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收購
媚兒手裏抱著一捧香雪蘭，盯著櫃台後發呆的沈雲落悄聲問：“阿亮，雲姐怎麽了？”阿亮正接過顧客遞來的鈔票撇撇嘴：“大事不妙，聽說好像是要收購我們這條街，看來你我的飯碗快保不住羅。”
“真的？”媚兒捂住嘴：“那怎麽辦？我還指著這工資將來買房呢。”
阿亮“嗤”地笑出聲來：“買房？你省省吧，這點工資吃了飯交了房租水電外帶電話費，還能剩多少？如果我不打兩份工連女朋友都養不起。”阿亮說完又感到不妥，接著說：“我倒不是說雲姐付的工資低，隻是這麽個小花店真沒什麽大作為。”
媚兒斜著眼不客氣地說：“噢，你倒有大誌向，大作為。你能幹什麽啊？一個中專生，還不如自己的女朋友呢，息姐姐怎麽說還是夜大本科，怎麽就看上你了。”“哎，哎，我說，說事就說事，不帶你這樣損人的啊。”阿亮不服氣地叫著，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
“好了，別吵了。你們有大作為大抱負，我這裏也養不起你了，阿亮，我看你真是要另投高枝了。”沈雲落突然接上話說。
“不是，不是，姐姐。哎呀，我說錯了好吧，雲姐，你別生氣。”
“沒有。”沈雲落笑著搖頭：“我沒生氣，你說的是對的，我聽說你和小息打算年後辦喜事？”
阿亮笑著搔搔頭皮：“嗯，其實是準嶽母著急了，說女人年紀太大做媽媽會很辛苦，再說，過兩年還想再要一個，這頭胎就要早生。”“喲，還沒有第一個呢，就想著二胎了？”媚兒插嘴打趣。
阿亮一瞪眼：“說我，你自己呢，趕緊抓著你的江先生，說不定你比我還快抱上二胎呢。”“你……”媚兒一下子緋紅了臉，撿起地上的花枝丟過去。
沈雲落笑嘻嘻地製止：“快別鬧了，你們都得想想自己的將來了，我這兒可能真的要做不下去了。”“雲姐，真的要收地？”“這是第三次通知了，我打聽過了，這附近的店主基本都同意了，大部分店家都拿到賠償款了。”
“怪不得，今早我看見那個開小吃店的李伯伯在收拾店鋪，他跟我說兒媳在國外生了孫子，兒子讓他們老兩口出國去共聚天倫呢。”“是啊，昨天我下班也看到街那頭的照相館關門了，門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拆’字。”這兩人隻顧著八卦，沈雲落卻慢慢踱到了一邊。
這花店雖不大，卻已是她的全部，也是父親的心血啊，如果這裏真的關張不能做了，要怎麽告訴父親呢？她又該怎麽辦？畢業這麽多年了，她隻一心撲在這花店上，早已荒廢了過去所學的一切，要她現在再去找工作，再去跟那些應屆畢業生們競爭，她都不敢想象那會是怎樣的慘敗。
沈雲落坐在店鋪的一角，腦子裏卻是一團亂緒，始終理不出清晰的線條。
手機開始播放悠揚的琵琶曲，沈雲落猛醒過來。
“爸，有事嗎？”電話那頭隻有輕微的呼吸聲，她疑惑地看看屏幕，沒錯啊，是家裏的座機。
“喂，爸爸？”“是我。”話筒裏傳出花沁茹的聲音，她從不在沈雲落麵前自稱“媽媽”，每次都會直接說“是我”。
沈雲落心裏徒然一緊，媽媽從來不主動給她打電話，難道是爸爸……她著急地問：“媽？怎麽了？爸爸沒事吧？”那頭明顯地愣了一會兒，花沁茹說：“你爸好得很，是我有事跟你說。你周末有空嗎？”“周末？這個周末？”“是，其實問你也多餘，你能沒空嗎？把花店交給媚兒就行了，我們去參加一個酒會。”“酒會？我們？誰請客啊？”沈雲落沒有理會母親語氣裏的不屑，隻是去參加酒會……這可是大新聞。
