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自閉
“警察同誌，肯定是他！”
“我們每年都會遇到這種情況，就是有一些惡劣的人，攤一些小便宜，跑到墓地裏麵打掃死者，偷出去到外麵賣，這不沒多久要清明了嘛，這個人肯定是想來我們墓園裏進貨了！”
“絕對是他啊，肯定是一個慣犯啊！”保安氣鼓鼓的對著警察投訴道：“監控都看不到，絕對是個老手，知道避開的，肯定不是第一次來了！今天，今天他運氣不好，沒收貨，但肯定是他。”
“安靜安靜，冷靜點，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會調查清楚的。”警察同誌打了一個打哈欠，值個夜班還能碰到這種奇葩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明顯是被保安揍過一頓的年輕男人，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就有種感覺，感覺這人不壞，應該不是來偷東西的。
相反，看著有點可憐。
像是那種思念過度，最後偷入墓園的人。
“你，到底去那邊幹嘛了？”警察同誌對著項泰說道：“我看你年紀也不大，剛工作？還是在讀書？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吧，我先和你說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果你真的是這個產業鏈的，老老實實把事情交代清楚，協助抓捕我們也能讓你從輕發落，如果不是的，你也說個明白，別再像個啞巴一樣一句話跟我裝沉默，別學港劇啊。”
等了一會後，對方還是沒回答，他就有些來火了，說道：“問你話呢，你是啞巴嗎？別跟我裝啞巴，剛不是還說話了？”
但眼前這個男人就像是沒了靈魂一樣，一句話都不說。
就連進來的時候，也沒一點反抗的意思，保安怎麽他，他就全部都受著。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一樣。
這個反應，保安看著也有點發抖了，他小心翼翼地和警察說道：“警察同誌，這人有點，有點古怪啊， 我，我剛才抓他的時候，他也一句話都沒說，也沒怎麽吭聲，不會，不會是被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附身了吧？”
“說什麽呢！”警察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我不說我不說。”
保安越發覺得這人有些古怪了起來，下意識的遠離了一點距離。這人不會是什麽鬼吧？也不像啊，打起來有手感的啊。
“您好！”就在此時，外麵風風火火闖進來了一個女性，她一路小跑著進來，喊道：“我是項泰的家屬，他，項泰？你被誰打了！？”
保安默默地再後退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麽，他就覺得這個女人看起來非常的不好惹。而那警察也頭疼了起來，這人的打扮她有點熟悉，而且這個氣勢吧，挺像警察最不想打交道的那種職業——律師。
…………
雖然項泰沒說話，但小姨媽到場了以後，尤其是知道了他停留在誰的墓碑前之後，很快就把事情大致的理清楚了，然後代替項泰接受了警察同誌的教育，避免了處罰，領著他往回走了。
“你車停哪，我開回去。”
小姨媽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乖乖聽話但一聲不吭的項泰，心裏產生了一些錯覺，仿佛回到了那時候剛舉辦完他父母葬禮的時候。那時候的項泰也是這樣，別人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但不說話，一點自主的意識都沒有。
她歎著氣，拿出紙巾把項泰臉上擦幹淨，心疼地說道：“怎麽了項泰，有什麽事情你跟小姨媽說啊，小姨媽照顧你那麽多年了，你別這樣不說話好嗎？我挺擔心你的，不止我，你身邊的那些朋友也是，一個個小姑娘大半夜的都找了你一個晚上了，最恨的都給鬧到大使館去了，都瘋了似的。”
項泰沒動靜，小姨媽的心一沉，這種感覺越發明顯了起來。
