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終有一別，國仇家恨
正午時分，左天明的羽末大軍到達金城城下，那個時候居然城門大鎖，讓左天明覺得有些意外。
一名副將縱馬向前走了幾步，衝城上高聲喊道：“天明將軍率師回京，城上守將快快打開城門。”
嗖的一聲，一支冷箭射來，副將被射中了心髒，從馬背上倒了下來。
金城的守將王青衝下麵喊道：“皇上有旨，左天明心懷不軌，意圖謀反，讓沿途守將將其格殺。羽末的其他將士若不想被其牽連，還不趕快棄暗投明。”
“什麽，將軍起兵謀反。”下麵的兵士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怎麽可能，一定是有人陷害將軍。”
“對，沒錯，一定是有人陷害將軍。”
左天明的親信部將張遠問道：“將軍，這該如何是好。”
說自己謀反被通緝，左天明卻一點兒都不著急，他心想這未嚐不是一個機會，他可以先過了沿途的幾個障礙，而後給他來個弄假成真，揮師攻打京城，一舉將皇帝雲藝拿下。
左天明神色鎮靜，淡淡道：“且不管是何人作祟，先過去再說。”
“末將明白。”張遠拔出佩劍，高舉向前，也不多說，大聲命令道，“將士們，攻城。”
羽末士兵對左天明都很忠誠，因為他們的主子是南國的英雄，有些人更是希望自己的主子可以廢掉現在的皇帝，自己即位。因為，在他們看來，左天明文可以安邦，武可以治國，若是他即位稱帝，一定會是個受萬人敬仰的好皇帝。
所以，接到攻城命令之後，誰都沒有猶豫，便緊握手中兵器，向城門殺去。
羽末大軍是南國，也是天下間最強的軍隊，在他們麵前，金城的士兵簡直不堪一擊，不過一個時辰，城門便被攻破了。
城破之後，那王青為求活命，將無望謀反之時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吳王利用宸妃陷害自己不成，左天明擔心他會對宸妃的妹妹落煙不利，便命大軍加速前進，路上遇到阻礙便殺無赦。就這樣，七日後的黃昏，羽末大軍終於來到了月城城下。他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城門已經被吳王的兵馬控製，控製南門的就是吳王世子高宇，而落煙就在城門之上，被高宇當做人質來要挾左天明。
“左天明，夠膽你就攻城。”高宇手中的劍架在落煙的脖頸上，衝城下喊道，“不過，可惜了這樣一個貌若天仙的美人兒，今日就要血濺當場了，哈哈哈……”
左天明怒指著城上的高宇，高聲喝道：“高宇，落煙姑娘如果有什麽閃失，你一定會死的很慘。”
“是嗎，”高宇狂妄地笑著，“我倒想看一看你能把我怎麽樣。”說著，他手中的劍又往落煙頸前移了移，落煙那白皙嬌嫩的肌膚已經被劍鋒劃破，滲出了鮮紅的血，“左天明，你快快下馬投降，不然的話，我現在就殺了這個你心愛的女人。”
“天明公子，不要管我。”落煙絲毫沒有畏懼之色，她不懼死，更何況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而死，她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親手為家人複仇，不能親眼看到昏君死的那一天。
“落煙姑娘。”
“天明公子，你聽我說，姐姐已經死了，我們絕不可以讓姐姐枉死，天明公子，你答應我，一定要為姐姐報仇，為我報仇。”話音放落，忘明月突然緊緊抓住自己頸前的劍，雙手都被劍鋒割出了血，接著便用那柄長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鮮紅的血劃過雪白的頸，閉上眼睛的那一瞬，落煙的臉上是笑著的，她希望左天明最後記住的是自己溫馨的笑臉，而不是憂傷的眼神。
“落煙！”
左天明望著倒下的落煙，高聲悲吼，接著便拔出天明寶劍，憤怒地想城門殺去。
所謂，哀兵必勝，左天明將所有的怨氣與仇恨全部化作殺氣，與手上的天明劍融為一體，遇佛殺佛，與人殺人。左天明身上的殺氣之重，就連跟隨他打仗多年的張遠都很是意外，他從來沒有見他如此瘋狂，如此憤怒過。
守城的士兵都是貪生怕死之徒，見羽末大軍像是瘋了似的向城池撲來，哪裏還敢近前迎敵，一個個的早就丟盔棄甲，四處逃命去了，而他們的主將高宇，也很好的發揮了自己身先士卒的作用，以無人能及的姿態跑在最前麵。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城門便被攻破，左天明下令其他人全城追殺高宇，不要活口，隻要屍體。而他自己，則是上了城樓，因為，他心愛的女子還在上麵。
