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沈彤（下）
“嫁給他！”
“答應他！”
“小哥哥超級帥的！你不答應我就搶了啊！”
聽著圍觀群眾起哄的聲音，何姿感覺到自己的心有些亂。
很亂很亂。
她不是沒被人表白過，讀書時也被人堵住了在大廳之中下表白過，對於這種情況，她理所當然的應該很熟悉了才對，她可以說著抱歉，不留任何餘地的拒絕掉別人，因為她認為果斷點才是最好的選擇方式。
任何的委婉，都有可能成為讓對方更受傷的軟刀子。所以她做其他事情可能會猶猶豫豫，但拒絕這種事情，做起來特別的利索。
她是一個對感情很較真的人，有著這個年紀沒談過戀愛的女孩子，一樣的對感情的向往和崇敬。覺得這應該是一件很嚴肅，很神聖的事情。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感覺怎麽相處都是快樂的，沒感覺哪怕答應了，以後也都是不滿和嫌棄，遲早要分。
她一想很擅長拒絕別人，甚至連“你是一個好人”這種好人卡都不願意發。
但她……沒有被求婚過。
人生頭一遭，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
她本身就是一個很愛多想的女孩子。這種情況下，她真的很難不被項泰的情緒所感染。
他眼睛裏的淚花，是真的，他哽咽的聲音，也是真的。
沒有鮮花，沒有蠟燭，也沒有在月色下會反光的鑽戒，掌心隻有一把被焐熱的鑰匙，和一顆赤誠的真心。
以及一個忐忑不安，望著她……
對她擠眉弄眼的人。
看到項泰的那眼神，何姿一下子就被從美麗的幻想中打回到冰冷的現實之中。
啊，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她想起來了，項泰是在演戲，是在撒謊，是在為了一個自己不懂的目的才怎麽做的。雖然不知道目的是什麽，但他現在希望自己能答應下來。
你再擠，眼淚真的要掉下來了。
“但……”
她發現了，項泰對她說過的那句話，真的用起來超級爽，她都想把當成自己的口頭禪了。
“彤彤？”
何姿話音未落，聽到項泰這麽喊自己，也突然醒悟了過來，自己過來的目的本身就是幫忙的，而且他求婚的人是沈彤，關我何姿什麽事情，就算答應下來，和我何姑娘也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隻是……你這個人真的太搞了啊！
她現在又氣又納悶，低頭一看，項泰又不擠眉弄眼了，反而對著自己露出了一副眼巴巴的討好的神色，一副隻要答應下來什麽都好說的樣子。
以後真的要離這個人遠一點了啊，何姿告誡自己，以後再這麽天天和項泰鬼混，不然抑鬱好了搞不好就要得心髒病了，她終於明白沁姐對項泰的評價了，這個人在緊急的時候特別靠譜，在普通時候又特別的不靠譜，不靠譜到讓人覺得他精神都出了問題的那種。
弄不過他啊，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句話是什麽，誰也不知道他下一出戲是什麽。
但要何姿說出我願意，也挺難的。畢竟這三個字，她這輩子隻想說一次，哪怕是撒謊，都不願意說，所以……
她伸出了手，把項泰手心的鑰匙，接了過來，放進自己的口袋裏。
然後她就被項泰用力的抱住，公主抱，還轉了好幾圈。
“掌聲在哪裏！”
啊……何姿被他轉的感覺都要吐了，此時內心一片黑暗，隻想滾回家，和沁姐訴個苦。
那個跪下求你告白的男人，今天大庭廣眾跪下跟我求婚了，嗬嗬。
在周圍人群的尖叫聲和掌聲中，何姿感覺有點自閉了。
並不是犯病了，而是鬱悶的自閉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為你有毒的人生獻上掌聲吧……
……
“何大小姐，何仙女？小姐姐？”
“你不要和我說話。”
散場了以後，項泰收拾了東西，而何姿一副不願意搭理項泰的樣子。
項泰心裏也是有點數的，連玩笑話都不肯說的女孩子，今天遇到了這種情況，也是難為了她了。所以他此時是發自內心的想道歉。再加上確確實實已經完成了任務了，畢竟演戲也算是表演的一種形式。