當初，項泰得抑鬱症的時候，就是這麽一個樣子，一模一樣，除了現在人高大來了一點之外，其他一點變化都沒有。
和那個劉語茜有關嗎？不應該啊？為什麽會忽然變成這樣，一點先前的症狀都沒有。
“你先前麵走，帶小姨媽去把你車取回來好嗎？”小姨媽理了理項泰的衣服，像是以前一樣哄著他說道：“乖，我們先回家，大家都在等你。”
項泰聽到這話後，木楞的點了下頭，然後往前走了起來。
“這孩子……”
小姨媽眼中流露出了煩惱的神色，心想：不會是複發了吧？這麽多年都沒事了，我以為都過去了，怎麽現在忽然又複發了呢？
“項泰？項泰？”
小姨媽開著車，呼喚著坐在副駕駛上的項泰，叫了好幾聲了以後，他才有了點反應，轉過頭看向了自己，但還是沒有說話。
“我先送你回家，你那些朋友估計也等得遲了。”小姨媽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我知道你肯定想起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但小姨媽相信你，你一定能恢複的是嗎？就像之前那樣，你也能慢慢的走出來。”
見項泰不肯回話，小姨媽歎了一口氣，有些事情，現在的自己真的幫不了多少了，看來得找他那些朋友談談了。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啊。
…………
“項泰你。”小姨媽剛領著項泰坐電梯來到了十五樓，幾個女孩子就從沒關閉的1502的門裏竄了出來，小姨媽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兩個外國人，就連他女朋友蘇沁，昨天還是在帝都的，今天就忽然就出現了。
大家焦急的竄了出來關切的圍繞著項泰，尤其是蘇沁，心疼的要命，拉著項泰的手說道：“你沒事吧？怎麽被人打了啊，我帶你去醫院看看吧。”
“沒事吧？”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項泰哥……”
但是項泰的木訥像是會傳染的病毒一樣，漸漸的把所有人都給傳染了，她們都感覺到了，現在的項泰變得不一樣了，一句話都不說，雙眼也失去了神色。就算蘇沁拉著他的手，他也像個木頭人一樣任由她的擺弄，沒有一點一滴的回應。
“你們先回房間，我一會過來跟你們說。”小姨媽見狀，說了一句，然後把女孩子們都趕了回去，自己從項泰的口袋裏摸出來了鑰匙，把他領進了門裏。
進了門之後，小姨媽把他拉到了沙發前，按了下他的肩膀，他就乖乖的坐下去了。小姨媽似乎對這種樣子的項泰很習慣，什麽都沒多說，直接走進廚房裏，翻了下他的冰箱，找到了一包餃子。
煮了。
煮完了以後，在上麵撒了一些醋，然後端到了項泰的麵前。
“餓了吧，弄了一個晚上。”小姨媽揉了揉他的頭，就像是回到了他小時候那樣，說道：“快吃吧。”
說完，項泰就自己端起了盆子，自己吃了起來，吃的很慢，但確實是在吃。
小姨媽又轉頭回到項泰的房間裏，看了下東西後，拿了一個枕頭，抱了一床被子出來，丟在了沙發上。
她知道，現在的項泰很聽話，聽話的令人感到心疼，聽話到沒有任何的主見。
“吃完飯後直接睡一下吧，我知道你困了。”
小姨媽歎了一口氣，再一次揉了揉項泰的頭發，現在的項泰怎麽說呢，不能說是傻了，準確的說是陷入了自我的封閉中，拒絕和任何人交流，拒絕接受任何外來的信息。但他也沒變成癡呆，你讓他吃飯他能自己吃，上廁所也能自己上，睡覺也能睡一會，但……
沒了魂了。
以前遇到這種情況，她甚至迷信的請過一些巫婆，不過好在，項泰還是蠻聽話的，你讓他去看醫生他就看醫生，你讓他吃藥他就吃藥。
見項泰在那裏吃著，小姨媽把圍裙拖了下來，拿著鑰匙走出了1501，來到了隔壁。
“小姨媽項泰怎麽樣了，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沁是坐早上最早一班的飛機過來的，下了飛機後，她爸媽才知道她已經趕來了魔都的事情。遇到這種情況，她真的沒辦法在家裏坐以待斃，所以急急忙忙的就趕了過來。
她在心中設想過很多兩個人闊別多日的見麵，有自己回到魔都，在機場和項泰相擁的畫麵，也有項泰主動來到帝都找她，那種穿越千裏來見麵的感動，但怎麽都沒想到，會是像現在這樣，見到這麽一個的項泰。
