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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洲行 鏈秤定人刑 神子掌天罰

  “青喰!”


  李羽霜此刻也顧不得狴犴,猛然間飛身而上,抱住姒夢青喰。


  “道士,我沒事。”姒夢青喰雖極行止血,但畢竟失了雙腿,被痛苦扭曲的麵容上亦是有些蒼白。


  狴犴望著手上那血淋淋的雙腿,麵上也多出幾分難以言的意味,出言道:“我收回前言,行事狠辣果決,倒也算不負巫宗傳人的威名。”


  言罷指尖一鬆,將那雙腿棄下,姒夢青喰此刻揮起九鳳·尾鏈,將雙腿收複。她與李羽霜二人落到一片空地之上,李羽霜急聲道:“青喰,你別動,這腿我能給你接上。”


  “不必了,道士。”姒夢青喰言罷,動用腰腹處演武紋,扭曲出一片朦朧,竟將斷肢吸入其中,少頃後,姒夢青喰雙腿斷口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出新肉,正是動用了凶演武——饕餮,傳中饕餮有首無身,最為貪食,故此道演武效用除能囊括器物於其中,更能吞噬殘肢,養補自身。


  “你先去攔住狴犴片刻,待我傷愈,再來助你。”姒夢青喰急令道。


  李羽霜微微頷首,此情此景他也知曉姒夢青喰斷腿求生並非冒失之舉,隨即起身麵朝狴犴,腕間止戈變化再起,青格金箍,白莖燃緱,高脊陡從,窄鍔利鋒,雲氣紋縱橫,作一柄三尺長劍。


  寒霜過砂倚斜,橫秋立難浩蕩川。


  淩風禦飛艮家子,劍吼西風俠少年。


  止戈七勢——璿宇璣劍。


  李羽霜攤開雙掌,淩空而起,璿宇璣劍懸於身前,腳下空地疾生花草,雲降下細雨,又有金質團塊,玲瓏水氣,生機枝椏,融灼燃炎,渾沌土形,各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勢,互製相生,此刻李羽霜項上發髻散落開來,無風自動,雙目輕頷,口中法訣吟唱,如魔音貫耳,威勢無匹,亦如殺生造主,執掌此方地。


  此法由李羽霜自創而來,匯總他十餘載所學,於己損耗頗大,除非萬不得已實不願動用,然當下若想拖延狴犴片刻,已是容不得他再藏私。


  森羅萬象,不離兩儀所育,百法紛湊,近道始之境。


  是為李羽霜最強殺招——森羅萬象境。


  “有點意思。”狴犴遠遠望見李羽霜結鑄森羅萬象境,憑他那般閱曆,倒能看出了些端倪,也難得出句讚賞的話來,同時心中燃起幾分戰意。


  “狴犴!”


  李羽霜緩緩張開雙眼,五色華彩內蘊真氣勁力,自他眼中飛射而出,直逼向狴犴,中遇琉璃淨法所結水幕,竟直接洞穿了過去,後者也未曾想到那五色華彩有此等威勢,忙又結成數道水幕橫絕身前,再又穿透七道水幕後,華彩威勢方才減弱,最終消散了去。


  經由此擊,狴犴麵容也不似先前那般輕鬆愜意,反而是多出了幾分嚴肅。


  這時李羽霜手結日輪印,推掌而出,一道更為磅礴的五華氣柱直射狴犴。後者手結持水合掌印,也是推出數道雍仲,欲與氣柱一教高下。卻未曾想到,就當二者將要相遇時,五華氣柱驟然化為,金蛟,水牛,木豹,土犀,炎鳳五種異獸模樣,繞避了去,後又奔向狴犴。


  狴犴見狀,先是以琉璃淨法布下護身水幕,後又從水幕上抽調些許,化作數杆水槍,刺向五獸。


  卻不想五獸中水牛挺身而出,獨自迎上那水槍,二者相遇,槍刺牛身,猶如石沉大海,反倒被吸附了去。之後,五獸重整陣型再向狴犴奔襲而來,轉瞬間就已將其團團圍住,對那護身水幕發起猛攻。


  狴犴徑自巋然不動,側首望向身下手勢不斷變換的李羽霜,朗聲道:“道士,你倒算得上有些本事,若是假以時日,你境界再高上些,不定有萬中之一的可能勝我。”


  “隻可惜,不是現在!”狴犴話音剛落,先前吞噬水槍的水牛此刻開膛破肚,腹中飛出漫水刃,斬向其餘四獸。


  滔威勢,卻也隻見炎鳳被攪為碎片,木豹甚至借由水刃,身形壯大數個尺寸。


  金蛟化作一道銳金之氣,湊到折損的水牛身側,二者融為一體,化作一匹雷馬,揚蹄踏向水幕。


  幾番強攻之下,水幕終呈潰散之象。


  “看來你並不懂五行生克之道。”李羽霜冷聲嘲諷道。


  麵對李羽霜的譏諷,狴犴也不惱怒,反而語氣平淡的道:“火焚海,弱水蝕金,在絕對的威勢前,沒有什麽規矩是永恒的。”


  言罷主動扯下護體水幕,雙目輕頷,一手指,一手畫地,地湧金蓮花,自然捧雙足,放大智光明。


  口喝一聲:“南無!”


