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妾心思君君可知 （上）
安靜掛上電話。花瓶裏的玫瑰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身邊幾對紅男綠女在靜靜地吃著晚餐，隻是偶爾傳出輕微的刀叉碰觸碗碟的聲音，絕聽不到大聲的說笑。
侍者送上一瓶紅酒，給安靜倒了一小口，示意她先嚐嚐。安靜舉起酒杯，眼光有意無意地瞟向洗手間的方向。很快，淩墨出現了她的視線裏。她衝著侍者微笑點頭，訓練有素的侍者將酒倒進兩個紅酒杯中。
“酒怎麽樣？”淩墨端起酒杯。
“不錯。”
“那就上菜吧。”淩墨吩咐侍者。
安靜抿一口紅酒，開口道：“剛才，我給沈雲落打了電話。”
切著牛排的淩墨停下手中的動作，看似隨意地問：“哦？她怎麽說？”
“她說……”安靜突然頓了頓，似乎是在尋找著措詞：“她說，她現在還不想上班，打算去旅行。”
“旅行？”淩墨冷笑起來：“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她居然還不張嘴接著，還在嘚瑟？她以為她是誰啊？”安靜小心翼翼地問：“淩總，我們前兩個月不是剛招聘過秘書嗎？聽說秘書處還有兩個新人，怎麽這麽快又招人？”
淩墨眼神犀利地掃過她的臉：“上回那幾個沒一個是能幹事的，你還提。明天回公司記得把那個什麽韓曉給我調走，她哪裏是來工作的，整個就是來找男朋友釣金龜的。”
“韓曉？”安靜記起那是個個頭高高的，整天濃妝豔抹並在所有雄性動物麵前都忍不住搔首弄姿的女孩。
“我記得她，前兩天我路過茶水間，聽到她正在把公司裏上上下下所有沒結婚的男性同事都排了一遍，你自然第一名，她說高攀不上你，不過，銷售部林經理和人事部李副經理也都還是不錯的人選。”
淩墨環抱起雙臂：“你說說現在的女孩怎麽都這麽可怕，這是來工作還是來挑老公？你聽見了也不製止她，由得她胡說。”“她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啊。女孩子在一起可不就是喜歡議論帥哥嗎？你們男人難道不這樣？”
“別把我跟一般男人比較。”淩墨冷哼一聲。
“誰能跟你比？你是誰啊，暗戀你的女人從六歲排到六十歲，你的眼睛都長頭頂上去了，也不知道將來誰能入了你的眼。”
“才喝了一小杯就開始說醉話了啊。”淩墨白了她一眼，安靜笑著拿起叉子。
“不說這個，總之你記著明天把韓曉調走，隨便給她找個地兒，離那些男高層遠一點，她還是有一定的工作能力的。”“嗯，那就把她調回秘書處吧，從上到下基本都是女孩，聽說她們養了隻鳥，也是母的。”
淩墨原本繃著的臉不由一鬆：“沒想到，原來你也挺毒舌的啊。”安靜得意地仰起臉笑。
說笑聲中，氣氛終於沒那麽沉悶了，安靜撿起原先的話題：“那麽咱們招聘的事……對了，說起這個招聘，昨天午飯的時候廣告部的區經理跟我抱怨，說他們部裏這個月一下子走掉了兩個助理。”
“誰啊？”“一個是下個月要生寶寶的Judy，另一個是Ross，辭職嫁人去了。廣告部最近接了幾個大的計劃案，這一下子就人手緊缺了。他聽說淩總您要招聘秘書，他就想趁機也招幾個新人，隻是不知道人事部批不批。”
“這個老狐狸，他明知道現在公司沒有編，就故意在你麵前吹風，又借著我要招私人秘書這個口子想給自己的部門添人，人手不夠讓他找人事部去協調。”淩墨把眼睛眯成一條縫。
“算了。”隔了良久，他改口道：“就給他招一個創意總監。”
安靜一愣：“總監？那不是跟他平起平坐了嗎？”“沒錯，這個老區也是個老人了。這些年他基本上沒什麽建樹，就總聽他抱怨手下人不好，不聽他指揮，又不會做事。其實我了解過了，是他自己剛愎自用，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年輕人的創意在他那裏都變成了糟粕，去年更是連著氣走了幾個年輕的設計師，當我不知道。”
“淩總是打算……”