落煙倒在地上，脖頸處的血已經將胸前的衣服染成紅色，絲絲長發也沾上了鮮紅的血，左天明跑上前去，跪坐在地上，將躺在地上的落煙抱進自己的懷裏。他哽咽著撫摸著她那變得蒼白，卻保持著微笑的臉頰，他強忍著心中的痛楚，眼淚終於還是沒有落下來。從無疆國回來的時候，他告訴自己，以後不會再為任何事落淚，縱然再是悲傷，再是痛苦，也要學會偽裝堅強的隱忍。
那時的皇宮已經被吳王貢獻，不過皇帝雲藝和太子雲沐風卻不知所蹤，據說是紫玉將軍梁小越在叛軍入宮之時，保護著他們逃了出去。羽末大軍入城，而高宇又害死了落煙，就算他們選擇投降，左天明也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所以，他們選擇了拚死抵抗，隻是在驍勇善戰的羽末大軍麵前，叛軍簡直就是不堪一擊，才剛一交手便紛紛選擇了投降。最終，吳王父子倆的頭顱被自己的部將砍了下來。
倒戈的部將拿著吳王夫子的頭顱向左天明投降，本以為可以借此邀功，結果卻是被左天明手上的天明劍斬殺在地。左天明內心裏積壓了太多的仇恨與痛苦，他終於還是沒有接受叛軍的投降，下令羽末士兵把他們全都亂箭射死了。
又是一個血染宮廷的夜晚，皇宮的空氣裏回蕩著響徹震天的哀嚎，有人大罵左天明殘忍狠毒，有人詛咒他一定不得好死。
箭雨過後，地上堆滿了吳王叛軍的屍體，羽末的將士們雖然都是久經沙場，但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屠殺過降兵，在放箭的時候，也都覺得有些殘忍。張遠側頭望了望身邊的左天明，隻見他目光平靜，仿佛這樣的屠殺在他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麽。
得知叛軍已被左天明的羽末大軍剿滅，逃亡的皇帝和太子滿心歡喜的回到了皇宮。
“天明，你果然是我南國的英雄啊。”一身狼狽的雲藝，還不忘了虛偽的讚賞一下左天明，“朕一定要好好封賞你，說，你想要什麽。”
左天明眼角微斜，目光寒冷，聲音更冷：“我想要你的命。”
聽到左天明的話，雲藝大驚，不由得往後推了一步，他內心恐懼到了極點，卻還在故作堅定，艱難的笑了笑，聲音有些發顫：“哈哈哈，天明，你，你怎麽能跟朕開這種玩笑。”
“我的樣子像在看玩笑嗎？”左天明冷視著雲藝，淡淡地道。
“你，”雲藝表情有些僵硬，指著左天明，“你，之前的傳聞都是真的，你真的要造反？”
“早飯？”左天明冷笑一下，“哼，我隻是要拿回原本應該屬於我的東西。”
“原本應該屬於你的東西，”雲藝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左天明的拇指頂了頂天明劍的劍格，冷冷道：“我不姓冷，我姓泠。”
雲藝聞之很是驚訝，瞪大了眼睛，上下牙齒都在打架，好一會兒才又磕磕巴巴地說：“你，你，你是……”
“怎麽，二十三年前的事兒你不會忘了吧。”
二十三年前，是的，年關已過，現在已是明帝二十四年，那次宮廷慘劇過去已經二十四年了。
“你，你沒死？”
雲沐風被這兩人的對話搞得一頭霧水，他不知道二十三年前的宮廷慘劇，更不知道左天明就是那次慘劇的唯一幸存者，他看看自己的父親，又看看左天明，問道：“你們在說什麽，什麽二十三年前，什麽你沒死，二十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二十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左天明看了看雲沐風，又抬頭望了望那星光點點的夜空，沉默了一會兒，便將二十三年前發生的事兒跟善良不羈雲沐風說了一遍。
……
聽過左天明的故事之後，雲沐風覺得難以接受，他最好的朋友竟然與他的父親有著血海深仇。那一刻，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左天明要狠心見忘明月嫁去無疆國，為什麽他不惜背負天下人的唾棄做出這樣一個決定。以前那個風度翩翩，善良不羈的少年已經不見了蹤影，現在的左天明，變得冷漠、凶殘，他幾乎都要認不出他來了。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雲沐風抓著左天明的胳膊，不安痛苦地望著他，“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會讓明月嫁去無疆國的嗎？”
