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哄
電梯間不可能沒有人，上上下下的客人很多，人來人往的，看到這兩個坐在這裏的人，或多或少都會露出一些好奇心，尤其是張嫻靜，現在頭發亂糟糟的，臉也脹得很紅，看起來就不正常，惹得別人頻頻矚目。
項泰現在就一個念頭，那就是希望張嫻靜不要吵不要鬧就安安靜靜的坐在這裏平複一下心情，等她平複好了以後，那也可以讓別人來負責了，畢竟他既不能算是張嫻靜的親人，也不能算是醫生，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會不會造成更大的刺激。
哪怕就這麽一直蹲著，隻要安安靜靜就好了。
張嫻靜坐在那裏，手拉著項泰的手，一直在看他的臉，表情很複雜，有時候是痛苦的，有時候嘴角卻會帶上一絲笑意，仿佛好像在腦海裏思考著什麽一樣。
好歹是安靜了，不吵不鬧了啊。
項泰心中鬆了一口氣，剛才經曆了那麽多，現在終於有時間稍微冷靜下思考了到底發生什麽了。何姿家的情況比想象中估計還要棘手很多，父母都已經這個樣子，換項泰來也沒辦法。有一句話叫久病無孝子，或許項泰有毅力能在幾個月裏貼心照顧，但時間久了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的念頭。
就像何國鋒，項泰願意相信他是真心的，但這麽幾年下來，人的精神和容納都是有極限的，崩掉會發生什麽改變什麽也不知道。
何姿啊何姿，當初認識你的時候還想著你有抑鬱，能讓大家一起陪著你恢複是一件很不容易，很值得慶祝的事情了，卻沒有想到，和你家裏的情況比起來，你自己的情況真的是小狀況啊。
口袋裏的手機在那裏震動著，不過按震動的頻率和次數來推測，應該是蘇沁來詢問情況了。隻是現在這種時候，項泰實在不方便把手機拿出來——手還被人家抓著呢。
“謖謖啊。媽給你講，你這個壞孩子，真的是不知道你媽吃了多少苦啊。”
張嫻靜開口說話了，眼神雖然是對著項泰，但看起來焦點似乎不在他的身上，而且謖謖這個名字，顯然不是項泰的名字，可能是她給自己兒子取的名字。
“嫁給你爸這個負心漢後，我真的每天都過的提心吊膽的。”張嫻靜訴苦道：“因為你爸是二婚，還有孩子，為了嫁給他，我和家裏爸媽都鬧翻了，他們覺得我就是傻就是被騙了，怎麽好看一個姑娘怎麽嫁給你爸這種人呢。”
這個項泰倒是聽何姿說過，一般二婚的很多都是再組合的家庭，但張嫻靜卻不是這樣。說起來，張嫻靜的年紀根本就不大，可能也就比昕瑜姐大個三四歲，當然，她現在特別的顯老，不化妝的話可能看起來像四五十歲，畢竟這種病會讓人衰老的特別快——每次發狂都是在消耗元氣，損傷自己的壽命。
“我娘家都不要了，就為了能和你爸在一起，那是真的喜歡，剛嫁過來，我很怕何姿這個孩子不喜歡我，我就變著法子哄著她，希望她能開心，能接受我，能叫我一聲媽，我連爸媽都沒對那麽好過。她對唱歌跳舞有興趣，她爸反對，那我就支持她，給她報興趣班學習，後來加入到公司裏了之後，也是我鞍前馬後的伺候著。為了她的夢想我真的犧牲了很多。”
“而他呢！他這個負心漢！”張嫻靜用力抓住了項泰的手，道：“我為了能讓何姿公司裏的人多照顧一下何姿，我想辦法去請人家吃飯給人家送禮，畢竟何姿是個小姑娘啊，總不能讓她去吧，結果，結果他居然懷疑我出軌！他懷疑我出軌你知道嗎？他居然會懷疑我！覺得我不回家就在外麵有鬼！”
項泰聽到後沉默了，他不太懷疑張嫻靜說的話的真實性，因為何姿自己都和他說過，在當初出道前，這個母親真的是幫了她很多很多。
“你說他混蛋不混蛋！”張嫻靜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就說好啊， 考慮何姿你不讓我生孩子，現在你還懷疑我，那我就要生孩子。我天天抓著他，他一回家就抓著他，做啊，拚命的做……”
咳咳咳，和我說這種話不太好吧？算了，她自己估計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的。
