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問罪
淩墨看著陸榟楓帶沈雲落離開了酒店，他卻直接把車開到了省芭蕾舞團。當他出現在沈星醉麵前時，後者大吃了一驚。
“你？你找我？”沈星醉穿著練功服從排練場跑出來，毫不掩飾心中的喜悅。
“我有話問你，找個清淨的地方吧。”淩墨皺著眉看著身邊經過的芭蕾舞者，每個女孩走過時，都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他，令淩墨十分的不自在。
沈星醉顧不上換下練功服，隨手拿了件羽絨服披在身上，便跟著淩墨走到位於芭蕾舞團東南角的操場上。
淩墨在操場旁的長椅上坐下，臉色陰鬱地望著空無一人的草坪。沈星醉遲疑了片刻才挨著他坐下，卻有意無意地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你找我有事？”沈星醉輕聲問。
“我就是來問問，有個王導演你認識嗎？”
沈星醉的心“咯噔”地驚跳了一下，她勉強地笑：“什麽導演？我，我不認識電影圈裏的人。”“噢？那你有沒有做了什麽讓他生氣的事情？昨晚他讓我轉告你，以後你想進影視圈，門都沒有了。”
沈星醉吃驚地將嘴咧成了O型，昨晚出事了？雲落搞砸了？應該不會啊，給她吃了安眠藥，她應該什麽都不會知道也不會醒啊。
“昨晚……”她結巴著說：“昨晚怎麽了？”
難道是王導演對沈雲落不滿意？還是又出了別的岔子？這個沈雲落，總是出狀況，從不讓人省心，安排好了一切還是會被她搞砸……等等，淩墨又是怎麽知道的？
沈星醉由驚訝變成了害怕，淩墨知道了王導演，知道了昨晚的事，那就是說，她的把戲被揭穿了，她給沈雲落下藥利用她這件事淩墨也一定是知道了，這怎麽辦？他為什麽來找她？他究竟想怎麽樣？他是來揭穿自己？還是另有目的？沈雲落怎麽沒來？難道她想用別的什麽手段來報複自己？沈星醉越想越害怕。
“你放心，我什麽都不會說，更不會告訴你姐姐，她對昨晚的事一無所知，她隻以為是自己喝醉了。”淩墨終於開口：“我來隻是要警告你，下次不要再做這種齷蹉的事，你們是親姐妹，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我隻是希望你在做任何事之前，摸一摸你的良心，想一想後果。”
淩墨站起身，目光似利劍般直刺進她的心窩，語帶譏諷地說：“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真想進娛樂圈，找我伯父不是更便利？不管你想做什麽，我伯父一定會滿足你的願望的。雖說我們集團並沒有涉足影視界，但隻要他拿錢出來，你有什麽做不成的事呢？我沒說錯吧。”
“不是這樣的，我和你伯父……”淩墨伸出手打斷她的話：“我沒興趣知道你和我伯父之間的瓜葛，我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你離沈雲落遠一點，她跟你不一樣，她是個簡單到極致單純到愚蠢的人，她不懂得保護自己，而你，就是最令她迷惑最能讓她致命的毒藥。”
“讓我離她遠一點？你是她什麽人啊？這樣保護她？你以為我對她做了什麽？你以為我真的會害她嗎？難不成我還會給她下藥？”沈星醉跳起來憤怒地說。
淩墨漠然地看著她：“你做了什麽沒做什麽隻有你自己知道，至於下沒下藥我更不想知道。我真為她有你這樣的妹妹而感到悲哀。總之，話我說完了，該怎麽做是你的事，假如我發現你還想害人，那我就不會再沉默了。”
他隨手撣了撣大衣上並不存在的塵土，今天說的話夠多了，他在心裏奇怪麵對著這樣卑鄙的女孩自己怎麽竟沒有吐出來。
沈星醉暴跳如雷地衝著他早已遠去的身影叫：“淩墨，你憑什麽教訓我，你是她什麽人啊，要你來為她出頭，就算我給她下藥了，那也是我們姐妹倆的事，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嗎？淩墨，你說清楚，你別走。”不知是因天氣寒冷，還是因為怒火中燒，沈星醉的身體不受控地劇烈地顫抖著。
“星醉，怎麽回事啊？你在這兒幹什麽？”肖窈在她身後叫。
“星醉？星醉？”沈星醉深深地吸進一口氣，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他都知道了，他什麽都知道了。”
“他？你說誰啊？知道什麽了？”“淩墨，他知道了那天我們做的事。他知道是我把沈雲落帶到酒店去的。”
“淩墨？”肖窈吃驚地掩住嘴：“你是說淩墨？淩傲北的侄子？他怎麽會攪進來的？他也認識你姐姐？”“他不但認識，據我看，他們交情應該還不淺。”“那可糟了，他跟你姐姐說了？那你姐姐……”
