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所裏所外
“姓名。”
“項泰，項羽的項，泰山的泰。不是那個日本人名項泰。”
“年齡。”
“二十。我99年的。”
“籍貫。”
“魔都，漢族。”
“在讀書還是在工作啊？”
“讀書，魔都大學。”
“還是個高材生，怎麽動手打人了啊？”
“氣不過。”項泰誠懇地說道：“看到我朋友被對方欺負了，氣不過就打了。警察同誌，我深刻的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一定先報警處理，不會再私自動手了，執法權是國家賜予警察的權利，我們這些公民不應該私自用拳頭來解決仇恨。”
“道理倒是挺懂的嘛。”兩個警察互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眼前的人不像是個壞人，語氣也柔和了一點，說道：“那你為什麽還要動手呢？”
“我，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項泰裝出一副懊悔的樣子，道：“看到我妹臉上的紅印子，一下子就衝昏了，怎麽都忍不了。”
“破壞財物，打架鬥毆。”民警拿著筆在紙上點了點，朝著項泰說道：“傷勢雖然還沒出來，但大致上兩個女孩子都是輕微傷的程度，構不成刑事犯罪，看你態度也算是誠懇，這種民事案件，再加上你們都是學生嘛，我們呢，肯定是以協調為主的，如果你能和受害人達成私下調解，和他們這個學校也完成協商，我們也不想拘留你，儂剛對伐？”
項泰露出詫異的神色，道：“我和受害人之間為什麽要調解？”
“好好和你說話你不聽是吧？”民警臉上露出怒色，用力的拍著桌子。
“不是，警察同誌，受害人不應該是那個俄羅斯姑娘嗎？是對方對對方造成傷害再先，我才忍不住動手的。”項泰認真地說道：“要調解的話，肯定也是他們先調解在先啊？”
“而且，你們可以去警局內部查下幾件事情，這個饒顧菲，之前有涉嫌組織網絡**的嫌疑，是我實名舉報的，這件案子應該剛剛定性，不過看她重新出現在學校裏了，應該被定的是她的母親，但我強烈懷疑對方是出於惡意報複的行為來進行校園欺淩活動。”
項泰對著警察說道：“我的事情很簡單，普通的打架而已，背後也沒什麽複雜的心思，就是出氣，調解嘛，對方和被害人道歉，那我也陪醫藥費，很簡單啊，真正的棘手是那邊吧？這還是涉外事件，未成年人犯罪，事情比我嚴重多了。”
“我肯定認真思過，認真改正，坦白從寬。一切配合調查的。你們安心好了。”
兩個民警對視了一眼，這個審訊室自然不是什麽小黑屋那種隔音的地方，隻是一個很普通的房間而已，所以，外麵傳來的嘈雜聲音他們也自然聽得到……
隻是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另外一邊才是關鍵嗎？他們隻是不想管外麵的事情罷了，趕緊在這裏窩著躲一下而已。
“先說說吧，為什麽你會在那裏出現？”民警清咳了一聲，帶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項泰其它問題，道：“你不應該自己讀書嗎？為什麽會這麽巧，正好這個時候感到。”
“我今天沒去上學。”
項泰今天自然是不可能去上學的，自從趙飛警察那邊得來確認消息，饒顧菲被定義為無罪了以後，他就一直擔心會產生什麽樣子的偏差，這件事情的尾巴是他留下的，他自然要擔負起責任。除了和瓦列裏婭通氣了之外，在今天莫妮卡上課的第一天，他都在學校對麵找了一個地方觀察情況。
如果沒什麽事情，那再好不過了，如果有什麽事情，自己也能快速反應一下。
他在學校對麵的居民樓裏找了一個樓梯口待著，很高，但正好可以看到他們班級裏的情況，結果，就看到了莫妮卡被饒顧菲拉出去的那一幕。
見到那一幕了以後，他就什麽都管不了了，跑下樓，直接衝進他們學校裏去。項泰很想走程序進入學校，但他們實在是太麻煩了，要登記身份證信息，要和老師和學生確認了以後才能放進去，項泰怎麽等得及，所以直接越過了欄杆，直接跑向教學樓裏麵。
警察之所以到的那麽快，是因為門衛在項泰闖門的時候就報警了，接下來的幾分鍾內，項泰身後一直吊著保衛部的人，發生了一場校園追逐大戰。
當然了，項泰有玩過街健，跑酷之類的東西也有一些涉獵，在複雜地形下，這群人是不可能追的上他的，所以他才能順利跑到了那間被人圍著的實驗室的門口。