“別問那麽多了，這兩天有空就去買件能參加酒會的衣服，你那些衣服……這個酒會雖說隻是個小型家宴，可也都是些非富即貴的人，你可別穿得太寒酸了。”
“我……”
“不許不去，別人請柬上寫的請咱們一家子。”花沁茹的聲音高起來：“你找陸榟楓那小子陪你買件禮服，你那個眼光……”她停下來思索著該用什麽詞。沈雲落終於插進話去：“媽，誰請客啊？”
“你不認識，是星醉的朋友。”花沁茹不耐煩地說：“好了，別問了，你趕緊買衣服去，過兩天我告訴你準時間。衣服別買便宜貨，記住了嗎？別給你妹妹丟臉啊。”“哎，媽……”沈雲落還想提出疑義，母親卻已掛上了電話。
星醉的朋友？星醉？自從上回喝醉了酒後，就沒見過星醉，那個斷片的事情到現在沈雲落還是一頭霧水，明天見麵要不要問個究竟？
“什麽情況啊？姐姐。”阿亮探過頭來問。沈雲落一臉茫然地搖頭：“不知道，讓我去參加酒會？”
“參加酒會？”媚兒像個雀兒般跳過來：“是不是那些有錢人家辦的酒會？我看那些電視裏演的辦這種酒會的可不是一般人，而且個個都是紳士名流，那些女人身上戴的首飾不把你的眼耀花了都不算完呢。”沈雲落被她誇張的表情逗笑了：“你那個小腦瓜裏都想什麽呢？再耀花了眼那也是別人的，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哎呀，我說你真是死心眼的姐姐，你就不會打扮漂亮點，說不定撞上個高富帥，那可就少奮鬥一輩子了啊，還用得著管這個小花店？”
“能不那麽誇張嗎？你們就不能不這麽浮誇啊。”
“姐姐，媚兒說的可對，這個事你要認真對待，好好打扮打扮你可不輸給任何一個明星啊。”阿亮一麵說著上下打量著沈雲落，搖搖頭說：“你現在這樣可不行，姐姐，你這樣真不行。”
沈雲落低頭看看自己，白毛衣，牛仔褲，一雙加絨的黑波鞋。
“怎麽了？我，有什麽問題？”
“問題很大。”媚兒皺著眉：“你這樣……你有禮服嗎？”
沈雲落側著頭：“禮服？我要禮服做什麽？啊，對了，有什麽地方可以租禮服的？”“租？”阿亮跟媚兒麵麵相覷。
“你不打算買一件？你要去租？”阿亮難以相信地問。
“哎呀，我要禮服來幹什麽呢？就穿這麽一下，然後束之高閣？我哪有什麽機會穿什麽禮服？而且那種衣服可貴了，這個店要真是給人收購了我就得吃老本了，錢可不能亂花啊。”“你看看，一副葛朗台的嘴臉，你還真是守財奴。”媚兒取笑道。
“總之我不買，待會兒上網查查哪兒有租的。”
門口的迎客鈴響了，媚兒無奈說：“我先去招待客人，一會兒跟你說。”
阿亮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沈雲落，直看得後者心裏一陣發毛。
“阿亮，你老盯著我幹嘛？我又不是怪物。”沈雲落忍不住嗔怪道。“雲姐，我就是奇怪，別的女孩都喜歡打扮自己，你怎麽就那麽不修邊幅呢？”“什麽不修邊幅。”沈雲落失笑：“我隻是比較隨意，你盡亂用成語。”
“反正你就是……”“反正什麽？別囉嗦了，阿亮，今天你看店，我要帶雲姐買漂亮衣服去。”媚兒快活地宣布。
“客人呢？現在去買衣服？”沈雲落驚訝地回頭。
“在我周到的服務下，客人已經滿意地離開，錢已收進錢櫃。可以走了吧，老板？”媚兒一手拎著一個包，不容分說地拽起沈雲落。
阿亮揮著手：“快去快去，店裏有我你不用操心。”沈雲落給拽得一路小跑出了店門，嘴裏還在念叨：“去租一套吧，買多貴啊，是吧，媚兒，用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