隻是……他還以為會來七次求婚的成就的，幸好自家係統應該讀過法律，不會讓項泰做違法的事情。等等，所以之前的所有成就都算是法律允許的嘍？
好像是的，也沒什麽犯法的地方。
可惜就算是如此賤的他，也沒那個勇氣開口希望她再來一次了。項泰還是要注意下自己的形象的，做任務可以，自己不要麵子可以，但不能讓別人太過於難堪。這種事情，也隻能做一次。
不過，現在的關鍵，應該是把眼前這位重要演員給哄好，她可是幫了大忙了啊。
“抱歉啊，剛才也是靈機一動，很感謝你的配合。”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
明明說不願意說話，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嘛。項泰分析了一下，這種情況下，說明她雖然生氣，但也在需要自己一個解釋，需要給一個說法。
何姿生氣嗎？生氣不至於，隻是真的感到很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被拉出來演出，莫名其妙的被突然求婚，還莫名奇妙的答應了下來。她畢竟想法多，從來不會把所有事情當成開玩笑一樣帶過去，而是牢牢的記在心裏。這也是為什麽她很容易積壓負麵情緒導致自己不舒服的原因之一。
再加上剛才冷不丁的被公主抱著轉圈，幾乎不和男人有肢體接觸的她，沒感到什麽砰然心動的感覺，反而感覺很納悶，很不開心。
感覺有點不被尊重了，像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一樣。
“真的非常非常對不起。”
項泰把行李箱放下，繞到何姿的麵前，雙手合十的說道：“還有真的很感謝感謝你，能陪我做這麽無理取鬧的事情。”
“你也知道無理取鬧。”
何姿停下腳步，靜靜的看著項泰，想看看他會給自己什麽解釋。
“當然是無理取鬧了。”項泰尷尬的撓了撓頭，說道：“因為剛才鼓掌的人太少了，所以我隻能找一個百分之一百的能引起鼓掌的方法了。”
“鼓掌？”何姿回想起來項泰提過好幾次“掌聲在哪裏”的話，他似乎特別注意到鼓掌這件事情。隻是為什麽？
“嗯啊，鼓掌。”
項泰笑著解釋道：“因為我想獲得一百個人以上的鼓掌，這是我最近的一個目標。”
不等何姿繼續問，項泰就緊接著說道：
“我喜歡給自己的人生和生活規劃各種各樣的小目標，可能是一些細小的事情，包括之前不是有說過希望你開個玩笑表白之類的，其實也隻是我的一個小目標而已。”
“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這是我生活的樂趣和動力，之前在晚會的時候，我不是上台表演了嗎，那一次正好感受到了台下麵的氣氛，突然就覺得被掌聲環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也許他們是嘲笑，也許他們隻是單純的在欣賞我的勇氣，但真的非常有意思。”
“所以，我想再體驗一次，不，兩次這種感覺吧。”
他自嘲般笑了下，道：“所以我才會拉著你做這些事情，你真的唱歌很好聽，而且很厲害，一下子就吸引了那麽多人的視線。隻是我可能真的不適合舞台吧，我一上場就跟冷場了一樣，最後突然靈機一動，才想到這麽一個騙掌聲的方式。”
“也許你覺得我有些古怪，也的確有一些，我SCI90測試中偏執那項的確有些高。但我覺得挺好，因為發現生活中的各種各樣的奇奇怪怪的事情，然後去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會讓我感覺到我是確切的活著的，也會讓我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美好。”
“當初，我的確就是這麽走出來的。雖然可能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極端了，從什麽都不想做變成了什麽都想做……但我覺得挺好，因為我是真心的感覺到喜悅的心情了。”
“今天的事情，對不起，是我擅自做主做了這些事情。也很感謝，謝謝你陪我這麽瘋狂的演了一場。”
項泰看著何姿的眼睛，說道：“所以，今天起你就是我兄弟了。以後有什麽……”
