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來自牛娃的自白
張士銘往歐直和牛娃之間一站,然後對歐直說:“你先出去,我和他單獨聊聊,還有你。”說完又看向王芬,讓她和歐直先行離開。
歐直有種不好的感覺,估計是想說留下來,但被馮一龍給擋住。王芬則顯得有些惱怒,這叫過來又趕出去的,但現場的狀況由不得她做主,隻好氣呼呼的走了出去。歐直沒有辦法,也搖搖頭出去了。張士銘給馮氏兄弟交待下去,讓他倆守著倆人,不讓他們單獨相處。
然後,他又把其他人也叫了出去,就留下自己、劉申和牛娃。
牛娃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對頭,但還是強作鎮定,一言不發的低著頭。
“牛娃,我看你這鞋子挺不錯的,在哪兒買的?”張士銘看著牛娃的腳,毫無征兆來了這麽一問。牛娃卻下意識地把腳往裏一縮,看動作像是不想讓張士銘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腳上,但這麽做除了讓他更尷尬,不會有其它作用。
“縣城買的。”牛娃簡單地答道。
張士銘自然是報以嗤之以鼻,冷笑兩聲之後說:“縣城哪家店賣這種鞋?我從來沒見過。明日我找人去縣城找找,給我也買一雙。”
“忘了。”牛娃的回答有些理直氣壯。
張士銘雙手環抱在胸前,在牛娃麵前走來走去,低頭在想著什麽。他這麽做的目的是想磨磨牛娃,最好是能讓他主動交代出來,即便不能,也要好好治治他。
劉申站在一旁並不說話,就像是一個看戲的觀眾,靜靜地等待著張士銘的表演。
“忘了?那還真是巧了。”張士銘的話裏帶著嘲諷,同時他也明白過來,歐直並沒有將自己的目的說清楚,所以王芬和牛娃都不知道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麽。
“臨縣蘭芷縣有一個金礦,這鞋是裏麵挖礦的工人們穿的。另外這鞋你穿並不合腳,有些大了,所以你穿這鞋走路的時候老是拖著鞋,我說的沒錯吧!”張士銘這不是疑問,隻是在陳述事實。歐直聽了內心十分忐忑,呼吸也不自覺急促起來,手也好像無處安放一樣,一會抓抓垂下來的麻布,一會雙手互相揉搓起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事到如今,我不知道你在反抗什麽。歐直那老頭已經把什麽都告訴了我,你還要隱瞞到什麽時候。”張士銘故意這麽說,實際上歐直隻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是他自己要求要問牛娃。換句話說,他更希望通過牛娃來把事情說清楚。
牛娃一下變得沉默起來,也不反駁也不說其它的,隻是仍然低頭站在那裏。遠處傳來陣陣哀樂,張士銘聽的有些耳痛,他不知道這聲音牛娃聽起來是什麽感覺,或多或少會有那麽一絲悲傷吧!
“你是要我承認是我殺了牛立田吧?”猛地,牛娃抬起了頭,一雙眼睛看起來十分冷峻,和剛才唯唯諾諾的樣子一點不像。
劉申也是才知道
這個事實,瞪大了眼睛看著牛娃,然後把目光轉向張士銘,像是在問他:“這是怎麽回事?”
“對,你說對啦!既然都承認了,就好好說說吧!”這一刻對於張士銘來說意味著解脫,雖然還有王芬的事沒處理,但這件讓他十分難受的案子終於能夠結束了。
“你是怎麽懷疑到我頭上的?我自認為做的很好了,沒想到還是被你給知道。”牛娃像是在自言自語,語氣裏滿是對以前自己的自信,還有對這件事被發現的難以理解。
“哈哈哈,”張士銘笑了起來,在他看來,牛娃的這種說法的確顯得既幼稚又可笑,“你自認為做的很好,實際上卻漏洞百出,你還渾身上下充滿自信?”
牛娃想反駁,但立馬又軟下來,看到對方這種態度他心裏已經沒什麽信心隱瞞什麽。
“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麽方法約你爹去了棲鳳鎮,然後在井邊把他推了下去,不過這個方式值得懷疑,因為你在推他下去之前把他的鞋脫了,對了,就是你現在腳上穿的這雙。”邊說著,張士銘指了指他的腳。
牛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腳,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劉申也是一臉驚訝,眼前這小子把他爹殺了後,居然還把鞋給自己穿上了。
“那個畜生,根本不配做人,又怎麽配做我爹。”牛娃的臉變的扭曲起來,淚水奪眶而出,一邊用右手食指指著天,一邊痛苦的訴說。
“你們知道我娘是怎麽死的嗎?是被那畜生給打死的,他卻每次都抵賴,說是不小心推倒了她,頭撞到桌角才死的。我當時看的清清楚楚,就是他瞅準了,故意把我娘推倒的,他還百般抵賴。你們說,不是畜生是什麽?”
