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身份敗露(一)
這,是最後一天。若出不去時空之鏡,葉桐雨和鳳棲梧隻能暴斃在此。死亡之前,一切都是那麽平靜。這一日的白晝,又是紛紛的雪砂。若是有顆詩情畫意的心,便可以臨著窗,煮著酒,臥看寒梅飄雪。
烏雅孤月躺在榻上,滿眸細雪紛飛。而她的身影,又落在閣外某個男子的視線中。
那孤寂的背影,看得葉桐雨都有些於心不忍:“烏雅流雲,你再站下去,就會成為一個雪人了。她那屋裏有酒有火,而你會被凍死的。”
“我早已死在她變成另一個人的那一夜。”風一吹,散落在他發上的一層雪便飄了起來。
葉桐雨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見榻上那抹華貴身影,烏雅孤月,也恰巧朝這邊看過來,跌入那一雙深深眼眸。她總歸有種不敢與他直視的感覺,他的那種傷感,讓自己感覺傷害了他一般,於心不忍。
“娘娘,那名侍衛已經在那邊站了一個時辰了。”就連身旁的小宮女,都留意到了烏雅流雲。自然,她是沒有見過丞相的容貌的,否則也不會認不出他來。
烏雅孤月的眉頭鎖起:“你去給他送頂傘吧。”
小宮女領了命便跑到雪地中送傘去了:“這是娘娘命奴婢送給你的傘,快些撐起來吧。”
烏雅流雲淡淡道:“你去跟她說,除非她親自下來,不然,我便一直站著。”
小宮女瞪大了雙眼,好猖狂的一個侍衛,竟要勞煩娘娘大駕。她趕緊跑回了閣中原封不動地將烏雅流雲說的話傳達給了烏雅孤月。
對於這個從未謀麵的男人,烏雅孤月心中總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她覺得自己一定忘記了什麽事情,卻沒有任何印象。“區區一個侍衛,竟對本宮這樣無禮。罷了,隨他站著吧。”
而她,再也無心看雪,目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那抹身影上。他全身,都已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杯中酒,已然變得淡然無味。她低首,卻忽然看見杯中一個人影,那是一張與那個侍衛一模一樣的臉!
“啪——”酒杯落在了地上。他到底是誰?
小宮女即刻便來拾起碎片:“娘娘可是燙著了手?”
“本宮無礙。自你方才回來,過去了多久?”
“回稟娘娘,已有半個時辰了。”
烏雅孤月從榻上坐起:“本宮要出去看看。”小宮女還來不及給她披上狐裘,她已出了此閣。她撐著傘向那個人跑去,仿佛他便是記憶中那一縷抓不住的光。
她的傘擋住頭頂的飄雪,一張臉盡是迷茫:“你到底是誰?”
“我是……”一時無語凝噎,他算她的誰?難不成要這樣說,我是你的哥哥,又是你的愛人?荒唐。看著她求於答案的眼,說不出任何話。
“你說啊,你到底是誰?我是不是,曾見過你?”她心中向往著那個答應,多希望他立刻說出口。
隨著紛飛白雪,她被一道擁入烏雅流雲懷裏。“這樣,你可記起了我?”
噗通,噗通,心跳的聲音,是存在的證明。此刻,在寂靜的雪地中分外鮮明。
“娘娘!”這一幕,將小宮女驚得手中的白狐裘都掉到了地上。葉桐雨和鳳棲梧也看得目瞪口呆,鳳棲梧凝眸道:“他這麽做,太大膽了。”
葉桐雨望見了遠處緩緩走來的一行人,頓時便覺得今日不會再平靜下去了:“你說得沒錯,棘手的事來了。”
遇著了他,仿佛心跳被點燃,猶如飛雪拂過她發端,平靜地心湖底翻起軒然大波。混沌的黑暗中,找到了隱隱的出口。烏雅孤月正一步步地往出口走去。
“放肆!”遠處傳來一聲怒喝。
烏雅孤月即刻掙開他的懷抱,迎上去跪在大雍皇身前:“王上,我……”連方才產生的一點點頭緒,都被他的這一生怒喝震碎,眼眸中又隻是怕被誤會的焦急。
就算那名侍衛隻留給他一個側影,他也能認出來:“烏雅丞相,你倒讓孤好找。原來,竟是潛伏在宮中,你的膽子可是大過天了!將他抓捕!”
葉桐雨和鳳棲梧聞言也紮進侍衛堆裏,將烏雅流雲擒獲。一片混亂,愣是沒人將這兩張麵生的臉認出來。烏雅流雲被綁著押到大雍皇麵前,等候他的發落。
腦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掙紮,即將爆裂。烏雅孤月晃了晃腦袋,喃喃道出一個名字:“烏雅……流雲……”
大雍皇目光頓時冷冽,並未有人將這個名字告訴過她:“月妃,你可是記起了什麽?”
烏雅孤月撫著額頭,黯然道:“沒有,什麽都記不起來……”明明,所有一切就在前方,偏偏不能跨過去。
“孤來告訴你,這個人,是你之前最恨的一個人。你幾乎每天都在想著各種方法,怎樣去報複他。現在,他落到了你手上,你說,要怎麽懲治他?”
烏雅孤月怔怔說道:“懲治?”他真的是自己最恨的一個人麽,那為何在靠近的時候,有種被溫暖的感覺,以及無比的安寧。
“是啊,就在這裏吧。”大雍皇剛剛說完,宮人們便抬來了凳子,撐起了巨大的華蓋替他遮去風雪。一掀裙擺往明黃的大椅中一坐,將烏雅孤月往懷中一帶。“愛妃,你說怎樣懲治他好呢?你以前,可是恨不得拆他骨,飲他血。你看這雪將地麵鋪得多白,太素,不好看,不如加點鮮豔的顏色吧。”
烏雅流雲的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烏雅孤月的身上,又一次傷害了君王的自尊。
大雍皇隨手指了葉桐雨和鳳棲梧,命令道:“你們,用刀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地剮!不可深刻,但務必刀刀見血!”
二人正想著為何如此不巧,又聽聞大雍皇的一聲怒喝:“動手!若見不了血,你們便陪著丞相受罰!”
情勢所逼,二人隻得拔出了佩刀,眼神與烏雅流雲交匯,他卻閉上了眼睛。鳳棲梧手腕一動,一刀便落在了他身上,隨即衣服便被破開,一股溫熱滲出。
大雍皇一聲大笑:“做得不錯,繼續!”
刀刀冰冷,剮在烏雅流雲身上。烏雅孤月胸膛中仿佛同樣被插入一把利刃,開始絞動。她低下了頭,不忍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