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185章
鍾離輕輕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來。”
淩墨的聲音微微有些黯啞。
鍾離手裏捧了個保溫壺。
“淩總，雲姐說你這兩天太累了，嗓子不太好。讓我給你帶了一壺薄荷茶來。”
淩墨站在落地玻璃前望著外麵蔚藍的天。聽到他的聲音半回過頭來。恍惚間，鍾離仿佛看到他深邃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
“放桌上吧。”
師哥的聲音一如往常的淡漠，無悲，無喜。
“雲落今天還好吧？”
鍾離疑惑是自己多心了，師哥怎麽會跟落寞這個扯上關係。
“挺好的。早餐吃了小米南瓜粥和燒麥，容姐怕她病後脾胃虛，也不敢讓她多吃。就是雲姐一直沒看見你，問了我半天。”
“你怎麽說的？”
“照師哥吩咐的說的，就說公司有些事需要師哥回來處理。”
淩墨回身坐在大班椅上。
保溫壺是淺藍色的，圖案是一個漂亮的穿著粉紅裙子的小姑娘。
“這個壺，還是上回雲落生病，容姐從大宅那邊帶過來的，雲落挺喜歡的。”
“可不就是雲姐翻出來給你泡茶的。”
鍾離擰開壺蓋。
“雲姐說薄荷茶不能用開水，隻能是溫熱的水慢慢泡開了才好，可太涼了也不行，薄荷油又泡不出來。她自己試了半天的水溫，親手給你泡的。我還真不懂，這不就泡個茶嘛，哪那麽麻煩。”
一股清新的薄荷香一下子被釋放出來，氤氳在空氣中。
“你還小呢，懂什麽？”
淩墨的臉上斂去了寒霜般的嚴肅，笑容如春暖花開似的蔓延開來。
鍾離撇嘴：“又秀幸福。師哥，你是存心虐狗啊。”
“嗯？”
淩墨一時沒聽懂。
“虐我這隻單身狗啊。”
有人輕輕地叩門。
“淩總。”
安靜走進來，高跟鞋踩在厚絨的地毯上一絲聲音也沒有。
“有事嗎？”
“淩總，該去慕樺公司開會了。”
“不是十點嗎？”
淩墨低頭看表，時間是上午八點四十五分。
“嗯。”
安靜輕咳一聲。
“姚總想在開會前先跟你碰一碰。”
她說的“姚總”便是姚墨珠。
“有什麽好碰的。”
淩墨的手重重一頓。杯蓋裏的茶水一下子濺在手背上。
鍾離扯了桌上的紙巾去抹，卻被他甩到一邊。
“給姚慕樺打電話，說我今天不舒服，取消今天的會議。”
“可是……”
安靜捏緊了手裏的文件夾。
“為什麽取消會議啊？”
淩傲北緩緩地走進來，淩墨一怔。
“伯父，你怎麽來了？”
“如果我不來，你真的打算取消會議？”
淩傲北語氣溫和。
“鍾離，你去讓司機準備好車。Lily也先出去，我要跟我侄兒單獨說幾句。”
安靜跟著鍾離退出去，輕輕掩上門。
“跟我聊聊吧。”
淩傲北坐在沙發上，拍了拍身邊的座位。
“沈小姐的身體沒什麽大礙了吧。”
“是。”
淩墨突然記起好多年前，那是上幾年級？好像是四年級還是五年級的時候，他在學校跟同學打架，伯父去學校把他給領回來後，也是這樣坐在書房的沙發上，伯父說：“跟我聊聊吧。”
“過了年，咱們跟慕樺集團的合作項目就該啟動了。今天這個會議還是比較重要的，你怎麽可以突然耍起孩子脾氣來了，說取消就取消。這可不像你一貫的行事作風啊。”
“我隻是……”
淩墨知道伯父說得對。
“伯父，你知道我最討厭被人要挾，尤其是女人。”
淩傲北笑起來。
“其實姚墨珠這個女孩子，我倒覺得有點意思。你看，她自身條件不錯，身邊也不乏追求者。而她卻對你情有獨鍾。更重要的是，她可以不顧一切放棄尊嚴的來追求你。你不覺得她是個真性情的姑娘嗎？”
“伯父，你這是在誇她嗎？”
淩傲北這個評價倒讓淩墨頗感意外。
“我不覺得她什麽真性情，我就感覺她有些恬不知恥。”
淩傲北聽著侄兒的嘟噥，“哈哈”大笑著：“你呀，這點隨我。我就不喜歡白送上門的，那些越想追越追不到的才是我們最想要的。”
淩墨的嘴角微微上翹。
“其實，也不太難追的。”
淩傲北把手放在侄兒的肩上。
“你真的隨我。連看人的眼光都一樣。想當年，我為了追她的母親花了多大的力氣。可到頭來，還是落得兩手空空。現在，又輪到你……小墨，伯父是真心希望你可以跟沈小姐在一起，給她幸福，給她平安。也算是多少彌補些伯父對她母親的虧欠吧。”
“伯父。”
淩傲北不自覺地從口袋裏掏出煙來，被侄兒這麽一叫，尷尬地笑了一笑。
“所以，當初伯父想和星醉在一起，也是因為想彌補對她母親的虧欠嗎？就沒有什麽其它原因？”
淩墨直直地瞧著伯父的眼睛，毫不掩飾心中的不滿。這個問題在他心裏藏了很久了，隻是一直沒有一個合適的機會來問。
淩傲北拿著煙盒的手明顯地哆嗦了一下，刻意地回避著淩墨的目光。
“我，其實也有些……”
花沁芳的臉漸漸沉入水底，離他越來越遠。他把手盡可能地伸長，再伸長，還是沒能拉住她。她的雙眼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頭頂上的天空，大概她至死也不相信他竟然會見死不救。
