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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洲行 山窮水盡無通路 反曲流折困謫仙

  自李羽霜領頭與泣難釋子三人初踏上那青石階梯始,便感覺腳下傳來一陣陣劇烈震動,不過連日裏謫仙樓異象頗多,此番波動並未引起幾人過分留意,仍朝著謫仙樓七層前進,那青石階梯延伸至一間僅容兩人並肩同行的狹窄長廊中,隨幾人距那長廊愈近,腳下震感亦逐漸消失,待幾人步入長廊後,那震感便是完全消失。


  狹窄長廊內仍是向上階梯,但不同於謫仙樓它處光亮,長廊內幾無照明之物,但好在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還有些燭火,能讓幾人摸索前行。


  幾人步行半個時辰,當李羽霜越過階梯某節後,便察覺行進時有細微的阻塞之感傳來,似乎身前有一道屏障已被他撞破,轉瞬間,李羽霜頓時生出一股如墮深淵的下墜感,他匆忙運起馮虛禦風之法,意圖平穩身形,可不論李羽霜輸出多少真氣,都無法平定身形,短暫的失神過後,腳下傳來的堅實感,很快便讓李羽霜反應過來,並非是他在下墜,也亦非這整間長廊下墜。


  李羽霜忙轉頭向身後望去,卻見泣難釋子三人皆是如常,忒浮亞甚至是麵帶訝色的問道:“羽霜,怎麽了?”


  李羽霜不解幾人為何對此種異變毫無反應,出言問道:“忒浮亞你沒有什麽奇怪的感覺嗎?”


  “沒有阿。”忒浮亞不明所以的答道。


  “青喰與釋子呢,你們也沒有感覺到嗎?”李羽霜又問道。


  “僧並未有異常之感。”泣難釋子率先答道。


  姒夢青喰對李羽霜的言語頗為不解,以為是他連日裏過於勞累,精神高度緊張之下產生了幻覺,便走到他身前,出言道:“道士,你是不是出現錯覺了?要不再休息一會吧。”


  李羽霜聞言眉頭緊鎖,他雖然不知幾人為何體會不到此間異常,但這下墜感尤為真實,李羽霜自認不該是錯覺才對,當即他抬手攀上長廊牆壁,一陣摸索後又蹲伏下身子,借由微弱的燭光,仔細觀察地上石階。


  姒夢青喰見他半晌不出聲,便輕聲呼喚道:“道士?”


  李羽霜聞言站起身來,麵朝眾人,倒退數步,將通路讓了出來,道:“青喰,你再向前走幾步。”


  姒夢青喰雖不解李羽霜此舉何意,但還是照做了,跨步向前走去,當她踏上李羽霜先前站立的石階,同樣是衝破屏障所帶來的阻塞,而後強烈的下墜感,讓她忙動用演武,幻生出一對雙翼來。


  此刻姒夢青喰急於保持平穩,致使幻生羽翼撲閃間在長廊左右牆壁上各留下數道極深的劃痕,李羽霜見她這慌亂的模樣,忙出言道:“青喰,看腳下。”


  經由李羽霜這一提醒,姒夢青喰才反應過來,停止了扇動雙翼,但全身的下墜感和腳底的堅實感,所帶給她的那種奇妙且詭異的感覺,仍是讓姒夢青喰不願撤去幻生羽翼。


  “怎麽回事。”姒夢青喰不解道。


  “應是哪裏出了問題。”李羽霜當下思索,突然一個念頭出現在他心中,之前往來謫仙樓層與層之間的腳程,不過一時半刻,可現今他們已於這幽暗長廊上行進了半個多時辰,卻仍未能踏入七層,若不是先前那番異動,李羽霜可能還沒反應過來,在不知不覺間,他們或許已經步入幻陣之中。


  思至此處,李羽霜抬腳向下走去,意圖再做探查,然而泣難釋子與忒浮亞近在眼前,腳下亦不過短短六七節石階,李羽霜卻怎麽也走不到二者身旁,腳下石階似是在滾動一般,無論李羽霜是走,是跑,是跳,都無法越過讓他產生異感的那一節。


