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意在劍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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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
俞膳口中噴出的飛針射在王驚夢身後不遠處的一根立柱上,這根飛針深深的沒入了木柱之中。
鮮血從俞膳的眼眶之中不斷往外流淌。
他的半邊臉龐被鮮血覆蓋。
粘稠的鮮血順著他的脖頸繼續往下流淌,但俞膳的身體卻保持絕對靜止般一動不動。
“為什麽?
他用那隻完好的右眼看著王驚夢,突然打破了這種靜止。
在他出聲的刹那,他的這隻完好的右眼也驟然被無數血線充斥,似乎在下一刻,這隻眼睛也要爆裂開來。
林煮酒的身體略微繃緊。
他微眯著眼睛看著俞膳,整個身體就像是一隻隨時要發力的豹子。
在他以往的修行之中,他遭遇過許多像俞膳這種修行者,以他的經驗而言,隻要這種刺客還有一口氣,那就始終是危險的。
而且越是在生命即將終結時,他們往往還會施展出最後的手段。
按戰鬥的結果而言,王驚夢已經大獲全勝,但這並非比劍,而是殺人,他擔心王驚夢在此時有所鬆懈,反而丟了自己的性命。
然而他擔心的最後殺招沒有出現。
王驚夢隻是平靜的看著俞膳,他手中的劍已經歸鞘,但即便他隻是靜靜的站立在那個木盆之中,即便水從雨蓬布下沁出,覆蓋過他的腳麵,他此時給人的姿態也是無懈可擊。
誰都覺得若是有厲害的殺招出現,他的劍一定會出現在最為合適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覺得理所當然。
隻是因為方才那一戰,王驚夢已經給了他們所有人這樣的信心。
“什麽為什麽?王驚夢看著俞膳,問道。
“按理而言,你對我不了解。俞膳完好的右眼也終於裂了開來,鮮血和眼瞳碎裂的液體混雜在一起,鋪滿了他另外半邊臉龐,他厲笑起來,“按理而言,沒有任何長陵的修行者對我了解,那你為何能夠精準的計算我的每一擊,為什麽你似乎對我無比熟悉,似乎能夠預知到我的每一擊一樣。
王驚夢看著這人淌血的眼眶,確定自己的那一劍已經對他造成了足夠致命的傷勢,但
聽著對方的話語,他也知道對方在臨死之前,還是發出了最為陰險的一擊。
他和巴山劍場真正進入長陵時,便是因為陰謀,他和巴山劍場的人要用手中的劍讓長陵的人覺得何為光榮,何為可恥,讓長陵乃至大秦王朝的所有人以悍勇為榮,以追求正義和公平為榮,以陰謀為恥,以怯弱退縮為恥。
而對方強撐著不死說出的這些話,無形之中便是在指控他之所以能夠如此輕易的戰勝他,殺死他,純粹是因為陰謀。
對方隱隱指出,王驚夢能夠戰勝他,隻是因為對他的出手和戰法太過熟悉,恐怕是有人暗中出賣了他。
但這當然不是事實。
所以王驚夢平靜的出聲。
“你說的不錯,整個長陵,沒有人了解你的師承和成為殺人者之前的過往,沒有人熟悉你的手段。
他看著俞膳,緩慢而清晰的說道:“你之所以如此敗在我手中,是因為你覺得任何陰險埋伏沒有痕跡,然而事實上任何的陰險埋伏,自然有著可以捕捉的痕跡。
俞膳沒有出聲。
他已經沒有出聲的力氣。
他隻能堅持著不死,堅持著聽完王驚夢所說的話。
他的那些誅心之語就像是已經射出,飛在空中的箭,他當然很想看到這一箭最終墜落時的樣子。
“從我踏入魚市時開始,你的上半身氣機始終靈動,但你的下半身卻始終不動。王驚夢緩緩的說道:“你的雙腳甚至沒有移動任何的一寸,你一直在極為耐心而緩慢的朝著你腳下的縫隙裏灌輸著真元。這種細微的真元流淌,隻可能控製十分陰險的飛劍,不可能控製那雜物之中飛出的鐵劍。
“所以你那鐵劍的霹靂一擊,隻來自於你出手時,真元朝著空間的瞬間釋放和感召,但它沒有後繼之力,沒有變化。你真正的殺招,便隻可能來自於你腳下不斷輸送的真元,來自於早已被你隱藏在這磚石縫隙裏,血水之中的這柄飛劍。
王驚夢平靜的說道:“隻要能夠想清楚了這層,要再感知這柄飛劍的動向,便根本不難,或者說對於我而言不難。任何的飛劍,就像是連帶著絲線的繡花針,不管繡花針如何運行,它的身後始終連著絲
線,很多人隻注意繡花針的動靜,卻不知尋著絲線來確定這繡花針的動靜。
俞膳的身體覺得的顫動起來。
王驚夢的話語讓他的心境劇烈的波動,他甚至確定,所有在場劍師的心境都會劇烈波動。
在以往,所有的劍師都沒有用這樣的話語來形容過飛劍。
任何的劍師隻要能夠動用飛劍,就一定會設法鑽研飛劍之道,因為在所有人看來,脫離了雙手和身體的桎梏,飛劍在空中的運行會更快,更靈動,更加詭異離奇。
然而此時,他卻醒覺為何王驚夢和顧離人這樣的劍師始終不將主要的精力都放在飛劍上。
飛劍在這些人的眼中,真的隻是連帶著真元絲線的繡花針麽?
他的心境劇烈的波動,他體內勉強吊著的一口氣便不再平穩,他的身體由顫動變成晃動,即將倒下。
他知道自己沒有了時間,他心有不甘,他還有最有的一個疑惑沒有得到解答,但是他張開了口,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隻能感覺到口中有鮮血在湧出。
王驚夢看著這名敵朝的刺客,他卻是明白對方最後的疑惑。
所以他說道:“至於你最後噴出的那根飛針…雖然我們之間相隔很近,雖然你藏在噴出的氣血之中,以受傷之後的厲嘯為掩飾,然而你是劍師,你的飛針也帶有劍意,即便不注意你喉結的不同變化,你噴出這一口真氣時,也像是在施劍,既然你要出劍,我怎麽可能不防備你這一劍。你這一劍筆直向前,那對於我而言,便太過容易躲避。
砰!
俞膳重重墜地。
他在墜地的刹那,渾身鮮血飛灑。
他聽到了最後的解答,但充滿著震驚和敬佩的死去。
這一聲墜地聲,也如同鼓聲在很多劍師的心中響起。
魚市裏無數的劍師渾身都不自覺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見到了驚豔的生死搏殺,但這一戰,卻又像是王驚夢給他們所有人上了一課。
意在劍先。
原來這句話真的不錯。
原來在王驚夢的眼中,任何的手段,都隻是一筆一劃的劍意和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