“查出來有你的時候。”張嫻靜的語氣一下子放緩了，也有可能是被項泰沒改變過的笑容所感動過了，道：“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候，也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因為你姐姐啊，經過了努力和篩選，終於成功出道了。當時我記得很清楚，為了慶祝雙喜臨門，你爸特意請了好多天假，天天在家裏做飯伺候我伺候閨女伺候你的，那時候可人模人樣了。”
哎，其實說實話，何家以前的生活是很幸福的吧。項泰在心裏想，雖然是張嫻靜是後媽，但在發生事情之前，他們一家人還是很和睦很幸福的，何姿也是一個可愛的女兒，也能給父母爭光。何國鋒也是一個勤勤懇懇的老實人，張嫻靜一邊看著何姿終於開花了，也終於有了自己的孩子結果了，按理來說真的是很幸福的事情。
幸福和不幸之間的障礙，有時候就是那麽的脆弱啊。
就像突如其來的一場意外。
對誰家都是這樣。
項泰垂下了眼簾，他又何嚐不是呢？
“後來……後來……”
張嫻靜的淚水再次匯集來，她的身體顫抖著，一抽一抽的，似乎對後來發生的事情有些恐懼，不敢說下去了。
後來發生了什麽，項泰也已經通過別人的口都知道了。
“其實，何叔叔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壞。”項泰看她哭的那麽慘烈，隻好開口哄一句。
“他就是那麽壞！”張嫻靜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又要開始哭喊，項泰趕緊想辦法給對方轉移注意力，想了一會話後，看到她沒穿鞋子的腳，直接抓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
“我給您按按腳。”
項泰用指關節發力抵住了她大腳趾的部位，隻見她腳一下子往後縮，喊著：“疼疼！”
疼痛是讓人分神的很好辦法。足底按摩這東西雖然沒有按摩店裏說的那麽神奇，按一下就知道你這不好你那不好，憑空給你加了很多病，但確實是有一些益處，比方說強身健體啊，但絕對沒有任何包治百病的可能性。
隻是對於精神不太好的人，足底按摩有時候反而會有一些奇效。這種疼中帶酸的感覺會讓對方感覺到確切的或者的感覺。
“大腳趾啊，是腦部的反射區。”項泰稍微放緩了一些力度，弄的太疼隻會起反作用，要讓對方感覺到可以忍受“有點疼”的時候是最最好的。他一邊抓著張嫻靜的腳，一邊按著說道：“您最近思慮太多了，所以用腦疲憊了，有時候也該好好的休息一下。”
適當的痛感緩解了張嫻靜的情緒，尤其是項泰蹲在那裏望著自己，認真的做按摩的動作，更是有些觸動了她的回憶。
有個人也一直這樣每天晚上自己說睡不著覺的時候，就給自己泡腳，做足底按摩……
“不要想那麽多，我們的日子終究還是會往前的。”項泰不敢提具體的名字，隻是說道：“其實身邊的人都挺重視你的，有時候，可能並不是想害您。”
“你不會害我，這我知道的。”
張嫻靜虛弱的回了一句，腳底下傳來的痛覺讓她時不時皺起眉頭，但比起剛才那種腦袋要炸掉的感覺，這已經舒服很多了。
什麽叫我不會害你啊……項泰苦笑了一下，看來自己魅力還是有點用的，雖然沒有辦法讓張嫻靜變得穩定康複，但至少沒有引起對方的敵意。而且我還有安全感加成啊。
說起來，我上一次幫人按腳是給何姿按的吧？
而且，安全感那個成就獎勵，好像就是在認識何姿之前剛剛完成的，誰來著？一個很奇怪的口罩女孩，拒絕了我以後又求我當男朋友，腦子估計也有點問題吧。
不過還是要感謝人家的，沒這個安全感的加持，估計我現在一點辦法都沒有，也會像她丈夫一樣，被她追著打。
話又說回來了，項泰想起了那個安如泰山的成就，最開始觸發的也是張嫻靜給自己觸發的吧？成就係統不會騙人，說明她在最開始對自己好感度就很高啊。
“閉上眼睛休息下，剛說了那麽多，說話也累的啊。”想到這裏，項泰的表情就更自然了，語氣就更溫柔了。從最開始張嫻靜其實都蠻信任自己的。
而且，讓丈母娘滿意……她可能對何姿潛意識裏也沒那麽詆毀和討厭，隻是這種病症折磨了她自己，也折磨了別人。
