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v章訂閱不足60%的, 需要補足訂閱或等待72小時,可正常看。 快到地方的時候, 趙靖靖突然接到家裡的電話,他奶奶摔了一跤, 現在在醫院,情況不太好, 讓他趕緊過去。
下班時間,加上重回現場也不是太緊要的事, 紀堯將車子停在路邊,對趙靖靖說道:「自己打車去醫院, 我先去現場轉轉。」
警察辦案的時候, 所有問詢和搜集的證據,要至少兩個人在場才行,單獨行動獲取的證據是沒有法律效力的。
紀堯只能當自己去竄了個門,說不定能獲取點什麼靈感,找出新的偵查方向。
晚高峰堵得很, 十幾分鐘才挪個幾米。
韓惜是乘地鐵回去的, 她從地鐵口出來,往小區門口走去。
門口牆上的平安小區示範牌已經被摘下來了,原本掛牌子的地方明顯比旁邊的牆面乾淨, 顯出磚塊大小的淺色方形, 看起來空蕩蕩的。
小區保安小周已經換好了制服, 站在門口值班。看見韓惜, 微微笑了一下, 沒說話。那笑容很勉強,不難看出只是為了禮貌,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以往的時候,性格活潑的小保安總會熱情地打個招呼,叫一聲,「韓小姐。」
韓惜走進小區,經過保安室門口的時候,往裡面看了一眼。
桌邊上放著一個餅乾盒子,這個盒子韓惜很熟,肖瑜每回做完餅乾,都喜歡用這種盒子裝來送人。韓惜家裡已經攢了一堆了。
根據市局的資料來看,肖瑜跳樓自殺那天,樓頂天台上,小周是最後一個跟她接觸的人。有人拍了照片和視頻,小保安邊哭邊勸,讓她不要想不開,不要死。
最後肖瑜含著眼淚,縱身一躍,小保安抓了個空。就這樣,活人與死人被一個不可跨越的空間隔開了。
韓惜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18號201室,死者周通被殺現場。
門被警察封了,她拿著自己的工作牌,叫物業開了門。
現場保持著原來的樣子,原本放著屍體的澡盆里的水已經有點渾濁發臭了,地上的血跡完全乾涸,血腥味沒那麼濃烈了。
紀堯終於從晚高峰殺出一條血路趕到的時候,看見死者家的門是虛掩的。
案件告破之前,沒有警方的允許,現場是不許人隨便進來的。會不會是兇手回來了?
紀堯提高警惕,從門縫往裡看。
韓惜聽見有人踩著樓梯哼著歌上來,臨近了卻又一點動靜都沒有了,她往迅速往門口看去。
紀堯推門進來,笑了笑:「好巧,還真是有緣啊。」
韓惜看見是他,竟然鬆了一口氣。
怎麼會突然對這個人感到放心,她感覺到自己內心的變化,不禁擰了下眉。
紀堯繞開地上的血跡走過來,挑眉道:「怎麼一看見我就皺眉?」他聲音低沉帶著磁性,不知是有意撩,還是無形中暴露了骨子裡的騷氣。
韓惜看了他一眼,往後退了兩步:「你怎麼來了?」
紀堯環視了一下現場:「看看能不能找出新的線索。」
韓惜點了下頭,兩人各自行動了起來。
韓惜工作的時候,除了必要的初步推測和彙報,一般都是沉默的。她是個講求證據的人,很少直接講出自己的猜測。
紀堯作為刑警,恰好與法醫相反,他們需要在有限的證據中設想出無限的可能,再一一排查這些可能性,還原事件真相。
紀堯走到陽台窗邊,往樓下看了看說道:「爬陽台進來的這位身高一米六,物證給的勒痕檢測告顯示,用腰帶勒死死者的兇手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比一米七的死者高大得多,因此不排除團伙作案的可能性。也有可能這兩人互不認識,是兩撥人。」
「這老頭究竟是得罪什麼人了?」
韓惜走過來,一邊聽著紀堯的分析,一邊仔細觀察陽台周圍的痕迹。
紀堯繼續道:「死者性格外向,喜歡看熱鬧,沒與人發生過什麼大矛盾,小摩擦倒時常有,近三個月以來跟死者產生過糾紛的鄰居已經調查過,沒有疑點。」
他沉思了一下:「大矛盾沒有,小摩擦不斷。」這種人其實挺不招人喜歡的,近幾年因為幾句口角引發的兇殺案不少。
兇手或許並不是與死者相熟的人,不一定是因為什麼大的恩怨。
韓惜蹲下來,看見翻倒的花盆旁邊有一粒綠豆大小的物品,可能是動物或人類糞便。
昨晚出現場的時候,這個花盆還沒倒,極有可能是之後被風吹倒的,這才將花葉掩蓋的東西暴露出來。
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這粒東西什麼都不是,什麼也證明不了。
法醫的職業準則之一就是,不放過一絲一毫的可能性證據,韓惜小心搜集起來,放進證物袋,打算帶回市局化驗。
