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日,京都裏的小巷裏都流傳著一個小道消息,聽說那十幾年前被處死的柔妃又再次重新複活了,而且,就在事情發生的第二天,陛下便下令將那廢舊的宮殿重新整修,並且重新為那宮殿題字上去,為熙合宮。
不僅如此,就連那一向不受寵的九皇子也頻繁的被陛下招進宮裏去,看樣子父子倆的關係已經有所緩和了。
自古皇帝最薄涼,他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很好了,當然,對於這件事,當然有人歡喜有人憂。
“啪!”
一錦室內,一紫衣男子正氣憤的將桌上的硯台全部掃落在地。
尚書羅適垂著眸子,站在書桌的對麵,而他的衣角因為方才蕭暮羽的發怒而沾濕了少許地方,而他自己卻是渾然不覺,就那麽站著,也不說話。
“父皇如今召喚蕭攬絕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就不過是個死去的妃子,怎麽會說出現就出現?這必定是某些人的計謀,若是以往下去,蕭攬絕的鋒芒漸漸展露,不排除以後父皇會對他另眼相看,到時候我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殿下稍安勿躁,”那羅適卻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您可不能自亂了陣腳,那九皇子再怎麽說都被荒廢了那麽多年,就算是他現在奮起,朝中歸屬於您的大臣那麽多,您又有何懼呢?”
“更何況,您乃皇後嫡子,是正統,豈是那些妃嬪生的孩子可以比的額,更何況,大皇子已經得了封地分封出去,六皇子也隻是個知道貪圖享樂的,那九皇子更不足為據,若是您以後再與那清婉郡主結成姻緣,必定會更上一層樓啊!”
“所以,殿下你可千萬不能自亂了陣腳,這反而給敵人機會了。”
蕭暮羽聽到他這些話倒是慢慢的冷靜下來,是啊,為何要為了一些小事情而自亂了陣腳,隻要大局沒有變,一切都是屬於他的!
至於清婉郡主蘇素……
蕭暮羽的心頓時軟了幾分,眼神也完全沒有了方才的鋒利,漸漸的軟了下來,他平靜的看著羅適,已然沒有來了方才的衝動。
“羅大人,幸苦你了。”蕭暮羽慢慢合起眼,臉色也恢複了以往的正常狀態。
“那臣便先退下了。”羅適恭敬的退著身子,便離開。
蕭暮羽的嘴角上揚起了一個詭異的弧度,眼眸裏滿滿的都是計謀。
這室內早已沒有了方才的緊張氣氛,此刻餘留的隻剩下暗室生香了。
養心殿內,一黃袍中年男子半躺與臥榻上,眉頭緊鎖,麵露不快,而旁邊的奴才們都低著頭,不敢說半句話。
“陛下,您這是怎麽了。”徐公公想了想,還是腆著笑上前,一旁慢慢的為他扇著扇子,透過絲絲涼意,蕭絕的眉頭終於微微的鬆開了些。
“我是不是做錯了……”蕭絕喃喃自語道,那徐公公也不敢擅自評論,就站在那邊,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半分。
“羽兒那裏怎麽樣了,有什麽動靜?”
“回陛下,今日那羅尚書進了五皇子府,過了半晌才出來。”徐公公恭敬的回答道。
“他竟然這麽沉不住氣!”蕭絕像是稍微怒了,閉了閉眼,心中的怒火消了一些。
“將九皇子宣進宮。”半晌,蕭絕才說出這句話。
“喳。”還沒等徐公公走出幾步,蕭絕又立刻喚回了他。
“罷了罷了,你還是去門口守著,我要歇著了。”
“是,奴才告退。”
蕭絕的眼光注視著遠處掛在牆上的那幅畫,幕了,卻是歎了一口氣,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今天也不知怎麽的,慕清阮的心思重重,那擺在桌上的書放在那裏半晌,卻沒有翻動一張。
“小姐,您在想什麽呢!”鈴音端來了慕清阮最愛吃的紅豆糕,可是慕清阮隻是懨懨的用了半塊,卻不似往常那般。
“無事,隻是現在到了春天,天氣也悶熱起來,有些煩躁罷了。”
“你先回去歇著,我想些事情。”
“好。”鈴音雖不知慕清阮煩憂的到底是何事,但是終究還是退了下去,隻留慕清阮一個在那房裏沉思,慕清阮也許是想的深了,竟然連房裏什麽時候進了人也不自知。
“你今日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突然,一聲低沉的聲音傳來,慕清阮猛然回頭,隻見映入她眼簾的那個人,正是自己所煩憂的原點,是他!