“大致情況就是這樣，我其實一直在擔心，隻是沒想到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項泰歎了一口氣，對著警察同誌說道：“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我實在是沒有其他辦法解決了。”
“事情的經過我們了解了，那你為什麽在警察趕到了以後還要繼續打那一巴掌呢？眾目睽睽之下，本來你的見義勇為的行為就很容易被定性成其他概念。你這是對警察的挑釁！”
“……”
為什麽要抽那一巴掌？
因為看到莫妮卡被抽了一個巴掌，自然要還回去了。
為什麽要眾目睽睽之下抽呢？
他不知道莫妮卡以後還會不會在那裏讀書，但他相信，欺淩的事件一個人倒下了，還會有更多人站了出來。這件事情不僅僅是饒顧菲一個人，而涉及到了所有人。
主動，冷漠，縱容，那一個班級裏麵沒有一個人可以說是無辜的。準確的說，校園暴力從來都不是加害人一方麵的責任，而是校方，其他學生，所有人共同的漠視和不作為的情況下才會發生。
他今天可以讓饒顧菲再進派出所，但他沒辦法再把那些團夥裏的其他人牽扯進來。而她們，依舊可以在那所高貴無比的學校裏麵繼續讀著書，甚至繼續欺負著人。
抓不完的啊，如果是玄幻小說，讓主角大殺四方就完事了，YY小說，這些人背後肯定有不告人的秘密，不是有貪汙就是有腐敗，然後讓他們家破人亡就是了。
但現實，並非是這樣的。
項泰很不願意承認一件事情，那就是別管哪個國家，所有的法律解決不了校園暴力，告訴老師，報警，隻會遭受到更加變本加厲的行為。能解決校園暴力的最快的途徑，好聽點就是要告訴別人自己不好惹的。
最好的行為，就是反抗，哪怕不是通過告老師這種方式反抗，而是自己反抗，讓別人不敢在欺負自己。
頂多，挨一頓打就是了，但挨了打了以後，絕對沒人再敢小瞧你，因為他們欺負你就是知道你不敢動手，在你表現了自己的血性後，他們隻敢排擠你，卻絕對再不敢正麵剛了。
總之，他必須抽那個耳光，而且是在所有師生的麵前抽那個耳光。
他要用行動告訴所有人，下一次，還有人敢欺負莫妮卡的時候，會有一個瘋子，直接闖進學校給與她們教訓。
莫妮卡已經被孤立的，也不需要考慮班級裏的人緣問題了，既然沒辦法讓她成為受歡迎的存在，那就讓她變成一個不好惹的存在。至少，不會讓她再受氣。
他並不是沒有經曆過這些。
在他上高中的時候，因為生病和沒人管的原因，他經常性的逃課，成為了學校裏最不受歡迎的那一個人，孤僻，那時候又不壯，幾乎是個人都能欺負他。
……
“項泰，跑個腿唄，幫忙去小賣部買瓶可樂，反正你體育課也不上。”
“喏，這是兩塊，還差一點我明天給你哈，記得去買。”
高中生項泰看著被丟在地上的兩枚硬幣，不知道說些什麽，等那幾個班級裏的刺頭走了以後，才默默的把錢撿了起來，準備完成他們的吩咐。
他走到門口，正好聽到前麵幾個人在交流。
“那喪門星，克死了自己的爸媽，倒是留了一大堆錢給他，讓他貼個一塊錢怎麽了，我又不是沒給錢是吧？”
“跟個傻子一樣的， 天天在教室裏扳著一張臉，也不知道給誰看，看著就不爽，麻蛋真想找人打他一頓，反正他挺有錢的。”
“哈哈哈，你們還真把他當軟柿子捏啊， 不過的確軟，這種連家長都沒了的人，被欺負了也沒人來學校告狀的嘛，他也不會告老師的。我們別做太過份就行了。”
項泰聽到別人的評論，沒有停下腳步，而是麵無表情的從他們麵前走了過去，然而這種行為在他們眼裏卻變成了挑釁。
“說你呢，你聽見沒啊？”
項泰裝作什麽都沒聽見，又不是第一次被這麽嘀咕了，自從自己的父母走後，他本來就接受不了打擊變得孤僻，再加上這種孤僻在學校裏造成的惡性循環，直接讓他的病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加重。
“喂。”
幾個男生拉住了項泰，說道：“給點聲音啊，喪門星，今天帶了多少零用錢出來，不如多買幾瓶吧，我們這裏四個人，記得買幾瓶啊。”
“聽到了沒啊？”
“沒帶錢。”項泰小聲回答了一句，他知道自己帶多了肯定沒好事情，所以身上隻放個幾塊錢的零錢。
“怎麽可能沒帶錢呢，讓我來看看，手掌開……”
就當那男生想要搜身的時候，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傳來了過來，道：“那邊的，你們幹嘛呢？欺負人呢是嗎？啊！”
