨風搖曳,荷花亭亭綻開,荷葉田田。
季夏說,這裏名叫龍鯉澱,有一百多個澱泊,被三千多條溝濠連接,澱澱相通,溝濠相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迷宮。如果沒有當地人領著一定會迷路的。而且,這裏一年四季分別有不同的麵貌,非常漂亮。澱風習習,碧波粼粼,我們的小船穿行於縱橫交錯的蘆葦叢中,綠水碧波,蘆花潔白,鵝鴨成群。季夏說夜晚的龍鯉澱更美,荷香飄渺,漁家社火,水天月色,就像畫卷一般好看。
葉桐雨說道:“這的確是個居住的好地方,如果可以,我真願意一直住在這裏。”但心裏明白,這隻能是一個心願罷了。
“等所有事情都完了,我就帶你常住於此,可好。”鳳棲梧說道。她心中不免詫異了一下,又有小小的感動。
第二天一早,他們便帶著季夏離開了這個地方。朝陽剛剛露臉,黛水枕著遠處青山,一行白鳥幽幽從深山飛出,那吊腳竹樓依著火紅雲霞,眼看著漸行漸遠。
傍晚時分,終於著了陸,人來人往,商業繁茂,這便是安城。雖然說季夏已有十六歲,但對街邊的小玩意兒還是十分好奇,喜歡得緊。鳳棲梧說他去錢莊兌換銀票,讓季夏喜歡什麽就先挑著,他馬上回來。季夏一會兒看看賣掛件的,一會兒看看捏糖人的,這孩子一看就是小時候缺愛啊。她又拉著葉桐雨:“姐姐你看,前麵的攤子有好多人,我們也去看看。”
這是家賣胭脂水粉的攤位,圍著好些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季夏拉著她生生地擠了進去,免不了相互碰撞。“哎喲,胭脂都打翻了!哪家的野丫頭這麽沒教養!”一個撲著厚厚白粉的女人用尖銳的聲調質問道,一副徐娘半老的模樣。
季夏像是受了驚嚇的小鹿,大大的眼睛流露出無辜的眼神:“對不起,我隻是想看看這麽多人在買什麽,這家的東西是不是很好玩……”
那個女人看到季夏的時候,臉色馬上好轉:“沒事沒事,妹子,幫你娘買還是買給自己啊。”
季夏小臉一垂:“我沒有娘,也沒有爹了。”
那女人就像聽到了好消息,一臉喜色藏不住:“啊對不起,那你豈不是沒地方去了,跟姨娘走吧,姨娘供你吃住,好不好?”
“不,我還有哥哥,我要去找哥哥。”季夏往後退了一步,卻被那女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打翻了我的胭脂,你必須賠償!要麽跟我走,要麽賠錢,我挑的可是這兒最貴的!”她變臉的速度堪比葉桐雨的瞬移,哪還有剛才笑眯眯的樣子。
葉桐雨忙上前說道:“這位夫人,實在不好意思。這樣吧你稍等一會,等銀子換來了馬上就還你,成嗎?”
“不行,你以為我看不出這丫頭身上沒錢嗎?要麽馬上給,要麽跟我走!”