  李羽霜這模樣,在他身前的忒浮亞看來十分詭異,後者本想上前,卻忙被李羽霜製止道:“忒浮亞,別過來。”


  隨後李羽霜停止了跑動,低聲道:“看來,我與青喰已經步入那幻陣之中了。”


  “可我們不是還未步入七層嗎?”忒浮亞不解道。


  “謫仙樓主人隻讓我等闖過謫仙樓,可並未過,這幻陣隻會布置於層間。”李羽霜單手托腮,緩緩道,隨即他指向腳下石板,又開口道:“這幻陣應是以此處為界限,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與青喰既已入幻陣,那便先行到前麵探索,忒浮亞,與釋子暫且留在此地,期間務必要格外留意,生出什麽變化。”


  “好。”忒浮亞應了一聲,泣難釋子亦是微微頷首示意。


  一番囑咐過後,李羽霜同姒夢青喰手扶牆壁,繼續沿著台階前進,期間李羽霜在心中默默記下燭火與台階的個數,步行一刻鍾過後,未見有岔路,卻得見一處拐角,二人轉過拐角,而後兩刻鍾,又出現一處拐角,再有半個時辰,李羽霜與姒夢青喰接連轉過兩個拐角。


  隨二人行進,李羽霜隱約望見前方遠處燭火下的兩道人影,那熟悉的感覺,讓他心中不安起來。


  “青喰,前麵有人影,跟緊我!”


  李羽霜招呼過姒夢青喰一聲後,便忙加快腳步,朝那兩道人影跑去。


  而那遠處人影此刻也聽到二人跑動聲,高聲問道:“誰!”


  聽到忒浮亞那熟悉的聲音在身前響起,李羽霜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知道,自己心中最差的預想終究還是發生了。


  “忒浮亞,是我。”李羽霜呼應道,而後加快腳程,十個呼吸間便趕至二人身旁。


  忒浮亞見是李羽霜回來,當下疑惑的問道:“羽霜,你怎麽從我們身後回來了?”


  李羽霜並未急著回答她,而是直接奔向那生出異變的石階,蹲伏下身子,仔細探查。


  若是不看還則罷了,這一看則更是令他心驚,隻見那石板上留有的鞋印,和他走時幾乎是一模一樣。李羽霜忙站起身來,扭頭朝身旁牆壁看去,隻見其上滿是姒夢青喰掙紮時留下的痕跡。


  “還真是回到原地了。”


  李羽霜口中喃喃,踏步越過那石板,卻並未再有阻塞之感,而後他轉身向眾人走來,亦不再像先前那般原地踏步,而是十分輕易的回到幾人身邊,隻是那下墜感仍在持續,故此李羽霜也不得不時刻調整心境。


  “忒浮亞,你與釋子可是一直待在這裏?”李羽霜問道。


  “是啊,自你與青喰走後,我和釋子寸步不離此地,羽霜,你發現了什麽。”忒浮亞道。


  “你們來看。”李羽霜先是招呼三人上前幾步,而後指著那地麵石板道:“起初我本以為這石板是觸發幻陣的關鍵,現在看來,卻是在更早的時候,我們便踏入了幻陣之中。”


  “可在跨過這石板前,我等並未有異樣的感覺啊。”姒夢青喰質疑道。


  “那青喰你可有想過,你我順著石階一路向上走,為何會回到現在這地方,我猜測重點不在於那塊石板,而是在於你我穿行過的那道無形屏障。”


  “雖然我等可以相互交流,但極有可能,你我已經步入了另一層空間。”


  李羽霜言罷,抬手搭上忒浮亞的肩頭,卻似觸碰到虛無一般,徑直洞穿了過去。


  “果然。”


  忒浮亞低頭瞧著李羽霜停在肩頭的手,雖然沒什麽感覺,但總歸是有些不舒服,便主動退後一步,道:“那羽霜,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我這猜測是否完全準確,還要靠二位幫我解惑了。”李羽霜道。


  “我?”忒浮亞訝異道:“可是我對陣法可是一竅不通啊。”


  “倒不是讓你與釋子破除陣法,隻需要你二人邁過這石階即可。”李羽霜解釋道,隨即望向泣難釋子道:“釋子,可否?”