突然的來客把幾個學生都嚇到了，項泰轉過頭一看，稍微有些愣神，眼前這個臉色蒼白，帶著絨線帽的女孩子有些眼熟，好像前幾天的時候正好在醫院裏麵見過。
劉醫生的女兒吧。
“你誰啊？”
“我媽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劉語茜衝到了幾個男生的麵前，義正言辭地說道：“你們再欺負人我就讓學校開除你們！”
幾個男生在這裏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忽然覺得有些尷尬，而劉語茜轉頭看了看項泰，發現他口袋都被掏空了以後，突然就惱火了，道：“你們敢勒索我小弟？！”
說完了以後，她就是一巴掌往一個男生的臉上抽去，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然後……
她拉起項泰的手，拉著他往樓下跑。
“打人啦，打人啦！”
一邊跑，她還一邊喊，明明是她剛剛打了別人，卻一副受害者的樣子。跑了一會後，她就被學校裏的一個女老師攔住了。
“媽……”她唯唯諾諾的叫了一聲，看到母親的視線放在了她牽著項泰的手上後，就趕緊鬆開，道：“剛我被人欺負了。”
“明明是你在欺負別人，我都看到了，你都抽了別人一巴掌了！”
“氣不過，真的氣不過啊。”
她眼珠子轉了一下，連忙說道：“這是他們在欺負我小弟，我實在氣不過才這麽做的啊。對不起對不起。”
項泰轉頭看著這個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對方的身體好像沒什麽毛病，但腦子有什麽毛病，我怎麽是你小弟了？
……
“氣不過，真的氣不過啊。”項泰想到了過去發生的事情，嘴角上忍不住帶上了一點笑容，對著警察說道：“我實在氣不過才這麽做的。對不起對不起。”
……
“這件事情必須要給一個交代！”
校方的教導主任是一個頭發稀少的中年女人，她言辭犀利對著派出所的副所長說道：“我們學校被外人闖了進來，還直接進來對我校學生進行了毆打，必須給我判刑！不然我們學校的學生該怎麽看這件事情？家長怎麽看事情。”
判什麽刑啊？派出所長不喜歡咄咄逼人的家夥，他清咳了一聲，耐著心思安撫著教導主任的情緒，說道：“這件事情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有什麽好調查的？認證物證都在！現在就給我辦了，兩個學生都被他打了還有沒有天理？”
“根據我們的調查，有一名學生是在貴校的校內被另一個學生毆打的。”派出所長耐心地說道：“這裏麵涉及到貴校的學生，又是未成年人，又是外籍，我們肯定得謹慎處理啊。”
“劉所長，你們這……”
“你好。”
就當教導主任想再次逼人的時候，門外走進來了一個穿著西裝的職業女性，她踩著高跟鞋，噔蹬蹬的走到了派出所副所長的麵前，道：“我是項泰的律師，姓沈，這是我的名片。”
現在隨便一個人都有律師了？
派出所長接過了名片，伸手不打笑臉人，朝著對方笑了一聲後，隻見那位沈律師直接轉頭看向學校的教導主任：“聽說貴校一定要追究我的委托人的責任，那我們應該好好談談吧？”
“有什麽好談的！”
教導主任也不是吃素的，看到一個律師自然不會慌張。
“你們先自己調解吧。”派出所長趕緊溜了，他最討厭的就是女人之間的吵架，煩心，還是以前好，再鬧直接給我關個二十四小時再說，不冷靜點別想和老子講話。
“如果貴校真的要起訴的話，那我們也可以理解，公事公辦嘛。”來者正是接到了項泰電話的小姨媽，她班都不上了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對著這位教導主任說道：“那也不妨礙我們這邊公事公辦了。”
“你們能有什麽公事公辦的？走法律程序嗎？啊？”
教導主任厲色的說了幾句後，小姨媽卻微笑著說道：“貴校應該很清楚吧，貴校的那位饒顧菲同學牽扯到什麽案子裏，我想你們學校應該很清楚吧？警察在上周應該走訪過你們學校的吧？”
教導主任臉色一僵，這件事情對私立學校的確是一個恥辱，她們也知道案情的進展，隨後是饒顧菲的母親承認了罪名，被警察逮捕了起來。她們學校有討論過關於饒顧菲的處理問題，但他們的方針，都是保護隱私，把事情化小。
這事情他們真不能因為家長的事情而開除學生，他們又不是沒遇到過，以前有些學生家長因為貪汙或者經濟犯罪被抓起來，而她們也不會對學生怎麽樣，如果因為這事情就開除學生的話……那他們的牌子就爛了。