兩人又到處看了看,沒發現別的異常。
到了樓下,韓惜往自己住的單元走去,到樓下的時候發現身後的人一直沒走,跟黏在她身後似的。
她轉頭:「你不回去嗎?」
紀堯單手插兜里,笑了笑:「來都來了,不請同事上去坐坐嗎?」
韓惜:「不請。」
這話一般人接不上來,但紀大隊長不是一般人,他彎了彎唇角,一雙桃花眼漾著無邊春色:「我會做飯,你有鍋嗎?」
韓惜拿出鑰匙打開樓道門,靈巧閃進去,轉身把門關上:「沒有。」說完轉身走了。
紀堯站在樓道門外,透過門上的鏤空,看見裡面的女人上了樓梯。
樓道燈光昏暗,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牆面上,人已經走遠了,影子才慢慢消失。
她身上似乎透著無邊的孤獨,不願意別人走進來,卻又站在不遠處,堪堪看著熱鬧的人群,眼裡充滿渴求。
他特別想告訴她,這個世界上除了水餃,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比如香蕉牛奶。
他往後退了退,抬頭看著402的窗戶,很快裡面就亮起了燈。
短短一會,天空竟飄起了雨,雨滴不大,不打傘死不了人,卻也熱乎不了。
紀堯站在樓下自行車棚里躲雨,他的車子停在周通家樓下了。從這邊走過去,有點距離。
他看了一眼天色,正準備衝進雨里的時候,一把黑色的傘突然從天而降,落在他腳邊。
等他抬頭往上看的時候,四樓的窗戶已經關上了。
他笑了笑,撿起地上的傘撐開,一股淺淡的檸檬香撲來,給這個雨天平添了些許情趣。
女人她嘴硬心軟,像小時候吃過的軟心糖,外麵包著一層堅硬的殼,你得慢慢把那層殼融化了,才能品到裡面的柔軟和香甜。也有心急的,直接將殼咬開,咔嚓一聲,軟的硬的,一同融化在心底。
紀堯舔了下唇,舌尖頂了頂后腮幫,舉起傘走進雨里。
他打開車門收起傘,將滴著水的傘放在副駕上,絲毫不介意座椅上的高檔皮質被水浸濕。
家裡老太太打來電話,劈頭就港:「兒子,周末騰出點時間相親,那什麼,你三表姨家的表弟。」
紀堯聽完這話差點撞上旁邊的花壇:「媽,您兒子是直的,比鋼鐵還直。」心說老太太已經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了嗎。
喪心病狂的老太太趕緊接上:「我還沒說完,你三表姨家的表弟的公司的財務總監,女的,我見過一次,一看就跟你有夫妻相。」
紀堯一邊開車一邊答道:「不去。」
老太太使出殺手鐧:「不接受相親就回家繼承家產,你自己選。」又道,「你老娘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你在警局待不下去。」
這個紀堯信,但他不妥協:「不去相親,也不辭職。」又補了句,「鐵樹就要開花了,心裡可能有人了。」說完掛了電話。
紀堯看了一眼副駕上的傘,黑色的傘面被雨水粘得皺成一團,水滴順著傘尖滴落下來。
她拿著這把傘往樓下扔的時候,抱得是一種怎麼樣的心態呢?
他光是這樣想著,唇角就已經不自覺地上揚了。
小周回憶起那一幕,至今都感到心寒,這是性情單純的他第一次面對如此□□冷漠的人性。
「跳啊,都等這麼久了,不會不跳了吧。」
「聽說是跟人瞎搞,被丈夫捉姦在床了,沒臉活了。」
「真夠賤的。」
「怎麼還不跳,這還準備回家煮魚湯呢。」
……
這些視頻在調查肖瑜跳樓案的時候,張祥就已經看過好幾遍,再看的時候,依然會感到憤怒,以及深深的無力。
「回家煮魚湯。」紀堯看向視頻,只能聽見話語,看不見說話的人。聲音上判斷,應該是個年紀大的,他沒想錯的話,這人極有可能是周通。
畫面切轉到肖瑜跳下來以後,有幾個人在鼓掌,帶頭的人就是嚷嚷要回家煮魚湯的那個,是他煽動了氣氛,將一個生命的逝去當成了他們無聊無趣的生活中的調劑品。
紀堯讓張祥把畫面放大,還是只能看到一個拎著魚的那個人的胳膊,別說臉了,連個完整的背影都沒有。
張祥一邊看肖瑜跳樓案的視頻,一邊氣得罵人:「這些人都是畜生嗎,那是一條命啊,帶這麼起鬨的嗎還鼓掌,這裡居然還有人在直播,有沒有良心了。」
直播的人舉著手機對準樓上,一邊對著屏幕解說:「直播自殺,夠新鮮夠刺激,你們肯定沒看過吧,喜歡的記得給刷個禮物哦。」那人滿臉嬉笑,眼神泛著興奮又奇異的光,「死神與你同在。」
紀堯:「祥子,告訴我,這幾個視頻里,最令你感到最憤怒的點是什麼?」
張祥指了指電腦屏幕:「這個要回家煮魚湯的帶頭起鬨的人,還有這個直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