話還沒說完，何姿就打斷道：“你會和兄弟求婚嗎？”
項泰的笑容尬住了。
何姿聽完了項泰的解釋後，其實已經差不多了解了一些，這可能就是他自己走出抑鬱症的自我療法。雖然說聽起來很誇張，但心理問題或多或少都會伴隨著很多誇張的事情。
她在出門前就下定了決心了，這一次是要幫助項泰的。所以她最後才沒有拒絕，而是陪著他把戲演完，隻是……
“我應該和你說過，感情是一件很……”何姿話說一半，感覺到不對勁，改口道：“不管是告白還是求婚之類的，在我看來都是很重要很神聖的一件事情。項泰，其實應該謝謝的人是我，我很感謝你最近對我的幫助，我都記在了心裏。陪你出來，我很樂意，因為我感覺到自己有幫到忙的地方……”
“隻是，我真的不喜歡拿感情的事情開玩笑。”
何姿真不喜歡這種事情。對於女生而言，什麽時候的男人最讓人惦記？那就是一個可能喜歡你，也可能不喜歡你時的男人。一旦表了白，男人對女生的吸引力會下降很多。但一直追卻從不表白，會讓女生不斷的猜測“是不是喜歡我？”之類的問題。
看不透才會有吸引力。
何姿真的很怕，天天聽項泰搞這些玩意，有一天自己會當真，也或許有一天，自己會麻木。這兩者都不是她想要的。
“我發誓，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拿感情的事情和你開玩笑。”
隻是不和我開玩笑嗎？
我終於知道為什麽你沒有女朋友了，照你的這些行為，有了女朋友都遲早會分掉。
看到項泰那副求饒的表情，何姿真的又好氣又好笑，她隻好說道：“今天是最後一次。”
說真的，大部分女人生氣並不是真的生氣，很多生氣都是演出來看的。何姿也隻是希望項泰解釋一下罷了。
“是是是，最後一次。”
項泰鬆了一口氣，說道：“以後再有什麽事情，就絕對不是開玩笑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何姿莫名其妙聯想到一個可能，稍微把臉別開了一點後，說道：“我叫車吧，有點累了。”
這家夥……莫不是渣男吧。怎麽說出來的話怎麽有暗示性的？
“嗯好，誒，等等。”
項泰突然話鋒一轉，指著另一邊說道：“我們過去玩玩？”
何姿看過去，發現一大堆大媽大爺們在那裏跳著廣場舞……
……
何姿：“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
項泰：“嘿！留下來！”
何姿：“悠悠的唱著最炫的民族風，讓愛卷走所有的塵埃。”
項泰：“嘿！我知道！”
何姿拿著麥克風，看著眼前聽著音樂整齊劃一跳舞的大媽們，忽然感覺到一絲荒唐。
自己怎麽就突然給廣場舞開始伴唱了起來了呢？
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會變成這種情況。
不應該回家了嗎？怎麽又開始加演了？
“好！小姑娘唱的真好聽，那個男孩子別搗亂啊！”
“就是啊，長得那麽精神的小夥子，唱歌跟鬼叫一樣的。”
“哎呦，阿姨們，不要那麽挑剔啦，重要的是氣氛啊，氣氛。”項泰腆著笑和阿姨們打招呼道：“好不好聽不重要，開心最重要啦。你看，阿姨們都被我逗笑了，那我的目的不是達到了。”
“的厄小夫子會得剛閑話了。”
“儂來賽。”
阿姨們看著項泰發出了善意的笑聲，項泰舉起雙手，暗示性質的拍了兩下手，阿姨們又好笑又無奈的就給他鼓起了掌。
【同時獲得百人以上的鼓掌3/3】
【成就“掌聲如雷”達成。】
【獎勵：五雷掌。以人體內五行溝通天地自然外五行，借助內外合力，在雙手拍打時，發出類似雷聲的聲音。】
【當你享受掌聲和喝彩的喜悅時，對待他人時也不要吝嗇你的掌聲。】
“哈，哈哈哈。”項泰尷尬的笑著，和阿姨們一起像是較勁一樣，鼓起了掌……
還真的挺響的誒……不知道打屁股會不會也有特殊的音效。
算了，任務成功完成就好。
“啪啪啪。”
聽到身後也傳來了掌聲，項泰轉頭一看，卻發現何姿有些尷尬的把手放了下來，然後不看他。
“走吧，我請你吃夜宵。”不管怎麽樣，雖然獎勵一如既往的有點坑，但成就完成了項泰的心情還是會好很多，他努了下嘴，望向邊上的一排排小店，道：
“挑一個喜歡的。”
“我不……”