“你怎麽來了?”慕清阮詫異道,自己竟然神情恍惚不自知,連他進來時的腳步聲也未曾聽見。
其實這也不怪慕清阮,那蕭攬絕本是練武之人,又頗得煺衍真傳,若是普通的人,慕清阮必定是能感受到的,隻是她的心思重重,蕭攬絕的步子也輕,必然是聽不見的。
“我過來看看你。”說著,蕭攬絕直接坐到了慕清阮的對麵,室內一片靜謐,兩人相對兩無言,兩個人都不知在想些什麽,卻一直沒開口。
慕清阮看著蕭攬絕那個棱角分明的臉龐,卻是想到那日蕭絕在養心殿裏說的話,她在蕭攬絕的臉上仔細搜尋著,卻是見不到絲毫蕭絕的痕跡。
難道說,這件事是真的?慕清阮的視線越來越明顯,蕭攬絕還是有點受不住了。
“你今日怎麽一直看著我,可是我臉上有些什麽?”蕭攬絕的眸子漆黑,眼神卻是一直在看著慕清阮。
“沒什麽!”慕清阮下意識就回絕,倒是讓蕭攬絕摸不著頭腦了。
慕清阮似乎是知道這麽一直盯著他看有些失禮,便轉過頭去,臉還是有些微紅,蕭攬絕看的忍俊不禁,竟然笑出聲來,慕清阮越發不好意思了。
“你笑什麽!”慕清阮有些嗔怒,一雙眼睛就瞪著他,蕭攬絕止了止笑,便說道,“小七,你莫不是覺得我英俊,所以才這般的看著我。”
“你莫不是心悅我了?”
雖是玩笑話,蕭攬絕剛剛說出口便後悔了,自己怎地這麽心急,這句話就這麽說出來,若是她直接翻臉不認人怎麽辦?按照她額性子,下一秒更有可能將他轟出去。
慕清阮聽見這句話隻是楞了一下,隨後臉上又恢複了平和,並沒有像蕭攬絕所想的那樣。
“殿下若不是平素裏心悅你的女子太多,一時間給搞混了?”這句話雖是打趣兒,但是滿滿的充滿了疏離感,饒是蕭攬絕,心裏也是刺痛了一番。
“哪裏,玩笑話而已。”蕭攬絕輕描淡寫,就將剛才那個問題給帶過去,兩個人心知肚明,說的也是些關於其他方麵的計劃。
就讓剛才的問題吞到肚子裏,誰也不許再提。
蕭攬絕臉上此刻雖是笑著,實際心裏麵卻是狠狠的刺痛一般,方才他的那句話一出,慕清阮眼眸裏慢慢的厭惡與驚慌,甚至還有疏離,這些他都是看在眼裏的,不過也隻是一瞬間,她竟然就恢複了往日的冷清,怕是她的心早就被枷鎖鎖了起來,裏麵的心也早就傷橫累累,不願意再去多番折磨。
若是慕清阮知道自己全家被滅門的真相,那……
慕清阮此刻看著蕭攬絕,卻始終不敢將那日聽見的話告知與他。
若是蕭攬絕知道自己並非蕭絕親生,而是一個父母不明的孩子,那……
兩個人表麵上雖是麵對麵坐著,實則心裏卻是都各自想著對方的秘密並為之煩惱,最後,兩個人都咽了咽喉嚨,將心底的秘密全部藏了起來。
“我先走了。”餘了,蕭攬絕隻是輕輕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慕清阮輕輕地應合了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打破這個尷尬的場麵。
蕭攬絕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便還是從方才來的地方離去了。
慕清阮呆呆的愣在那方半晌,心裏卻是憂思起來。
蕭攬絕之所以目前擴大自己的財力,物力,人力,其主要的還是記著當時自己母妃的死去,就算是從五皇子那裏聽來的隻言片語,慕清阮也能夠想象到當時的柔妃的下場是有多麽的慘烈才能這般。
這些年,蕭攬絕都是為了他的母妃而活,蕭絕一直都無視他,忽略他,甚至早早的讓他搬離皇宮,這在外人看起來是一種榮耀,實則是蕭絕並不想看見,那他的心裏該有多痛。
這種痛,她也嚐過,可是如今,她麵臨了一個這個問題。
算了,還是不要告訴他了,免了一場浩劫。
“小姐,九皇子走了?”鈴音進了來,怕是看到了蕭攬絕方才的行蹤。
不過,慕清阮明亮了一下眸子,鈴音對自己是真的好,自己心裏清楚。
而且鈴音也已經慢慢的將她當做自己的主子,將那蕭攬絕當做外人了。
就像是……
就像是與她在一條陣地上的一般,一心為自己想著,也不管自己的出處是哪裏了。
慕清阮定了定心,朝鈴音微微一笑,“不是讓你歇著了?你還過來,我自己沒事的。”
“無事,鈴音笑著說道,“我閑著也是閑著,小姐若是有什麽事,隻管讓我去做了便好。”
慕清阮這會兒更是笑了出來,那笑意都進入眸子裏了。
鈴音……
還真真是個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