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尋菩提果(四)
那一波凶獸紛紛席卷而來,湖麵上湧來一條白色的線,葉桐雨正是對著那條線掠去了。
諸多凶獸們張開了嘴嘶吼著,鳳棲梧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已被抽離,喉嚨幹澀得厲害,說不出一句話。
而她,竟定定地站在了湖麵上。那些個凶獸們,紛紛安寧下來,湧到她腳下支撐著她。
她伸展開雙臂,閉著眼仰起頭,口中喃喃,一個個脫口而出的字宛如梵音般滌蕩萬物:“心死,則萬物死。心生,則萬物生……菩提之樹,現身吧。”
一株淡金之色的夢幻朦朧籠罩在她身上,順著她的雙臂緩緩延展,竟逐漸化成一株樹的模樣,不斷長大。鏡湖,將這奇異的景象倒映,恍如夢境,驚豔了岸上三人的眼。
“我拂去心上的塵埃,相信人間至善。此心,便是菩提之心。”葉桐雨睜開眼,卻看見自己正被柔和金光包裹著,置身於一棵古樹之內。她甚至,看得見每一片樹葉,和葉片上經絡分明的紋理。
高出山巔之上,老者與怪醫並肩而立。怪醫蒼老的麵容上,浮現出一抹柔和笑容:“老家夥,你這次選的徒弟,真是出乎人的意料。這,大抵就是所謂的奇跡吧。”
“哈哈。”老者開懷一笑:“奇跡,也是給奮力追逐的人的,上天不垂憐坐吃等死的人。回罷,那小子有救了。”恍如風過,轉眼,山巔之上便沒了兩人的蹤影。
樹中央,一顆渾圓散發著濃鬱的金光。葉桐雨伸手,向之抓去。一捏,才發覺其內隻有如同桃核大小的一粒。抓在手心,隻見是玲瓏琉璃的一顆透明,這,便是傳聞中的菩提果。菩提心到手後,菩提樹也漸漸消散了去。葉桐雨心中沉重包袱卸下,揚眉一笑。足尖輕點腳下凶獸的軀體,向鳳棲梧身邊飛去。匯聚的獸群,也紛紛散退。月光下的湖麵再次恢複成了一麵平鏡。
顓臾季夏的臉也舒展開來:“想不到,我們竟真能找到菩提果,真是承蒙上天庇佑了。”
葉桐雨同樣欣喜:“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回去,扶疏的傷需要救治。”
怪醫拿了菩提心,愛不釋手,一直細細把玩著:“沒想到這菩提心這麽漂亮,真是鬼斧神工啊。”
老者咳嗽了幾聲:“老家夥,趕緊去救那小子,晚了,菩提心失去了效用便追悔莫及了。”
怪醫皺紋欄杆的臉愈發地皺了起來:“對於珍稀藥材,我從來都沒有抵抗力,你這老家夥未免太不近人情。”他話雖這麽說,但還是獨自進了裏屋開始替顓臾扶疏醫治。
老者笑對葉桐雨道:“小徒兒,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啊?”
葉桐雨一怔,是啊,接下來她要如何呢。她猶疑不決。
葉知秋道:“姑姑,如今鳳國國兵權已分裂,三個兵符,一個在我們手中,一個在鳳朝陽手中,還有一個。”說著,他朝鳳棲梧看了一眼,“還有一個便是在你的夫君手中。我們已與鳳朝陽對立,開始了正麵衝突。估計你那夫君,也不會幫著外人對付老子的。”
鳳棲梧心中並不安寧,若是扶疏沒有發生這樣的事,她或許會跟著自己走。但如今,縱使她還愛自己,縱使她肚子裏有自己的孩子,她也未必會跟自己走。
葉桐雨抬起頭,眼中還是無法決定的遲疑:“一切,等扶疏醒來再說吧。”
無人入眠的一夜,怪醫進入那間房後,一夜不曾出來。天微涼雞鳴十分,那扇門才被打開。怪醫徹夜未眠,眼中爬滿了血絲,額上還有冷汗。
顓臾季夏問道:“前輩,哥哥他如何了?”
“再過一個時辰,他便能醒過來。他全身的經脈骨骼,我都已重新接上。菩提果的神效果然驚人,短短時間內,便長合得很好。再過兩三日,他便能恢複如初。不過,那條臂膀,老夫無力回天……”
天色已大亮,眾人等來的不是顓臾扶疏蘇醒,而是鳳朝陽的揮軍而至。
葉桐雨眉眼深沉,鳳朝陽實在欺人太甚,她真恨不得立刻殺了他。鳳棲梧抓住了她的手:“我隨你一起去,也好防止他再對你下毒手。”
他二人本是父子,為了自己,鳳棲梧付出的何嚐不多呢。曾經,他是多麽敬重鳳朝陽。葉桐雨怔怔說道:“謝謝。”
“你何需跟我這般客氣,這本是作為你夫君的一種擔當。”他的眼神帶著幾分強硬意味,分明在說,娶你的是我,不是扶疏。
看著完好無傷的兩人向自己走來,鳳朝陽一對鳳目眯起,無人猜得透他的眼神:“孤的好兒媳,你還真是命大。”
“托王上的洪福,昌平才沒有那麽容易死掉。”鳳朝陽的這副模樣,讓葉桐雨恨得牙癢癢。若不是他一心要置自己於死地,也不會來到這裏求醫,扶疏更不會為救自己而斷了臂。
“你這個眼神,孤十分不喜歡。瀚王妃既然身體無礙了,便隨孤回去吧。若不然,要這麽些人馬親自請你,那你的麵子可真夠大的嗬。”鳳朝陽側身看著他帶來的一支軍隊,數量在百人左右,但踏平這裏,足矣。他就是要威脅她。
而葉桐雨最恨被人以她在乎的人為籌碼威脅自己,況且這個威脅她的人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鳳朝陽。“我已是個死過不止一次的人,這樣的話,對我來說沒有用。”
鳳朝陽並不動怒,他知道她所擔心的:“你不在乎自己的命,那些人的命,可全在你一念之間。”
“父王!”鳳棲梧擋在葉桐雨身前,一臉怒容:“你已頻頻傷害了雨兒,為何還不肯罷休?你可知,她腹中有了我的孩子,您的外孫。”
鳳朝陽心中一震,她竟有了孩子,情況再次發生了變化。若她產下男嬰,吳茗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到時候,想削去葉桐雨正妃的位置都難了。
“這次,誰都不能幹涉,由她自己選擇。”說罷,鳳棲梧看向葉桐雨的眼睛,他要一個明確的答案。到底,跟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