“你太輕了。”項泰有些強硬得打斷道：“輕的有些病態了，身體也要養養好，精神才會變得更好。走吧，聽我的，今天完成了一個小目標心情好，你想吃什麽我都請。”
何姿停頓了一下，注意到項泰身上散發出來的發自內心的喜悅，這是一種很容易讓人忘記煩惱的喜悅。
“回去吃吧。”她改口道：“戴著口罩呢。”
“行咧，那回去吃外賣吧，我先點起來。回去差不多送到了。”
看到項泰興高采烈的樣子，何姿突然很好奇。
“完成目標，真的是那麽開心的一件事情嗎？”
“當然啊。生活是需要有一些儀式感的，對我來說，每個目標的完成都需要慶祝一下，這樣才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對生活乏味。”項泰笑著說道：“雖然我的人生很平凡，但我希望這種平凡是相較於別人而言的，我想要在自己看來很精彩很不一般的人生，哪怕沒有多大的成就，但是會有這細小的點點滴滴的小成就組合，就已經足夠精彩了。”
“你也可以試試，體會了一種感覺後，再想辦法重複體驗幾次，把這種感覺明確記在心裏，挺有意思的。”
何姿點了點頭，問道：“那你之前說讓別的女孩子對你表白，然後你拒絕，這也是想重複體驗嗎？”
“啊，是的。其實沒有報複性心裏的，隻是單純這種經曆很難得的。”項泰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解釋道：“最開始是平安夜還是聖誕節來著，一個女生可能是需要我幫忙吧。讓我做她男朋友應付下爸媽，我當時直接拒接了。但其實現在想想還蠻不好意思的。”
何姿心跳漏跳幾拍，期待著項泰接下來的話。
“好歹應該問清楚原因再拒絕。”
“……”
“我覺得你這辦法不錯。”何姿沉默了許久後，才說道：“我也應該定一些小目標，一點一點去完成動起來才行。”
“嗯，等你完成的原來越多，你會發現自己的行動力已經強到離譜了。”
“那……我也學你來一個拒絕人的目標？”
“哈哈哈，可以啊。”
“那你能幫忙做第一個嗎？就像你對我的請求那樣。”
“當然可以啊。”項泰很樂意幫人這麽做，開著玩笑說道：“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可以嗎？”
何姿臉色一沉。
“說好的，剛才是最後一次，不再開玩笑的呢？”
“……”臥槽，這居然是一個套？
小姑娘你套路可以啊。
“這次認真的。”項泰怎麽可能輕而易舉的上套呢。
何姿沒說話，就這麽看著項泰，用一種奇妙的眼神看著項泰。被她這麽一盯，項泰就更加心虛了，隻好狡辯道：“剛才說的是今天是最後一次，今天還沒結束呢。”
“沒意思。”何姿嘟了一下嘴，說道：“不說了。”
我以為你是一個太陽，結果你隻是一個屁股會反光的猴子。
“車來了。走吧。”
不過也挺好，至少，相處起來不會有任何的壓力了。
目標嗎？
自己或許也該學學項泰，給自己設立一些小目標了吧。
……
回到小區，走出電梯，兩人走到各自的門前，何姿剛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卻發現項泰的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
“你……”
她突然有些慌張。難道他還要再來一次剛剛的表白嗎？就今天沒結束所以就可以肆無忌憚的開玩笑嗎。
“姐姐，我鑰匙還在你那。”
“管你家沈彤要鑰匙去。”
項泰突然笑了起來，對著何姿說道：“其實之前一直覺得你有點悶，現在才發現，你其實蠻皮的啊，繼續保持這種心態，我相信你肯定能好的特別快。”
何姿愣了下，沒想到項泰沒生氣，而是很正經的說著這些。
“我希望能在你臉上看到除了憂鬱以外更多的情緒，不管是什麽。”
“謝……”
“拿到了。”項泰把手得意的從何姿的口袋裏拿了出來，把鑰匙繞在手指上轉了兩圈，趁著何姿還沒反應過來，道：
“別說謝謝，笑一下就好。”
咯吱——
此時此刻，蘇沁從門後探出了小腦袋，朝著項泰笑了下。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裏，看到你們有多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