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老板見夙小二長得可愛也可人，說話又有趣，笑開了臉，連連應是。待到牛肉麵上桌，夙歪歪母子便開始大塊朵頤。夙小二碗裏的牛肉都拿去孝敬夙歪歪，夙歪歪一大碗還嫌不夠，無奈之下，夙小二想把自己的麵倒一半給夙歪歪……“小二，你還在長身體，留著自己吃。歪歪，吃我的吧。”此時隔壁的紅衣男子湊過來，對夙歪歪擺出一朵迷人的微笑。夙歪歪不屑地瞅向百裏連城，冷然搖頭：“沾了自己口水的東西還敢拿出來現世，我才不吃！”“歪歪，我這碗沒動，你吃吧。”蘇複也湊上，把很大的一碗麵遞到夙歪歪跟前。夙歪歪咧齒一笑，蘇複以為自己有戲，正在歡喜的當會兒，卻聽夙歪歪淡聲回道：“方才你對著麵碗說話，口水吐了一碗，我可不敢吃，怕得病。”這些人接近她都有目的，她討厭這些居心不良的臭男人。夏候見百裏連城和蘇複铩羽而歸，暗自竊笑，他才想上場，卻見夙歪歪看向他，眸色冰冷：“尤其是姓夏的，離我遠點兒！”夏候臉色不好看，衝夙歪歪吼道：“別給你臉不要臉！夙歪歪，我紆尊降貴對你好，你就該感恩戴德！”“怎麽辦，我麵對一些惡心的人無法感恩。夏候，你還是走吧，我不需要你紆尊降貴，更不屑你所謂的好。”夙歪歪淡聲回道，眸色清冷，看夏候的樣子就像看陌生人。夏候被夙歪歪的眼神看得惱羞成怒，他迅速起身，便頭也不回地甩袖離去。夏夏見狀，忙不迭地跟上夏候，亦步亦趨。“主子再這樣下去，隻會把夙姑娘越推越遠。主子分明就喜歡夙姑娘，為何總要做些令夙姑娘反感的事，說不中聽的話？”夏夏一邊追，一邊不解地問道。所以說，她家主子一直根筋直通到底，為什麽就不能對夙歪歪好一點兒？“我們回去，看到那個女人心煩，看到她圍著她的一堆男人更心煩。朕堂堂一國之君，還需要看她的臉色行事？”夏候雙拳緊握，如果夙歪歪在他跟前，他要一掌打飛那個女人。夏夏聞言“卟哧”一聲笑了出來，引來夏候的瞪視。“奴婢這會兒知道了，原來主子是吃醋了，怒極攻心才跟夙姑娘作對。主子這點真的不如百裏連城和蘇複，主子要是稍微柔軟一點，向夙姑娘表白，或許也不會被夙姑娘嫌棄成這般了。”夏夏忍禁不俊，又替自家的主子擔憂。而今情勢對夏候不利，百裏連城和蘇複都會討女人喜歡，百裏連城跟夙歪歪還有一段前緣，怎麽著也占據了上風。若是再這樣下去，隻恐徹底敗下陣來，得想個法子才行。“我若對她表白，她還不得飛上天？！”夏候輕哼，不願幹這種蠢事。最要緊的是，那個女人一定會恥笑他……一個時辰後。“有什麽事說吧，我很忙。”夙歪歪看向欲言又止、俊顏微褚的夏候，不耐煩地摧促。“你，你這是什麽態度？！你莫忘了，現在我……朕是皇帝，你是朕的子民，應該對朕畢恭畢敬！”夏候看到夙歪歪鼻孔朝天的拽樣，頓時來了氣，忘了自己的初衷，而開始教訓夙歪歪。偏生夙歪歪最不喜歡聽人說教，尤其對夏候這隻死猴子的說教，愈發的憎惡。話不投機半句多，她走便是了——“歪歪，等等！”夏候情急之下拉住夙歪歪的手臂，擋著她的前路。夙歪歪別開視線，不願多瞧一眼夏候。事已至此，她跟姓夏的無話可說。夏候見狀，心裏堵得慌，他還是喜歡那個叫他死猴子的夙歪歪，總比眼前這個不願看他、不願與他說話的女人來得好相處。“我，我喜歡你，真心想娶你為妻……”夏候囁嚅道，聲音低如蚊訥。夙歪歪根本沒聽清楚，隻道夏候在自言自語。她甩開夏候，邁著輕盈的步伐往前走。夏候見狀急了，朝夙歪歪的背影大聲道：“夙歪歪，我喜歡你，我要以江山為娉，封你為後！！”夙歪歪腳步一頓，不確定地回頭看向夏候。這隻死猴子是抽了吧？突然說這麽一句莫明其妙的話，又是在玩嗎？夏候見機不可失，急步到了夙歪歪跟前，扶正她的小臉，端正顏色道：“歪歪，是我笨，一直不知道對你的感情。我沒想過要得到你的身、你的心，借助你的力量得到任何東西。可我確實想要娶你，以前我以為是為了自己的麵子，而今我敢肯定，我是真心實意喜歡你。隻是我善於表達，又不喜歡圍著你的男人，就，就……”夙歪歪呆怔地看著夏候，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聲道：“死猴子，別再為我浪費感情了。