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為了誰，守護誰（二）

  好心的市民們幫助程嘉樹將蕭靜雪送到附近的醫院，這家醫院早已得到消息，立刻開啟了綠色通道。程嘉樹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推進搶救室，在門口護士掰開了他的手。門冷冰冰地關上了，他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雙膝重重地砸在地上，淚水在地麵匯成了小小的湖泊。


  有人攙著他的胳膊，把他扶起來，扶到椅子旁坐下。


  一名女孩跑過來，氣喘籲籲地把兩個書包交給他：


  “啊，終於攆上你們了！這是你倆的書包，還有她的手機，給！”


  程嘉樹抬頭，見是之前在公交車上蕭靜雪給她讓座的女孩，就感激地說著“謝謝”，慌亂地接過手機，解開了屏幕上的鎖，赫然展現在他眼前的是還未發出的文字：


  “他，就是我的英雄，我的守護神！”


  他嚎啕大哭，耳邊回響著蕭靜雪清脆的嗓音：“嘉樹我愛你！你是我的大英雄！”她的笑臉在他昏黑的腦海中映出絢麗的光輝，使得他實在不能相信，這個鮮活的生命會霎時無知無覺地躺在手術室，讓他愛得恨不能付出一切的女孩會在那殘酷的幾秒鍾之內失去她全部的活力。她傻乎乎的近於本能的一躍，強行扭轉了天意算計好的想要加諸他的命運。她逆天而行，拚上柔弱的身軀與整個的生命護他周全。


  他翕動著幹焦的嘴唇：

  “到底……誰是誰的守護神……究竟，是誰在守護著誰？”


  他拿起自己的手機，思維混亂地翻著通訊錄，剛看到劉敬平的名字，就毫不猶豫地撥了號。


  將事情的經過告訴劉敬平以後，他想了想，又用蕭靜雪的手機給她父母打了電話。之後他低垂著頭，把她的手機緊緊地攥在手裏。人們靜靜地注視著他，許久許久，根本不敢出聲打擾。他恍惚而專注地盯著她空間裏的每一幅圖，每一個字，直到，他顫抖的手指觸碰了這一條“說說”：

  “就算大雨讓這座城市顛倒，我會給你懷抱……”


  他從椅子上滾落下來，痛苦得無以複加，大哭著癱軟成泥。


  周圍的人無不動容，趕忙勸道：

  “孩子，別哭了，這姑娘命大，不會有事的……”


  “對啊，好人有好報，她會活過來的，我們都給她祈福！”


  ……


  他站起來，努力穩住身體，向眾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流著淚說：


  “謝謝各位了！謝謝你們一路護送，謝謝你們這樣關心我……太晚了，請大家都回去吧！”


  被救的司機用沉著洪亮的聲音說：


  “是啊，都回去吧，大家都辛苦了！我陪著這小夥子就行。”


  “等等……”有人建議道，“過一會兒還要付醫療費呢，他一個學生，身上哪有那麽多錢——咱們捐款吧，給咱們的小英雄捐款！”


  “好啊好啊！”其他人應和著，紛紛掏起了口袋。


  “等一下！”那司機伸手阻止道，“我在這兒謝謝諸位啦！小夥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負責出所有的醫療費！大家快回去吧！”


  “不必了，”劉敬平突然擠進人群，在眾目睽睽之下抽出錢包裏的信用卡塞到程嘉樹手裏，轉身對人們說，“傷者是我妹妹。感謝大家的幫忙，快回吧，路上多加小心！”


  他說著，也虔誠地鞠了一躬。


  人群漸漸散去，偌大空曠的走廊裏隻剩下程嘉樹、劉敬平和楚雲姝三人。


  楚雲姝遞給程嘉樹一包濕巾：

  “擦擦臉吧，我們差點沒認出來你。”


  他機械地接過來，卻沒有打開。他的臉上混合著泥水與眼淚，俊秀的麵容哭得亂七八糟的。


  “你也受傷了！”楚雲姝仔細地看著他的臉頰與眉骨上的劃痕，以及他胳膊上的幾道血口子。當時他把蕭靜雪抱在胸前，兩臂嚴實地護住她。激流中的銳物不停地衝撞著他，他毫無感覺，隻是生怕她再受傷害。


  “你的傷也要處理，”楚雲姝果決地起身去拉他，“跟我來。”


  “沒關係的，不要管它了。”程嘉樹掙開她的手。


  “靜雪如果在這兒，她一定會要你平平安安的！”楚雲姝冷靜地吼道，“你想讓她在生死線上掙紮的時候還放心不下你嗎？現在，你自己好好的，就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她的話讓程嘉樹想起了久遠的往事，他心裏一動，淚水再次流了一臉。


  “我才不想管你！”楚雲姝哭出來，高聲說著，“我是替靜雪管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一直以來，她都用最溫柔的心守護著我，怕我作息不良，怕我犯病，怕我的人生被過去的陰霾籠罩……我楚雲姝上天入地，再也找不到這麽好的妹妹了！”


  程嘉樹用手捂著臉，肩膀劇烈地抖著。


  “都特麽別哭了！”劉敬平臉上淌著淚，狠踢了牆壁一腳，“你，程嘉樹，跟雲姝去處理傷口，你要對得起我妹妹，就先對得起你自己！特麽我妹妹把你看得比她的命還重要，你就這樣糟蹋自己？快去！我守在這兒，有事叫你們。”


  程嘉樹這才聽話地跟著楚雲姝走了，走之前問劉敬平：


  “你通知方若璿和淩江笙了嗎？”


  “沒有，我如果說了，她倆肯定要趕過來，雨還是很大，我不希望悲劇再發生一次。”


  程嘉樹會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