做到這程度的私立學校，家庭隱私的保護，對學生的保護永遠是第一位的，隻要開了一個例子以後，以後那些有錢但有些汙點的家長，就不敢把學生送進來了。
“我不知道你們學校和警方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把這件事情在媒體上按了下去，但知情人永遠不止警方一家子。如果你們堅持要追求我的委托人的責任而不願意達成調解的話……”
“想必，貴族女校，未成年人賣因，媒體也樂意宣揚這種事情的吧？”
小姨媽說完了以後，教導主任保持著沉默，她見狀，笑著繼續說道：
“或許再加個校園暴力的標題也不錯，希望你們明年新的年級，還能招收到十個學生。”
“你們想怎麽樣？”教導主任表情依舊冷峻，但語氣已經軟了下來，看著對方，問道：“那這件事情你們想怎麽處理？”
“那就可有的商量了……我得去看看能不能接到新的生意。”
小姨媽神秘的笑了下，沒有再搭理這教導主任，而是轉頭打量著附近，那邊有一個女生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旁邊隻有一個同學陪著，應該就是那個饒顧菲了，此時她臉色非常的難看，另一個女生正安慰著她。而另一邊，有一對金發的母女在角落裏坐著。
“你好，瓦列裏婭女士，我是項泰的律師。我姓沈。”小姨媽主動走了上去，然而在她靠近的時候，卻發現那個女孩子很不安的顫抖了起來，隻好停下腳步，說道：“我是項泰的小姨媽，雖然他應該沒對你們提及我，但我知道你們，這位就是莫妮卡嗎？”
“女士，你好。”
瓦列裏婭的臉色非常的難看，不是生病的那種難看，而是因為憤怒產生的難看。
她今天到學校，就是和老師說了這些事情，為了防止自己女兒被惡意的報複，所以特意過來打了一個關照。然而沒想到她前腳剛離開學校，後腳就發生了這件事情。
她現在身上還帶著一把刀。
如果不是自己還有女兒照顧，一個發狂的母親絕對是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的。
“驗傷應該都是輕微傷，兩個人都是如此，事情不嚴重。”小姨媽對著瓦列裏婭說道：“需不需要一個律師，來幫你們起訴學校，關於縱容校園暴力的事情。”
“是的，我需要，女士。很感激……”
“項泰會怎麽樣？！”
莫妮卡突然開口朝著眼前的人問了一句。這讓瓦列裏婭都大吃一驚，女兒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就抱著她哆嗦，抱著她哭，讓她很擔心。現在居然肯開口說話了。
“問題不大。”小姨媽蹲下身子，笑著對著坐在那的莫妮卡說道：“他沒什麽事情，但他肯定更在意的，你有沒有受到傷害？”
莫妮卡其實一直都很怕，但等到項泰出現的一刹那，她真的就一點都沒在怕的了。
就像是在墜入深遠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人把出現，把她從裏麵拉了出來。
她真的無法形容這種感覺，就像是內心被什麽東西撞到了一樣，她根本沒想到對方會在這時候出現，根本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會知道正在發生的事情，她隻知道，在項泰出現的那一刹那，她一點都不害怕了。
在那一刻，看著項泰的背影，莫妮卡就感覺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那個時候，自己的母親也是這樣。
僅僅是看著背影，就能讓莫妮卡感到了安心。
她不希望自己的母親為自己難過，就象現在，她也不希望項泰因為自己出現什麽事情。
“真的沒事嗎？”在這種人聲鼎沸的環境裏，其實莫妮卡是一刻都不願意帶著的，她母親想帶她回家，她卻搖著頭，她必須要看到項泰沒有事情的走出來自己才能開心。
此時，她鼓足勇氣，對著項泰的小姨媽問道：“真的不會把他抓起來嗎？”
“相信我，我可是他的小姨媽。”小姨媽笑著答應道：“絕對不會讓他被抓起來的，當然了，小小的懲罰肯定要有的。”
“什，什麽懲罰？”
“家法，打屁股。”
小姨媽朝著莫妮卡眨了眨眼睛，說道：“我會一邊打他的屁股，一邊誇他這次是真個男人，做的非常很棒。”
莫妮卡一頭霧水，聽不明白對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