“別一口一個我姐姐的，聽著惡心。”沈星醉惡狠狠地打斷她。肖窈一屁股坐在長椅上，焦慮地說：“不管怎麽說，這次的事也是我們不對，即使你跟你姐……跟沈雲落不和，你把她那樣推給一個色鬼，萬一真出什麽事你良心過得去嗎？從昨晚到今天，我心裏一直喘喘不安，幸好這事被淩墨攪黃了……那麽，可是，淩墨怎麽知道的？怎麽辦啊，現在？”
沈星醉慢慢地坐下來：“沈雲落什麽都不知道，淩墨說了，不會告訴她的。我是主謀都不擔心，看把你給嚇的。”肖窈雙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這下可好了，大家都沒事，皆大歡喜了。”她停頓了一會兒，略帶遲疑地問：“其實我早想問你，也不知道該不該問。你們是孿生姐妹啊，怎麽會……你為什麽……”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恨她的原因嗎？”肖窈點了點頭。
“因為我媽媽，我媽媽是她害死的。”
“啥？”肖窈失聲叫起來：“你確定？”“我當然確定，百分百確定。”沈星醉的聲音突然變得好遠好遠。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記得那天天很冷，雲落一直在鬧著要去湖邊玩兒，爸爸不在家，媽媽拗不過她，便獨自一人帶她去了湖邊。後來聽說是她失足滑進了湖裏，媽媽為了救她再也沒回來。而她，醒來後居然失憶了，她居然把這一切給忘了，這太可笑了。肖窈，你問我為什麽恨她？為了她，就是因為她，我那麽多年都活在痛苦中，而她這個罪魁禍首居然忘記了，她居然裝扮成最無辜的樣子活在這個世上，老天爺這個玩笑開得也太大了。”肖窈緊緊地握住沈星醉冰冷的手，她沒想到沈星醉心裏竟隱藏著這樣一件悲慘的往事。
“星醉，這麽多年了，都過去了，你也別再想這事了。其實，出了這種事誰也想不到，那時候她也還是個孩子啊。”“你不用勸我。”沈星醉的雙眸微微泛紅：“我不光恨她，我也恨自己，如果當時我跟她們一塊兒去了，說不定媽媽不會出事，因為我會遊泳，如果當時我也在場，我會救媽媽的，說不定……”沈星醉的聲音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星醉，你這是在生自己的氣。”肖窈握住了她的手掌，平心靜氣地說。
“什麽意思？”
“這麽多年你一直都是在恨自己，折磨自己。你將母親的死歸咎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由於你們姐妹倆長相一樣，你又把這種恨影射到了你姐姐身上。”
沈星醉看她說得鄭重，不由“噗嗤”地笑出聲來：“看你一本正經的樣子，像真的似的。什麽時候成了是心理專家？”
“你忘了我一直在學心理學嗎？”肖窈的樣子不像開玩笑。沈星醉坐直了身體，正色道：“你說的我不懂，我就是恨她，恨她害死了媽媽。”
“她忘了，你們怎麽也不告訴她？”“是爸爸，說什麽為了要保護她，希望她一輩子也不要記起這件事。她那次死裏逃生後不光失了億，還落下頭痛的毛病，醫生說她受不得刺激。其實，我倒巴不得死的是她呢。”沈星醉恨恨地說。
肖窈暗暗搖頭，看來這恨意在沈星醉心裏深深地紮下了根，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你們現在的媽媽……”“是我們的小姨，媽媽的孿生妹妹。這些事我一直都知道都記得，不過是在爸爸麵前絕口不提罷了，讓他也以為我因為年幼而忘記了。這就是一塊禁地，一個誰也不去觸碰的高壓線，我們守著護著誰也不說破。反正小姨對我好得很，她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打掉了，我對她就像對親生母親一樣。”
“沈雲落呢？”
“她？”沈星醉不屑地聳聳肩：“她就是個傻子。我看得出小姨也不喜歡她，也許，在小姨心裏也恨她害死了母親吧。”肖窈皺起了眉頭，看來這一家子人的秘密和心結還真不少。
操場上走來一群拿著足球的年輕人。沈星醉站了起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冷的正午的空氣，用輕快的聲音說：“好了，這是我的秘密家事，你不許對任何人說哦。對了，你是心理醫生，保守病人的秘密可是你的職業操守。”她低下頭笑著：“跟心理醫生聊一聊真是好，現在我心裏舒服多了。走吧，我餓了，吃飯去。”肖窈看著她輕快的背影，心口卻像被誰塞進去一團亂草，怎麽也輕鬆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