“累的不行，說話最累了，但我不說怕沒人知道，要是被別人當成精神病怎麽辦，別人肯定會以為我是個瘋子的。我自己知道，我根本沒瘋。”
張嫻靜的苦水永遠很多。可以看得出，她把自己關在了一個完全不幸福的世界裏，流產的遭遇徹底改變了一切，讓之前的包容和關愛瞬間轉換成了憎恨。
其實，她可能以前是一個很好的人，但對別人好對自己不好的人，其實都會受傷。
以前的張嫻靜，現在的何國鋒，都可以說是一類人。
“不瘋不瘋，我知道，您隻是有些激動了。”項泰好聲好氣的安撫道：“但激動對您自己身體不好啊，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體啊，先休息下吧。”
“嗯……”
張嫻靜慢慢閉上了眼睛，項泰仔細看著她的表情變化，手上的動作卻一刻都不能停。
按腳底真的是一個力氣活，尤其是像項泰現在這樣蹲在這裏，一開始還好，但久了以後就感覺到腿有些發麻，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手機裏的震動一直都沒完沒了的，估計還有人打了自己好幾個電話。
大概可能是半小時之後吧，電梯門再次被打開了，小姨媽走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後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項泰連忙示意她小聲點，畢竟現在張嫻靜好不容易是睡了過去了。
“樓上怎麽樣？”項泰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何國鋒趴在那哭呢，一句話不說。你這……”小姨媽真的是提心吊膽的，畢竟對方的精神異常，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傷害到項泰，打了好幾個電話沒接後，她就準備出門去找，現在看到這一幕，倒也是有些心疼項泰。
這都是造的什麽孽啊，憑啥要讓項泰來承受啊。
項泰搖了搖頭，道：“小姨媽你要不先回去吧，這裏我能處理的。”
“我能安心嗎。”小姨媽沮喪的說了一句後，又道：“那我去樓上說一聲，他們也提心吊膽的，辛苦你了。”
“嗯。”項泰回答道：“記得把她的外套包鞋子之類的都拿下來，一會送她回去休息，睡一覺情緒就能穩定些了。”
“哎。”
小姨媽歎了一口氣，準備回酒店包間裏把情況給說明一下。項泰看了看張嫻靜的表情，似乎沒有被剛才的對話所幹擾到，就繼續幫她捏著腳底，讓她能夠稍微舒服一些。
大概距離小姨媽離開十五分鍾後，原本包間裏的人都下來了。項泰注意到，何姿的眼睛都哭腫了，不過現在還好，她扶著她的父親，而何國鋒也很無力的樣子，看來是一下子喝太多酒，徹底醉過去了。
也好，全部好好睡一覺平複下心情吧。
就當項泰如此想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張嫻靜的腳一抽，抬起頭一看，發現她瞪大了雙眼狠狠地盯著何國鋒。
項泰都被這表情變化給突然嚇到了，更別說從電梯裏走出來的這幾個人了。
“兒子，我們走，我不想看到他。”
張嫻靜一下子站了起來，咬著牙把項泰從地上拉了起來，像見了鬼一樣跑，道：“他要害我們母子的，我們快走，我們自己走。”
項泰錯愕不急的被拉起身，這回他是真的感到有些害怕，明明剛剛這麽穩定的入睡了，情緒也穩定了，怎麽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一下子錯亂了？
“媽寶貝你啊。”張嫻靜伸出手在項泰的臉上亂摸，道：“媽保護你啊，你別擔心，有媽媽在啊。”
說了還不算，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很愛兒子，她直接就往項泰的嘴上親了上來。
項泰想躲，被她按著腦袋親！
“謖謖我們快走，我們快走。”
親完了以後，她鞋子都不要了，拉著項泰就往外跑。
好不容易把自己父親給扶住的何姿，感覺自己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