淩傲北渾身一個激靈。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來做什麽？不過是一時的意戀情迷罷了。”
淩傲北站起身來：“準備一下吧。現在我們不能跟姚家把關係搞僵，你也使些手段出來。還有，我們跟姚家的合作你還是不要告訴沈小姐的好，尤其是姚墨珠對你窮追猛打這事。我不是說沈小姐一定小肚雞腸，可是女人嘛，對這種事情總是過於敏感，我擔心你會越描越黑。”
淩墨看著手裏淺藍色的保溫壺，這時他才發現，那個穿著粉色舞裙的女孩隻有一個背影，她的長發綰了個高高的髻，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隻是始終把臉隱藏著，讓人浮想聯翩。
與慕樺集團的會議開得極為順利，姚墨珠也並沒有故意糾纏他，倒出乎淩墨的意料之外。
“淩總，如果沒什麽事，我也跟淩董回瑞龍了。”
安靜跟在淩墨身後說。
淩墨握著手機正要打電話，聞言道：“Lily，你最近還好嗎？”
安靜微微一愣，點頭。
“這段時間發生了一連串的事，你好像變得……”
他停下話頭，“生疏了”這三個字始終沒有說出口。
“明天是年二十八了，還是像往年一樣跟安伯伯到大宅一起吃飯吧。”
“好。”
安靜疏離的笑容讓淩墨有些不自在，他很自然地拉住她的胳膊。
“小靜，你沒什麽事吧，我怎麽覺得，你好像在躲著我？”
安靜輕輕掙開他的手。
“我挺好的，謝謝淩總的關心。你還是先回天域吧，沈小姐應該在等你吧。這裏後麵的事我會跟進的。”
淩墨手上一空。
“喲，淩總不愧是花叢中的高手啊，Lily這麽高冷範的女神也逃不過你的手掌心啊。”
淩墨皺起眉頭。
“姚總，說話還是要注意一下分寸吧。”
“我說錯了？”
姚墨珠高挑的身材往前一站，室外的光線都被她擋在了身後。
淩墨眯起眼睛，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真是個性感的尤物。一身黑色蕾絲小西裝，剪裁精致。小翻領露出裏麵白色高領毛衣的領口，足蹬一雙黑色半高跟的短靴。雖說整體是簡約風格，卻又透著淡雅清新，小女人味十足。
“如果姚總沒別的事，我要告辭了。”
淩墨側過身子想要離開。
“哎呀，我話還沒說完呢。淩總是要著急去見你那位未婚妻嗎？”
淩墨腳下一頓。
“你說的是什麽？”
“這有什麽好隱瞞的？誰不知道在江大律師的婚禮上淩總向人求婚了，隻可惜，卻被準嶽父給攪黃了吧。”
姚墨珠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
“淩總，我已經說過了，我這個人一向直來直去慣了，尤其是高清問題上，我可不喜歡打啞謎。我就是喜歡你，而且我這個人又特別軸，一旦喜歡了就非要到手不可。”
“姚總，既然你這麽爽快的把話說白了，我也還挺佩服的……佩服你，不要臉。另外，我也沒想到你的手伸的還挺長的，我們瑞龍內部員工的生活你居然也打探得挺詳細的。看來，我是要多留意一下身邊的人了。”
姚墨珠甩甩滿頭的大波浪，一陣香氣襲來。淩墨不由自主地退後了一步。
“淩總，看你說的，倒像是我在你身邊安插了什麽間諜似的。隻不過發生在你淩總身上的事都是能上頭版頭條的，我這裏也是有一些喜歡談論小道消息的朋友罷了。再說了，你未婚我未嫁，我喜歡你犯法嗎？現在可不是一百年前了，女追男不用浸豬籠的。”
淩墨的手機響起來，原來是鍾離在大門口等了許久不見他出去，心裏不免著急。
“說完了？我要先告辭了。”
“哎，我還沒說完啊。”
姚墨珠伸手欲拉他，不知是鞋底打滑還是有意為之，總之，她整個人就這樣毫無征兆地向淩墨倒了過去。
淩墨本能地伸出手去相扶。姚墨珠像是被人抽走了渾身的骨頭，軟綿綿地撲進了他的懷裏，還不忘伸出柔若無骨的雙臂八爪魚似的掛在淩墨的脖子上。
“淩墨，謝謝你啊。不然我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她嬌豔的紅唇幾乎要貼到他的臉上，呼出的氣息帶著隱隱的暗香，一點一點吹在他的麵頰上，撩撥得人心也跟著浮動起來。
淩墨卻隻是冷冷的看她一眼。
“同樣的伎倆最好不要用兩次，會失效的。”
他猛地放開手，姚墨珠身體一晃，趕忙扶住一旁的羅馬柱。但他眼裏的冷峻無情，無端地讓她瑟縮了一下。
“好了，我想我們沒什麽好談的了。這個項目的重點我已經知道得很清楚了，接下來的事情我會交給我的律師團隊和我的助理總經理安小姐來跟進。沒事，我們還是盡量不要聯係了。”
“憐香惜玉一下你會死啊，我就那麽招你討厭嗎？”
姚墨珠雙手叉腰嗔道。
“你又錯了，我從來不喜歡你，又怎麽會討厭你呢？對我而言，你隻是個陌生人罷了。”
淩墨冷冷一笑，就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眼角的餘光似乎看到門邊有人影閃過。他停下腳步，什麽也沒有發現。他暗地裏搖頭，最近怎麽常常疑神疑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