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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生意

  叮的一聲響。


  王驚夢的劍刺在了飛向他麵門的重劍之上。


  孟瓊皺了皺眉。


  重劍朝著他飛了回來。


  他有些佩服,甚至感到有些驚豔。


  明明對方隻是一刺,自己這重劍往前的力量就盡消,而且直接飛旋回來。


  對方這一劍的劍意真的很不簡單。


  但他當然不覺得對方能夠戰勝自己。


  他的右手往上揚起,隻是伸出兩指,便夾住了重劍的劍鋒。


  在這個過程裏,他的左手劍沒有任何的遲鈍。


  然而也就在這時,王驚夢的左手也如電伸出!


  王驚夢隻有一柄劍,他的左手空無一物,但是食指和中指並指為劍。


  孟瓊眼中的驚豔變成了震驚,甚至驚悚。


  他的左手手腕一痛。


  他手腕上的脈門,竟然被王驚夢這並指一刺刺中!

  他一聲厲喝,右手雙指夾著劍鋒,體內的真元轟鳴著,毫無保留的傾瀉|出去,他以劍鋒為劍柄,以劍柄為劍鋒,朝著已經在麵前的王驚夢刺去!

  與此同時,他左手也依舊強橫的握住了短劍,沒有脫手,一道更為耀眼的劍光,從下往上撩起,刺向王驚夢的小腹。


  噗的一聲輕響。


  有新鮮而滾燙的鮮血湧出,落在衣衫上,如同桃花朵朵開。


  然而這鮮血卻並非來自王驚夢的身上,而來自他的肩窩。


  他的右肩肩窩處被王驚夢一劍刺中。


  他右手雙指夾著的重劍劍柄撞在了王驚夢的胸口,然而卻已經沒有後繼的力量,隻是將王驚夢往後推出一步,也讓王驚夢手中的劍更為迅速的從他的右肩中脫離。


  他的左手劍落空。


  不隻是王驚夢往後退了一步,他的身體在被王驚夢刺中時,也往後晃了晃。


  隻差數寸,他手中的短劍便沒有接觸到王驚夢的衣衫。


  “怎麽可能!”


  一聲帶著痛苦和強烈不信的嚎叫在一片死寂之中響起。


  當的一聲,那柄重劍從他的手指之中砸落在地,差點斬在他的腳趾上。


  孟瓊的雙目一片血紅,他沒有去看這柄劍,卻是死死的看著王驚夢,“你怎麽可能比我快。”


  王驚夢微微蹙眉。


  他再後退了一步,確定對方沒有馬上進擊的可能,他再次緩緩橫劍於胸,道:“我的劍比你的重劍快,手指比你的短劍更靈活.”


  孟瓊的臉顯得更方。


  因為在他需要冷靜和思索時,他總是下意識的將牙咬得更緊。


  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身上的氣息動蕩不堪,胸膛的起伏都給人一種要將身上的衣衫炸裂開來的觀感。


  他承認王驚夢所說的有道理。


  對方的劍比他的重劍快毋庸置疑,而對方的指劍能夠刺中他的手腕,他也能勉強認同,因為手指畢竟不是死物,在麵對他的短劍時,隻要冷靜到了極點,便能避開他的劍鋒切割。


  但修行者的世界還有修行者的道理。


  “我的修為比你高出很多,不隻是真元的力量,還有感知。感知便意味著反應和速度。同樣一片樹葉掉落,我眼中的樹葉掉落的速度,都可以比你所見的慢很多。這是任何招數都不可能避免的差距。”他看著王驚夢,說出了他一貫認知的道理,他的心境波動得依舊厲害,所以聲音裏充滿了顫音。


  “見招拆招,還有直覺和預判。”


  王驚夢看著他,平靜的說道:“若是已經預知到了某一劍的軌跡,那這樣的快慢就沒有意義。”


  孟瓊無法反駁。


  他不相信有人能夠擁有這樣的天賦,但除此之外,別無解釋。


  而且這便是他眼見的事實。


  他的肩窩還在不停的流血。


  這一劍刺得很深,而且無比精準的刺穿了他的一條重要血脈。


  即便他此時能夠封住這條血脈,但若是接下來他再全力出手,他這傷口依舊會崩裂。


  “我敗了。”


  他垂下頭顱,說道。


  王驚夢沒有出聲,他隻是繼續等著,等著對方的解釋。


  “你說的不錯,殺人的確需要理由。”


  孟瓊的聲音低了下來,低到隻有王驚夢才能聽清楚,“我到這裏也有理由,因為我的主人需要殺死一個人,而我必須將那人身邊的某個修行者引走。我在這裏這樣殺人,那人應該就會過來。我主人便能成功的殺死他想要殺的那人,隻是我沒有想到,那人還沒有來,卻來了一個你這樣的劍師。”


  王驚夢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他聽到了對方濫殺無辜的理由,但這個理由卻讓他感到了他從未接觸過的陰暗。


  一種極為不悅的感覺從他的體內油然而生,就像是他在呼吸間吸入了一些棉絮。


  “所以其實不是你酒醉之後就會鬧事濫殺,其實這一切都是你主人的陰謀,你隻是要將他忌憚的那名修行者引來這裏?”