好霸道的老婆子,葉桐雨生氣了:“老太婆,別以為你人多我就怕你,你鬆開她的手,要不然……”
“要不然我連你一起帶走!”葉桐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太婆打斷。然後然後她倆就被這群臉上粉撲得城牆厚,身上衣服穿得跟層紙一般薄的女人推推搡搡著弄走了,這活脫脫地就是一出強搶民女的戲碼。因現在是在大太陽底下,葉桐雨不好與她們動手,萬一帷帽再掉了,對她是萬分不利的,隻能盼著鳳棲梧早點過來救她們。
她們終於帶倆人到了目的地,葉桐雨一抬頭,“萬花樓”三個大字映入眼簾。親娘嘞,短短半月這已經是她人生中第二次進青樓了,著實有傷風化,不利於道德發展。進到了一個雅間,她的帷帽被人霸道地掀開,眼看有雙手臂就要碰到她,葉桐雨趕緊避開。
“不要碰我!”若是他們發現他們的手臂可以毫無阻礙地穿透她的身體,這叫他們的小心髒多麽詫異,多麽驚恐。
“月姨,沒想到這戴帷帽的女子生得這樣美,堪稱絕代紅顏。長著這樣一幅好皮囊,怪不得遮起來不讓人看。月姨,你一下便撿著兩個美人,這下可是財源滾滾了。”跑堂的夥計對那個叫月姨的老太婆說道。
沒了約束,葉桐雨便自由多了,本想教訓一下這些個女人,卻不想場麵突然熱鬧歡呼了起來。“晚梔姑娘出場了!”“晚梔!晚梔我愛你!”“如果能娶到晚梔姑娘,讓我休了我家結發妻與那三方小妾我也甘願啊!”台下的男人一個個神魂顛倒的模樣。
葉桐雨向台上望去,一襲淡藍色華服的窈窕人影蓮步輕移,走到台前,向大家淺淺行了一禮。這名女子眉如遠山黛,眼若水波橫,櫻唇微啟,聲音如山間泉水流淌般悅耳:“傅晚梔向大家行禮了。在此,為大家獻上一舞,見笑了。”然後緩緩退步到台中,所有的燈都被吹滅,隻剩下舞台周邊的燈火亮著。
編鍾清脆明亮,悠揚動聽的聲音響起,接著絲竹之樂也漸漸加入,台上的妙人跟著踏著街拍輕輕起舞。淡藍色的身姿輕如蝶舞,動作貫徹行雲流水,剛柔並濟。她的身體柔若無骨,水袖半遮容顏,修長的腿高高抬起,穩穩地站著,又輕輕轉了個圈。妙曼的姿態如同一朵緩緩綻開的花,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她一人,用心在舞蹈。
形神兼備,身心並用,內外統一,形、神、勁、律高度融合,她的舞正如她的人一般清新脫俗。她是個很成功的舞者,果真是自古青樓人才多。
看著她的舞蹈,葉桐雨感覺她的身體仿佛也要跟著動起來,腦海中閃過一些步伐還有身影,像泡沫,一抓就碎了。有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如果會一點點輕功,那對於舞蹈來說再好不過了。來,我教你。”是鳳棲梧的聲音。
明燈又亮起,一舞終了,傅晚梔沒有留在台上等著台下男人的打賞,而是徑直退到幕後下了台。“晚梔姑娘不要走!”“再舞一曲!”台下的男人滿是留戀。
“今後啊,你們兩個也要給我學舞蹈,或者學其他的技藝,反正都得給我上台去表演給我掙錢!”月姨一手撐腰,一手來回指著葉桐雨和季夏。
砰的一聲門被踢開:“你這惡婦說要讓誰去上台表演!”原來是鳳棲梧,氣勢洶洶地找上了門。“月姨對不住,我攔都攔不住這位公子啊!”一個夥計連忙解釋道,身後還跟著六個一樣服裝的小廝。
鳳棲梧換了一身衣服,卻還是一身紅色為主。但他能把紅色穿得十分好看,也不會讓人生出一種他這是要辦喜事的感覺,耀眼卻不妖孽。
“棲梧,這惡婦要逼著我和季夏學舞表演給那幫男人看!”葉桐雨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望著他。
“放人。”鳳棲梧酷酷地丟出兩個字。
“她們打翻了我的脂粉,我怎麽能輕易放人,這可是我的地方,哪輪得到你來放肆!”月姨毫不客氣地說道。
鳳棲梧神色一變,淩厲的目光射向月姨,看得月姨周身一顫。“夥計們,趕他走!”這些個人想要對鳳棲梧拳打腳踢,鳳棲梧靈巧地一一避開,或一個擺拳打中一個小廝的眼睛,或一個沉肘攻向一個夥計的腹部,或一個回旋踢把一個人踢下了樓,一會會的時間就解決了這些人。
“你好大的膽子敢讓我的女人去上台表演,不出三日,你這萬花樓便會關門大吉,好自為之吧,賤婦!”鳳棲梧冷冷說道,眼神冷若寒冰,他動真怒了。通身散發出的霸氣震懾住了在場的人,讓人毫不懷疑他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