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再回不去
這幾日每到戌時,葉桐雨便命七月在屋外門口守著,不得讓任何人進來。而她自己則每天都備下好酒好菜在院中等著師父,老者也會很準時地到來。
師父直誇她有慧根,進步神速。葉桐雨甜甜一笑:“那是您老人家教導有方啊。”“哈哈丫頭這張小嘴真甜,不過為師聽著心裏舒坦。”
“師父,我還不知道您老人家的大名呢。”
“我這個名字,已經許久沒有在江湖中出現,說了倒是會惹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既然如此,那徒兒也不多問了。”
“小徒兒,為師不瞞你說,在你之前,為師曾在焱都收過兩個徒弟,他們是你的師兄師姐。你是我第三個徒弟,我就叫你小三兒吧。”
她眉頭一皺:“師傅,我總覺得這名字怪怪的。”
“換一個也行,叫小三子吧。”
這分明是個太監名,感情師父取不出好名字,但她口頭上可不敢這麽說,萬一他老人家一不高興跑了,誰來教她輕功逃出這鬼地方。“師傅想叫我什麽就叫便是,徒兒沒有異議。那,師傅為何不把師兄師姐引薦給我。”
他一仰頭喝下一杯酒,又夾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嚼了嚼咽下才說:“小三子,不瞞你說,其實為師也不確定他們現在還在不在焱都。為師與他們,已分開許久不曾見麵了。”
“師傅可放心他們?”
“我將我最珍愛的兩把劍都贈予了他們,他們都深得我真傳,武藝相當不錯。隻是手持那兩柄劍的人,若是相愛,最後都不會有好下場。鑄這兩柄劍的人也是,我也是。”他一斂往日裏嘻嘻哈哈的性格,倒是透出幾分隱隱哀傷的意味。
等等,焱都,師兄師姐,倒黴的佩劍?難道是……
“師傅,師兄師姐的名字可是叫做北瀾淵和南池溪?”
師傅雙目一睜,頗為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葉桐雨為他斟上一杯酒:“那是去年的事情了,要說起緣由隻怕有些太長。我是個死過的人,因著那南海鮫人的眼淚精華淚珠才得以魂魄重聚,要想複活便要再次將它集滿世間有情淚。為收集眼淚,我去了很多地方,其中就有焱都。很巧的,我遇上了北瀾淵和南池溪。”
她停頓了一下,若接下去說,師傅他老人家會不會一時悲桑無法自已,但顯然是她多想了。
“小三子你別這樣看著我,快接下去說。”
“師傅,師姐她,已經亡故,請您節哀。”
他一怔:“池溪她,到底還是和瀾淵相愛了?”
葉桐雨點點頭:“師兄的身世,我想您肯定知道。她的母親另生了一個兒子,妄圖與他爭風沙堡的家業。最後,因沒有得逞而生恨,使了奸計,讓師兄中了劇毒,即刻便死。而師姐她不忍他就這樣去了,央求我以她的命,來換師兄的命,而我答應了她。”
“池溪這孩子,一生過得太苦了。”
“不,師傅,她不苦,一點兒也不苦。因為師兄的出現,她的世界什麽都是美好的。師兄可以活過來,她比任何人都要開心。隻是師兄變成了這世上傷心落魄之人。”
師傅眼看著麵前的酒杯,兀自斟了幾杯仰頭灌下,良久沒有說話。
“小三子,你說得沒錯。那忘川與奈何,是打不破的詛咒。是命,都是命啊。”
“我曾經也信命,但我現在不聽命。命給我設了一個大坑,我偏不往裏邊跳。就算一定會掉下去,哪怕頭破血流雙手劃破,我也要爬出來。”
老者眼眸一亮,突然又變得警惕,即刻便一瞬沒了人影。葉桐雨這才注意到,有人往這邊來了。
坐在石凳上,她為自己倒了一杯酒。
鳳棲梧一見著她,臉上便蕩漾開溫柔得化不開的笑:“你近日怎麽的老是一人在這裏用晚膳?”
“咳咳。”她被酒微微嗆到了喉:“你這話說得好笑了。不是一人,那是幾人?我身邊的人,不是都被你一個個逼走了麽?死的死,逃的逃,你說是不是?”
鳳棲梧怔了一瞬:“是。”他的目光隨即落到桌上:“你一人喝酒,怎麽用兩個酒杯?”
“無人作陪,孤寂得慌。對著月亮喝幾杯,也算是陪我解了愁了。”
鳳棲梧抬頭看了看天,今晚哪有什麽月亮。不過他也沒感受到其他人存在的氣息,府中的守衛也報告說沒有發現異樣。許是雨兒一直待在府中無人作陪,她定是悶壞了,才會有最近的表現。
葉桐雨不知他在那邊動什麽心思,想著師父應該走遠了今日不會再來了,也沒了再待下去的興致。“好了,我也吃飽了。瀚王想留在裏過夜,還是走人,我都沒有意見。”她放下酒杯就往屋內走去,卻被他一下點住身後穴道。
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對勁的感覺,擰眉道:“你幹什麽?”
他湊上來將她橫抱而起:“不是你說的在這過夜還是走人你都同意的麽,我決定留下來。”
葉桐雨心中不禁狠狠地咒罵自己,怎麽地讓他鑽了空子,瞬間有種哭笑不得之感:“我說的是在這院中,瀚王切莫會錯了意。”
“覆水難收,木已成舟,說出去的話怎能收回。”鳳棲梧說著便把她抱進了屋。
“誒——”葉桐雨一時語塞,竟說不出什麽話來。
七月一見他倆進來了,忙上前來:“王爺,王妃。王妃對不起,王爺要進來奴婢不敢攔著。”
葉桐雨心中哀歎了一聲,誰讓這是他的地盤呢。“沒事我不怪你。”不過就算做錯事她的臉也不至於紅成這副模樣啊,她這才想起自己跟鳳棲梧的姿勢有些太過曖昧,雙眼向他一瞪。
他卻回她一個燦爛的微笑:“七月,沒你事了,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七月幾乎是頂著一張發燒的臉逃也是得離開了。
鳳棲梧將她抱到臥室內,脫去了她的鞋襪,將她放在床的內側,吹了燈,自己躺在了她身邊。
以往,那些她笑著看著他醒來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往昔化作眼淚流了下來,他的手撫上她的臉,卻觸碰到了一陣濕意。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彼此心照不宣。他翻過身,上身壓在她身上,她感覺得到他心跳的力度和他的溫暖。鳳棲梧伸手,輕輕用拇指將她的淚水拭去,在她額間緩緩落下一吻。又將她的頭枕在他手臂上,高挺的鼻子摩挲著她的發,她脖頸間能感覺到他呼吸的溫熱。
隻是今時早已不同往日,他和她再也回不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