牛娃對著兩人邊哭邊說,聲調淒厲而哀怨。張士銘這也才明白過來他的動機是什麽,目睹生母被生父殺死,先不說是不是故意,光這一點就已經讓還是孩子的他難以接受。
“後來他又娶了一個,哈哈,也是又打又罵,像他那樣根本就不知道怎麽疼女人。”牛娃索性一下坐在了地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癲狂。
“那天之前,我寫了封信給他,約他在棲鳳鎮的古井旁見麵,而我早早就在那裏等他。他來了之後看我臉色不好,應該想到我又會因為娘的事怪他。一開始他對我凶,和他吵了幾句之後他突然變得溫和起來,我沒去管他為什麽溫和,隻想把他殺了。後來他對我說了些奇怪的話,說什麽以後會有好日子過,嗬,我會信他的話?”牛娃冷笑起來,就像是回想起那天牛立田的舉動仍然讓他覺得惡心一樣。
不過張士銘卻注意到牛娃的說的另一點,那就是牛立田對他說以後的日子會好過,是什麽原因讓他說出這樣的話?根據之前的調查可以知道,牛立田這人好吃懶做,去金礦做活也是為了自己活下去,隻是偶爾給家裏一些家用。但那天他卻突然對兒子說會有好日子過,聽這口
氣好像是對未來已經可以預期一樣,可以說是十分自信。
聯想到他身上出現的小冊子,還有林橋可能因此而死,讓牛立田說出那樣的話的原因就是這本冊子。上麵記載的東西會讓得到它的人衣食不愁,乃至於是一大筆錢財。
牛娃稍微冷靜一點之後繼續說:“正要動手的時候他突然把鞋脫了下來,說鞋子很耐穿,我不明白它為什麽會這樣,可能是因為良心發現吧,又或者是要緩和我和他的關係,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他把鞋子脫下之後我就穿上了,然後他一下坐在井邊,開始低著頭對我絮絮叨叨,我一看就知道機會來了,哪裏顧得上他說些什麽。趁他不注意,我把他推了下去。”
牛娃說到這的時候聲音已經越來越小,一時衝動的弑父讓他報仇的快感得到釋放,但在那之後想必是噩夢連連。張士銘也終於知道為什麽牛立田沒有穿鞋,一開始認為是凶手為了掩人耳目,但沒想到竟是他主動脫下來的。
“殺了他之後我就跑了,一口氣跑回了家裏,把門窗都關的死死的。”可能是想起那天的場景讓牛娃感到極度不適,他整個人都蜷縮在牆角,雙手緊緊抱住雙腿,身體還不住發抖。張士銘和劉申對視了一眼,雙方都沒有說什麽,這種悲劇雖然在兩人的職業生涯中遇到不止一次,但現在再次經曆,兩人都有說不出的無奈和難過。
房間裏安靜下來,張士銘任牛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不去理他,隻是過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張士銘上前用手碰了碰他的肩膀。頓時牛娃就像觸電一樣抬起頭看著他,眼裏全是淚水,而且麵相也沒了之前那麽可憎。
“之後你幹嘛了?”張士銘並不會因此而可憐他,不管他做這樣的事是為了誰,他終究都是殺了人。
牛娃再次穩了穩情緒,似乎真相公布了,他在經曆過一場心靈的震撼之後恢複過來。
“之後我聽說有人發現了他,我有些怕。把他約在古井我是提前計劃的,我知道那口井基本上已經荒廢,即便他死在裏麵也不會有人知道,至少在屍體腐爛前沒人知道。我怕別人通過他的屍體找到他,於是又去了趟棲鳳鎮,得知他的屍體放在義莊,我就想到了偷。”
“之後你又湊巧知道有人也在找他,而你以為那是縣警察局的人,於是到了義莊之後你故意在路邊插上假的指示牌,誤導那兩個人去義莊的時間,達到你偷屍體的目的。”張士銘替他說出了後麵的事。
牛娃聽了後點點頭,心裏也有些明白張士銘是怎麽找到自己頭上的。
“你等義莊的老李離開義莊,趁機把屍體偷走,然後丟在了另一條路邊上的化糞池裏。而且,”張士銘說到這的時候彎腰看著牛娃,同時伸出食指放在他麵前,“你沒從原路返回,因為怕遇見那兩個人,而是選擇了另一條不怎麽好走卻十分隱蔽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