幾個女孩子已經把1502的沙發給排排坐坐滿了，何姿滿臉愁容的低著頭，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麽。李子卿唉聲歎氣的，眼睛也有些紅。
莉莉絲不斷的拍著身邊的莫妮卡，莫妮卡也是知道了這個事情後抓緊時間趕過來的，但剛才項泰的樣子顯然嚇到了她，她都已經哭出來了。
小姨媽掃視了一下這幾個女孩子後，蘇沁連忙站起身，又拉了一個凳子過來讓小姨媽給坐下，李子卿也跑到廚房裏倒了一杯茶水給她。
“他犯病了。”
小姨媽雙手拿著茶杯，對著幾個女孩子說道：“和幾年前，他爸媽剛走的時候一模一樣，自閉了。”
“啊？”蘇沁緊張地問道：“那，那怎麽辦，趕緊看醫生可以嗎？”
小姨媽看了眼蘇沁，說道：“看醫生也沒那麽快能好。而且，我沒想到她會複發，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昨天，昨天……”蘇沁看了眼何姿，何姿就把自己了解的事情說了出來，道：“昨天晚上他去楚家，也就是得了癌症的那個姐姐家裏吃了一個飯，然後吃完飯後，他就忽然跑不見了，沒影子了。”
“我問過他們家裏人了。”見所有人都看著她，何姿就說的仔細了一些，道：“昨天走之前，項泰在和那位姐姐聊天，那位姐姐說項泰的情緒很怪。但顯然不想再多說了。”
“肯定是提到過去的事情了吧。”莉莉絲現在很頭疼，事情的發展超出了她的預料，她雖然希望項泰這麽爆發一下，但是是希望在自己可控的範圍內的，昨天那種情況，忽然失蹤，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她甚至都開始後怕，是不是自己當初的話語刺激到了項泰，她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後來聽到項泰回來後，她才冷靜了一點，冷靜了那麽長的時間，聰明的她也足夠把事情給分析的七七八八，道：“楚馨是癌症患者，項泰肯定是提到了過去的那位茜姐，然後想到了一些不想回憶的事情，所以才會變成這樣，說他在墓地，他去的是茜姐的墓地，不是嗎？”
最後一句話，是朝著小姨媽問的。
小姨媽以前沒和莉莉絲打過交道，但見她坐在這裏，自然也就先當是“一家人”了，點頭說道：“對的，他在人家墓碑前坐了一晚上，最後被巡邏的保安給抓出來的。”
“是和劉語茜有關嗎？”
聽到小姨媽承認，何姿和蘇沁互視了一眼，眼裏流露出了無助的表情，如果是和其他事情有關，那還好一些，但要是和這一位扯上關係……
莉莉絲察覺到了兩個人的視線交換，現在不管是出於想幫助項泰的目的，還是出於自己想多了解信息的目的，她直接就問道：“當初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如果可以的話，莉莉絲不想通過這個方式了解過去的情況，畢竟，她本來再等一會，就可以從劉叔那邊了解到情況了——事情發生成這樣，真的不在她的計劃裏。
“你們知道嗎？”小姨媽也看著何姿和蘇沁，她對項泰當時的情況並不是特別的了解，隻知道項泰在那個女孩子去世後消沉了幾天，然後一下子就變得陽光了起來。
被大家盯著，蘇沁也沒有再想隱瞞的意思，就說道：“那女孩是自殺的，而自殺的時候，項泰就在門外守著……那時候他被對方趕出來了，而過了幾個小時後，一進去，才發現她已經死了。”
莫妮卡小小的心髒還承受不了這個事情，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就連莉莉絲也對這個真相感到一些詫異，原來所謂的內疚感是這麽來的嗎？
怪不得那麽他會那麽地害怕，這不是等於，親眼目睹著對方的自殺過程嗎？
“過去的事情，知道就行了。”
小姨媽歎了一口氣，說道：“這段時間，項泰要交給你們照顧了，我每天會過來一次。隻是，我也不清楚他這個階段會有多長，很有可能一個禮拜都不說一句話，但也有可能中間會隨意應聲幾句。有件事情你們可以稍微放心一點，那時候這個狀況的他，沒什麽自殺和自殘的衝動，是自我封閉而已。”
“多陪陪他吧，雖然塵封在過去的事情，隻有靠他自己消化。”小姨媽看著幾個女孩子說道：“但你們這裏五個人，總不會，加起來比不過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