  他看著孟瓊,道:“你所說的主人是誰?”


  孟瓊沒有回答,他也沒有抬頭,有更多的鮮血流淌出來,卻不是出自他的肩上傷處,而是他的口鼻之中。


  他的體內有許多細碎的聲音響起,這聲音就像是羊皮閥子在漏氣。


  王驚夢的身體裏有些微的寒意生成。


  他感到了死意。


  這名修行者在迅速的死去。


  有壓抑著的歡呼聲響起。


  接著便是更響亮的歡呼聲。


  周遭村鎮裏的那些村民看著孟瓊的死亡,喜悅到了極點。


  尤其是那些請求王驚夢殺死孟瓊的村民,更是直接在街巷之中,在道途跪了下來。


  然而王驚夢看著在地上蔓延的鮮血,他心中沒有任何的喜悅。


  他很不喜歡一個人的生命被別人操控,他覺得任何生命都值得尊重。


  他同樣不喜歡孟瓊,因為孟瓊也可以為了一些陰謀而在這裏胡亂殺人。


  但他更不喜歡孟瓊背後的主人,以及這種如在陰暗角落裏生長的黴斑一樣的事情。


  他覺得愛憎需要分明,更需要光明。


  光明的世界,才是真實的世界。


  他此時的想法並不多,很單純,隻覺得這樣的事情很令人厭惡,是不對的。


  ……


  ……


  有人喜歡光明,有人就喜歡陰暗。


  這個世上任何事情都分兩端,人的喜好也是如此。


  而對於很多人來說,成年人的世界,便不分喜好,隻分利益。


  一條商船飄在長陵外渭水之上。


  這條商船屬於長陵某個商號,平時專門用來運送桐油,船夫至少有數十名,然而現在這些船夫都不在,隻有兩人麵對麵的坐在甲板上,中間隔著一張置了些酒食的桌子。


  兩人都是尋常商賈打扮,一人明顯是外鄉人,舉止神態,包括五官長相都和長陵這一帶的人有明顯區別。


  這名外鄉人看著對麵的長陵商賈,端起酒杯,卻是不飲,隻看著杯中酒液的色澤,淡淡的說道:“我師讓我來,是讓我和你們說,他的條件自然可以答應,但他有一個條件,你們也必須完成。”


  麵白無須,看上去很是儒雅的長陵商賈有禮的問道:“什麽條件?”


  “我師要你們秦地最強的那名修行者不再存於世間。”外鄉人說道。


  長陵商賈微微變了臉色:“最強的那名修行者,你們的意思是…”


  “除了巴山劍場的顧離人,還有誰堪稱最強?”外鄉人微諷道:“難道還有比他更強的修行者?”


  長陵商賈麵色變得更為難看,更為凝重了些,道:“以他展現出來的力量,誰有可能殺得了他,更何況餘左池等人….”


  “辦法想想總是會有的。”他的話再次被這名外鄉人打斷,外鄉人微笑起來,道:“任何生意都是有進有出,要想得到,終要有付出。”


  長陵商賈沉默不語。


  他陰沉著臉,心中卻生出寒意。


  他想到了一些辦法,但無論是哪種辦法,都意味著長陵和大秦王朝會損失掉最強大的一些修行者,大秦王朝將會變得弱小,而這恐怕便是對方最終想要看到的。


  這樣的付出是否值得,他心中根本沒有解答。


  “我師還想讓我和你家主人說幾句話,有些是玩笑話。”外鄉人的笑容更淡了些,“成皎和贏武相比實在是差了太多,但你家主人不惜代價要扶他上位,我師便笑問,難道他是你家主人所出,才如此費心費力?”


  聽著這句話,長陵商賈霍然抬首,眼瞳之中盡是冷厲殺意。


  “不要發怒,我們都隻是傳話人而已,不要以我們的想法度他們的想法。”外鄉人看著他搖了搖頭,道:“任何生意,尤其是大生意,都需要盡快決斷,你也應該明白,對於我們而言,也可以和別人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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