  泣難釋子聞言雙手合十,輕呼佛號,答複道:“善哉。”


  李羽霜見二人都答應,便出言提醒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先提醒二位,踏過這石階後,極有可能會產生一股強烈的下墜感,屆時莫要驚慌。”


  “善哉。”


  “嗯。”


  泣難釋子與忒浮亞各應過一聲後,抬腿便向上走去,此刻二人雖有心理準備,但踏過那石階,體會到強烈下墜感的牽引後,仍是下意識的喚起琉璃淨法與聖法氣。


  少頃半刻,待二人心緒稍平穩後,李羽霜再度抬手搭上忒浮亞肩頭,確是能真真切切的觸碰到。


  “看來我的猜想不錯,此地空間交錯,為保有人走失,接下來我們還是一起行動吧。”


  ……


  一月後

  李羽霜雙目血紅,眉頭緊鎖,如墨的青絲中生出幾縷白發,一遍又一遍的在這長廊間遊走,找尋著破解之法。


  姒夢青喰與忒浮亞坐靠在長廊拐角處,兩人膚色蠟黃,消瘦得麵頰凹陷了進去,腹中不時傳來聲響,合著雙眼,強迫自己入眠。


  泣難釋子此刻結跏趺坐,雙手合十,須發打綹,身上散發出難聞的氣味,口中誦經喃喃。


  眾人常困於謫仙樓中,莫要食糧,就連姒夢青喰儲備的蠱藥也早被幾人分食完了,當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幽閉的空間,無時不刻的下墜感,亦折磨得人心生怨怒。


  “釋子,你他娘的能別念了嗎!”姒夢青喰起身怒罵道。


  她身後的忒浮亞抬起無力的手,拉住前者臂彎,勸道:“青喰,別吵。”


  姒夢青喰並未理會忒浮亞,繼續罵道:“成就知道念叨你那破經文,真要到死了的時候,會有神佛來救你嘛!”


  挨了辱罵,卻見泣難釋子仍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緩緩道:“生離死別各循因果,皆為定數。”


  “定數,定個狗屁!老娘就不信這破陣法能把老娘困到死!”


  姒夢青喰她凝定心神,正欲動用演武強行破陣,氣血湧動間,卻突感腳上一陣酸軟,再難站立,而後重重跌坐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唉。”泣難釋子輕歎一聲,站起身來,而後抱起姒夢青喰,將她放到一處有靠扶的地方躺下。


  “釋子,青喰她性子急,您別在意。”忒浮亞苦笑道。


  “無妨。”泣難釋子衝忒浮亞淺笑道。可當他轉過身時,麵上笑容凝固,轉而變為陰鬱,朝著李羽霜踱步的方向,心中暗道:

  “不知道長能否破除此間幻陣,留給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


  謫仙樓頂層


  江鶴玨的那蒼老的聲音響起:“玄衣督郵,那幾個娃兒已在坤陣中困了三十二日了。”


  “等。”


  玄衣督郵此刻手持一長柄金製火筴,往桌上銅爐中添置燃碳,而後將盛了過半水的銅釜坐於其上,靜候水沸。


  江鶴玨瞧他那漫不經心的模樣,便出言提醒道:“我看那幾個娃兒已經快沒命了,這再不動手的話,恐怕……”


  然而他話音未落,玄衣督郵眉頭一皺,江鶴玨那蒼老的聲線便轉換為淒慘的叫喊,似是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啊!啊……”


  半刻過後,玄衣督郵眉頭逐漸舒展開來,似是出夠了氣,冷冷的道:“無需你多嘴!我過……等。”


  “是,的僭越,多謝玄衣督郵輕罰。”


  此句過後,江鶴玨虛弱近乎不可聞的聲音未再有傳來,謫仙樓頂層歸於平靜,隻留下,沸水的翻滾聲,與窗外沙沙的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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