我答應過師父，從今往後不談感情，心無旁騖地修行。人生匆匆數十載，我資質一般，需要花比別人更多的時間。我希望五十年後，我能到辟古後期，距離金丹期近一步，這就是我小小小小的願望。”早知夏候是對她表白，她就不來了。她雖然喜歡玩，可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隨便，她不想累人累己。夏候怔了一回，而後咧齒一笑，輕拍夙歪歪的頭頂：“認識你這麽多年，第一次看到你這麽嚴肅的表情，我有點害怕。放心吧，我不逼你。如果你不想見我，我走便是。不過我們來個約定，讓我每年看你一次，一次就好。”她知道，姓夙的女人總嘴硬生軟。她之所以沒有說更多的話刺激他，是因為對他尚有一絲憐憫之心。若對她表白的男子是北月落，這丫頭肯定是樂得飛上天了吧？也許經過百載千年，他夏候也成不了夙歪歪心尖兒上的男人，那也沒關係，最起碼，他想和她天地共永存，直至天地毀滅，萬物消亡……夙歪歪怔了一回，嘻皮笑臉地回道：“可是我很忙的，不一定有空接見你。不如這樣，百年


  見一次——?夙歪歪話未說完，夏候便緊緊抱著她：“就這麽說定了，一年見一回，因為我是皇帝，金口一開便是聖旨，不準你說‘不’！”夙歪歪窩在夏候溫暖的懷抱，咧唇苦笑。她知道，在那三個男人當中，隻有夏候一根筋，也非有目的地接近她。他雖然很多時候惹人嫌，但其實，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男人。試問一個皇帝，至今還沒有後宮，隻知道在外麵東征西討。說他有野心，他未必是有野心的男人，但他一定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她相信他。夏候抱著夙歪歪嬌軟的身子好一會兒，這才不舍地放開。他默默轉身離去，在高天豔陽之下，他頎長的身影被拖得老長，漸漸形成一團模糊的光影……夙歪歪沒來由地覺得美眸幹澀刺痛，有些難受。這是不同於那回在百裏連城那裏受傷的心情。多了一絲無奈，又多了一點傷感，因為她傷害了一個真心實意待她的男人。“娘，我們回去吧。”夙小二的聲音驚醒了夙歪歪的思緒。她看向身畔的小家夥，抱他在懷，輕喃道：“兒子。我突然間明白了一些事情。”“是什麽呢？”小家夥好奇地問道。“人生百甜，人生千苦，最苦的莫過於一個‘情’字，師父他是對的。”夙歪歪啟唇淡笑，秋風微微地吹過，帶有花果的香味，撲鼻而來，沁人心脾。夙小二聞言，誇張地“哇”了一聲：“娘的領悟力太強了，生來就適合做修士。我覺得，娘可能快突破了。”“你這臭小子，敢取笑你老娘？”夙歪歪聽出小家夥語氣中的調侃，一掌打在小家夥的頭頂。夙小二笑著窩在夙歪歪的頸項間：“我是孝子，不敢做懺逆娘親的事！”夙歪歪笑了笑，抱緊懷中的孩子，一臉滿足。其實，她該全部看破的，隻是依然看不通透，她還是會想談戀愛，還是會想跟自己喜歡的男人生生世世，因為她覺得人生如果沒有愛情，會一片荒蕪，即便她屆時擁有無窮無盡的時間，她也會覺得那樣的人生太貧乏。這一晚，夙歪歪睡得格外早，次日，她也起得格外早。遠遠便見著夏候的身影，他正在跟蘇複說笑，英俊的臉被秋陽照得光芒四射，很迷人很優雅也很魅惑的一個男子。她想，這是她第一次這麽認真地看夏候，也許，也會是最後一次。夏候是感覺到她專注的視線，轉眸看向她，便與她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夙歪歪對夏候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緩步走向他，挽上他的手臂道：“今天是我的第二場比賽，走吧，為我加油鼓勁兒。”夏候輕撥她軟絨般的發絲，擁著她一同前往比賽場地。蘇複杵在原地，不解地看著並肩離去的男女，失神輕喃：“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麽重要的事？”“夏哥哥比你蘇哥哥可愛多了。”蘇小二老氣橫秋地回道，便邁著小短腿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