  指尖驟生金光無數,金光所到之處,真氣獸形盡歸虛無。


  勢畢後,狴犴回複常態,開眼問道:“如何?”


  這平淡至極的一聲問,倒是讓李羽霜心驚不已,他急忙向姒夢青喰處看去,隻見後者雙腿方才複生到膝蓋處,李羽霜便將視線投向泣難釋子。


  自從與狴犴交談過後,泣難釋子便盤膝而坐,口中誦念佛經,毫無參戰之意。


  “釋子!釋子!釋子!”李羽霜連聲呼喊,泣難釋子卻充耳不聞,隻是徑自念著佛經。


  正當李羽霜呼喊時,一道水刃正中他胸口,雖有森羅萬象境真氣護體,但毫無防備的他還是被擊飛數丈,重重的跌在地上,喉間一甜,噴出一口血來。


  “生死搏殺,你倒還有心思分神。”狴犴麵色不悅的道。


  李羽霜翻身而起,抹了一把嘴角血漬,重整身形,高喝道:“初萌渾沌,乃生陰陽,定生兩儀,乃化四象,玄鑄八卦,道衍劍,”隨喝腳踏七星,掌間法印變換,七步走完,璿宇璣劍已是化作漫劍勢。


  “斬!”


  李羽霜一聲爆喝,指引著漫劍勢斬向狴犴。


  狴犴望見劍勢掠來,也不躲閃,於空中盤膝而坐,怒目圓睜,齜牙咧嘴,是為不動明王像,手作禪定印,輕哼一聲:“亢”。頓生金光護體,劍勢斬於其上,猶如蝶助薪燃,幾無效用。


  此刻李羽霜結印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以他現今的修為,維持如此久的森羅萬象境已是十分吃力,過不了多久,他將再無戰力,眼下他也隻有寄希望於姒夢青喰能快些恢複。


  約莫半刻光景,劍勢已散,狴犴雖仍立於虛空之上,但衣衫破碎,麵色亦不是十分好看,反觀李羽霜也是幾近力竭,膝腿一軟,險些就地倒下,但終歸是拖延到姒夢青喰恢複完畢。


  “道士,你怎麽樣了?”


  姒夢青喰掠至李羽霜身側,將他扶住,言語中滿是關切之意。


  “我的姑奶奶,你還能再慢些嗎?”李羽霜虛弱的答道。


  “我……”姒夢青喰還欲辯解,但看見李羽霜這狼狽的模樣,話到嘴邊卻是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已近力竭,還能再行一招。”李羽霜罷,掙脫開攙扶,再度凝聚真氣。


  “嗯。”姒夢青喰頷首應道。


  而狴犴接過李羽霜劍勢後,也是有些損傷,此刻也不願再給二人準備時間,主動出擊,自高空疾掠而下,姒夢青喰見狀,也是手持九鳳,迎身而上,與他戰至一起。


  “風演武——飛廉奔屬。”


  “灼演武——畢方訛火”


  姒夢青喰雙掌高抬,掌心演武紋各湧出狂風與烈火,風催火勢,合為一道炎柱颶風,威力更甚,直向狴犴攻去。


  狴犴手結大虛空藏印,喚出滔洪流,與那炎柱颶風相抵,頓生出無數氣霧。


  正當二者角力時,姒夢青喰抬腳勾起臂間九鳳尾鏈,運起腿上雷演武——夔牛,灌注雷電之力,猛然向狴犴甩去。


  狴犴心念一動,自洪流中分化出一隻水象,與九鳳戰在一起。


  二者交戰正酣時,李羽霜正默默積蓄真氣,意圖在森羅萬象境散去前,打出致命一擊。


  然而在真氣積蓄完成前,倒是李羽霜身子先堅持不住,握劍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著,諸法既可相生,又有相克的屬性在,森羅萬象境所帶來的提升固然明顯,但不僅要做到一心多用,更要謹慎的維持各法間的平衡,可謂傷人先傷己。


  時不我待,迫不得已下,李羽霜隻能放棄積蓄真氣,身形暴掠而出,一劍刺向狴犴。


  轉瞬間李羽霜劍尖已近狴犴身前三丈,眼看就要得手時,卻見狴犴懷中飛出一道金光,正轟在李羽霜心口處,本就難以維係的森羅萬象境,經由這一擊後,徹底消散了去,李羽霜更是難以承受此等重擊,一口心血嘔出,金光餘力更是將李羽霜擊退數十丈,眼看便要撞向神星城大門。


  卻見此時神星城內一道銀光掠出,接下李羽霜,又飛掠至狴犴身前,後者又欲以金光阻之,卻不料來者隻一劍,便將那金光斬作兩截,劍氣餘威直逼狴犴,後者撤下大虛空藏印,身形極退,卻仍難免在胸前留下一道十數寸長的血痕。


  一招奏效,神星城來人並未追擊,反而時緩緩落地,扶著李羽霜坐下。左手提起一杆由鎖鏈聯結的秤,朝向狴犴。


  銀鈴般的聲音響起:

  “今日,你的罪責,由我掌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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