淩墨搖頭：“他跟伯父是老朋友了，我不能拿他怎樣，不過，要找一個有能力有活力的來製衡他一下罷了，你告訴他，這個人選我親自給他挑。”
“您親自挑？”總裁親自挑的人——那不就成了空降兵了？安靜看著他的臉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心無端地一沉，麵前這個男人實在讓她捉摸不透。幾秒前才嬉笑著說女孩真可怕，一瞬間就又成了那個心思縝密運籌帷幄，算計人於無形的老總了。
“您的意思是招聘會繼續進行？可是沈雲落那邊……”淩墨豎起一根手指打斷了她的話。安靜看著他喝盡杯子裏的酒，他麵前的食物基本沒怎麽動。安靜知道每當他心裏有事懸而未決的時候他就會吃不下東西。
她暗暗歎氣，伸手移過他的碟子，用刀叉細細地將牛排切成小塊。
“你又替我切牛排了。”淩墨冷不防冒了一句。
“什麽？”安靜抬起眼睛，正遇上他閃著光亮的雙眸，他那澄淨的眼神令安靜仿佛回到了十幾歲那年的春天，他又變成了那個白衣翩翩無憂無慮的少年。
“你知道，隻有你和蓉姐給我切過牛排，後來我去了英國就再也沒人幫我切牛排了。”
“是嗎？我才不信。”安靜不知怎麽的，感到雙頰微微發燙，她迅速垂下眼瞼繼續著手裏的動作，嘴裏調侃道：“你這樣的花花公子在英國肯定有一堆洋妞爭著搶著，還少了幫你切牛排的？”淩墨往後一仰，聲調有些懶洋洋地：“什麽花花公子富家子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伯父，他從小就對我格外嚴厲，尤其是金錢方麵。在英國這些年，除了學費和基本的生活費，其它的可都是我自己掙的。我也知道伯父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怕我成為一個紈絝子弟，這樣的磨礪倒讓我養成了不依靠別人凡事自己解決的性格，也許這也是為什麽，其他人覺得我不近人情的緣故吧？”淩墨叉起一塊安靜切好的肉，原本香氣撲鼻的食物早已冷卻，吃在嘴裏竟味同爵蠟。
“你並不是不近人情，不過是在國外生活久了，凡事喜歡公事公辦，在中國人眼裏看來，就少了些許人情味。”“你的話雖然隻是安慰我的，可聽在耳朵裏就那麽舒服。哎，你幹脆改名叫安慰得了。”安靜“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餐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沈雲落？”
安靜奇怪地看看淩墨。
“接吧。別說我跟你在一起。”他輕聲地交代。
“喂，沈小姐？”
聽筒裏的聲音似乎有些遲疑。
“怎麽了？什麽事？……那個，是……時間是下周一……嗯，沒有筆試就是參加個麵試……嗯，對……帶身份證和兩張2寸證件照還有你的簡曆……不要緊的，你不要那麽緊張嘛。”
安靜臉上露出笑容，仿佛沈雲落就坐在她對麵似的：“啊，是我親自麵試，沒那麽緊張了吧……好，周一上午十點，你來了會有人接待，嗯，好，再見。”
“沈雲落？怎麽說？”淩墨的聲音莫名其妙地透著緊張。
“她又改主意了，確定下周來麵試。”安靜奇怪地瞧了手機一眼，似乎上麵隱藏了答案。
“那就好，她自己想通了倒省了我再去找她。”淩墨仿佛在自言自語。
“你說什麽？”在這件事上淩墨顯出不一樣的熱情，讓安靜總覺得其中隱藏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淩墨揮手招呼侍者埋單：“回去吧，你吃好了嗎？”“你……不吃了？”安靜看著淩墨麵前幾乎沒動過的碗碟：“你今天，胃口不好嗎？”
“啊，我是……”淩墨突然放低了音量：“這家東西不好吃，下次不要再來了。”正說著，侍者拿著賬單走過來：“您好，先生。一共六百一。”
淩墨掏出錢包：“六百五，不用找了。”
“謝謝。”侍者又露出殷勤的職業化的微笑替安靜拉開了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