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解困

  從燈光閃爍的包廂走出來，淩墨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雙眼閉了好一會兒，這才感到眼前的景象不再是朦朧一片，室外清冷的夜風令他被煙霧熏得昏沉的頭腦也清醒了許多。


  今晚是商務晚餐，吃完飯，又被幾個公司的高層管理者硬拽著去卡拉OK唱歌。聽著他們沒節操的亂吼，淩墨一時隻覺自己三觀盡毀，趕緊找了個借口逃了出來，站在門口這麽長時間了還是能感到耳朵裏嗡嗡地響。


  他籲了口氣，不管怎麽說，今晚還是很有成就感，不僅簽下了深圳兩個電子廠的產權合同，還談妥了一個老城改造計劃。瑞龍旗下的問鼎淩霄地產公司跟市政府合作，準備開發城西的一片舊城區，將那裏改造成另一個中心商業區。從老電影場到西郊……淩墨的思緒突然一頓，“花”就在老電影場旁邊。


  “淩總，我們是要連這個花店一起收購嗎？”安靜今早在辦公室問。“當然，這個花店在正中間的位置。”


  “可是……”安靜頓了頓。


  “怎麽了？一個花店讓你感到為難了？”淩墨的眼睛一直盯著手中的文件。


  “不是……我是說那家花店……”“什麽店都一樣收購，這是生意，請不要帶入你的私人情感。”淩墨的聲音有些嚴厲。安靜知道這是他要發火的前兆，急忙道：“是，我明白。淩總，我先出去做事了。”


  淩墨微微點頭，由始至終他不曾抬起頭，他當然知道安靜的意思，“花”是沈雲落的店，而沈雲落肯定是不願搬遷的，這倒是個棘手的問題。想到這個，淩墨不由鎖緊了濃眉。


  馬路對麵傳來一陣喧囂，淩墨抬頭看去，幾個年輕男女正嬉笑喧嘩地站在路邊等出租車，其中一個女孩估計是喝了不少，幾乎都站不住了，隻好由兩個同伴架著。一輛紅色出租車緩緩停下，一個女孩大聲嚷著：“有車了，星醉你快點，先送你姐姐回去，快啊。”


  一個男孩幫著拉開了車門，路燈一下子照亮了那個喝醉了的女孩的臉，淩墨猛地一驚，那是沈雲落，在一旁攙扶著的……是沈星醉？兩張幾乎完全相同的麵孔映入淩墨的眼角，他的心猛地一沉，一輛出租車正巧駛過身邊被他攔了下來：“掉頭，跟上前麵那輛紅色出租車。”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肖窈回過頭，憂心忡忡地問：“星醉，你真的決定這麽做了？”“怎麽了？你害怕了？”沈星醉瞟了一眼倚靠在自己肩上昏睡著的姐姐：“不過是讓她去當個模特嘛，又沒有什麽損失。”“可是……”肖窈看一眼出租車司機，欲言又止。


  “這樣做不太好吧，她，畢竟是你姐姐。”隔了一會兒，肖窈還是忍不住說。


  “姐姐？我當然知道她是我姐姐，既然是親姐姐，就該為妹妹我排憂解難吧。”沈星醉厭惡地將沈雲落的頭撥到另一邊，仿佛是撣掉令人生厭的蟲虱一般。


  “可是……”肖窈無力的反對被沈星醉冷冷的眼神逼退了。她豎起一根食指“噓”，一麵從包裏拿出手機。


  “喂，吳哥？”沈星醉甜膩膩的聲音令肖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默不作聲地搖了搖頭。


  “你們到了嗎？……還沒到？……哦……嗯……好，那我先到酒店等你們哦，嗯……好，一會兒見。”掛上電話，沈星醉沉默地扭頭望向車窗外。


  那個王導演是一個生理上有毛病的人，他喜歡給女性拍寫真集，還自稱是“美術愛好者”。沈星醉想到他那個猥瑣的樣子就感到惡心，可他已經承諾，隻要沈星醉答應隨他擺布，讓他拍到滿意的照片，這部戲的女主角便非她莫屬。


  沈星醉看著街燈忽明忽暗地映照著前路，心裏突然閃過一絲猶豫，真要這麽做嗎？值得嗎？為了這麽一個看不到未來的夢想，真的要犧牲掉沈雲落嗎？肖窈說得沒錯，她是她的親姐姐啊。沈星醉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算了吧沈星醉，你從來就沒一個姐姐，這個姐姐就是個掃把星。如果沒有這個姐姐，媽媽說不定還活在人世呢……”


  出租車停在萊卡曼大酒店的門口，門童殷勤地打開車門。沈星醉攙扶著昏沉沉的沈雲落下了車，門童吃驚地問：“這位小姐病了還是……”沈星醉故作緊張地說：“她是不太舒服，我們訂了房間，1906。能讓服務台先把鑰匙給我嗎？我想趕緊讓她上去休息。”門童扶住了沈雲落的另一條胳膊：“好的，好的。先進去吧。”肖窈隨後付過車費，看著沈星醉的背影，一種負罪感油然而生。


  淩墨站在酒店門口抬頭看去—萊卡曼酒店——瑞龍企業旗下三大酒店之一。他遠遠地看著沈星醉摻著腳步不穩的沈雲落走進去，蹙起眉頭，他記得沈雲落說過自己不太會喝酒，所以也很少喝酒，怎麽會醉得連路都走不穩？眼前的情形令淩墨疑心大起。


  口袋裏的手機猛地震動起來，他握著手機，眼睛追隨著沈氏姐妹進了酒店。


  “喂？”“淩總，你去哪兒了？”安靜焦急的聲音令他一驚，他居然把安靜忘了。


  “我突然遇到個朋友，有點倉促。你跟莊總他們道個歉，就說我有事來不及告辭了，改天再請他們吃飯，你自己回家吧。”


  “是什麽朋友？怎麽走得這麽急，不是說出去透透氣就回來的嗎？怎麽轉眼就不見了，把我急死了。”安靜的問話已超出了一個助理的權限範圍，淩墨眼看著沈氏姐妹走過了大堂，上了電梯，也無暇去跟安靜計較，忙忙地打斷她：“好了，我這還有事，掛了啊。”


  “哎，淩……”


  淩墨掛斷電話迅速走到前台，一個接待員微笑著問：“先生，是要訂房間嗎？”“剛才那幾個女孩上了幾號房間？”接待員笑眯眯地說：“對不起，我們不能隨便透露客人的信息。”“我們一塊兒來的，我剛付了個車費就不見她們了，也不等等我。”淩墨一副被拋棄的模樣。


  接待員看著麵前這個長相英俊的男子一臉的無辜，一時拿不準他說的是真是假，猶豫片刻還是說道：“先生，真的對不起，我還是不能告訴你，這樣吧，你打個電話問問你朋友，她們現在在幾號房好嗎？”


  淩墨望著接待員堆滿笑容的臉，沉默了幾秒鍾，語氣冰冷地問：“今晚的值班經理是誰？陳鋼還是趙樹國？”接待員一愣，他怎麽會知道客房部經理的名字？

  “是趙經理。”她老老實實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