左天明睜開雲沐風的手，拔劍出鞘，那天明寶劍在火光之下閃爍著一抹紫色的寒光，甚至七尺之外的空氣都要被它的寒氣凝固了。
“你要殺我報仇嗎？”雲藝雖然不是什麽英雄，但過去畢竟也是久經沙場的將軍，更何況，他知道今日自己注定是難逃一死了，所以，都顯得有些鎮定了。
左天明隻是冷冷道：“你覺得呢？”
雲沐風看看自己的父親，又看看左天明手中的天明劍，眼前的情況是，自己的好朋友要殺了自己的父親，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因為，以他的能力，根本就阻止不了。
“父親，”雲沐風近乎無望地搖著頭，張開雙臂擋在雲藝麵前，“天明，不要，不要殺我父皇，不要……”
左天明目光冰冷，望著雲沐風，聲音依舊淡淡：“沐風，讓開，我不想殺你。”
“不，”雲沐風搖著頭，眼神裏盡是痛苦與無助，他幾乎都要崩潰了，“不，我不會讓開的，如果你真的要殺死我的父親，就先殺了我吧。”
“你不要逼我，”左天明微微搖了搖頭，“讓開。”
雲沐風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隻是無助的搖著頭，那個時候，他唯一的幻想，就是希望左天明可以看在他的麵子上，放了他的父親，但他也知道，那隻是幻想而已。
“把太子殿下拉開。”
左天明吩咐帳下的士兵把雲沐風從雲藝身前拉走，可是，羽末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沒有人肯上前。因為，他們都很清楚，斬草要除根，如果要殺了雲藝，就一定不可以留雲沐風活在世上。
見沒人肯動，左天明抬高了聲音，近乎怒吼：“難道你們都聾了嗎，我讓你們把他拉開，聽見了沒有。”
士兵們依舊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肯東，沒有辦法，左天明又對身旁的張遠喊道：“張將軍，你去。”
張遠望著左天明搖了搖頭，道：“對不起，將軍，屬下難以從命。”
“什麽，你，你居然也要逼我，”左天明執劍指著身後的士兵，怒吼道，“為什麽，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要逼我。”
“皇兒，讓開。”雲藝拽了拽雲沐風的胳膊，讓他閃開，他知道左天明並非無情之人，雖然他跟自己有血海深仇，但他隻是要區他一人的性命，隻要他死了，他絕不會為難雲沐風的。
“不，父皇，我不可以閃開。”雲沐風依舊固執的不肯離開，“為人子，兒臣沒有機會給您盡孝了；那為人臣，今日就讓兒臣為父皇盡忠吧。”
“皇兒，你快閃開。”雲藝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把雲沐風從自己身前拉開，結果卻隻是徒勞。
“您不用費力了，我不會閃開的。”
左天明手中的劍鋒直指在雲沐風身前，聲音近乎無望：“我最後再說一遍，閃開。”
“天明，你不用多說了。血海深仇不能不報，但我身為人子，亦不可以不保護自己的父親。臨死之前，我希望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兒，好好照顧明月，我知道，你還深愛著他，她一定也還愛著你。”他抓住左天明手上的寶劍自己的心髒往劍前湊了湊，笑了一下道，“好了，天明，動手吧。
左天明遲疑了，手中的劍竟在發抖，他終於還是閉上了眼睛，往前刺了過去。
“不要！”
身後傳來一個大聲而悲痛的聲音，是夏墨和梁小越，他們正瘋狂地往這邊跑過來。
可惜，已經太遲了，天明劍的劍鋒已經劃過雲沐風的手，刺入了他的心髒，他最後望著左天明，麵對微笑：“天明，不要自責，不要……”
化為說完，雲沐風便閉上了眼睛，倒了下去。
左天明顧不得身後跑來的梁小越和夏墨，怒吼一聲，又揮動天明寶劍，斬斷了雲藝的咽喉。
“為什麽，”梁小越怒視著左天明，“為什麽你要這麽做，沐風可是你的朋友，是你從小玩兒到大的朋友啊。”
天明劍從左天明的手中滑了下去，他沒有回答梁小越的問題，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夏墨先是跪坐在地上抱起倒在地上的雲沐風，已經哭作了淚人兒，而後又站起身來，拍打著左天明，哽咽道：“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你還我太子哥哥，還我太子哥哥。”
……
明帝二十四年，明帝雲藝和太子雲沐風死於左天明劍下，隨後，左天明宣布南國覆滅，恢複雪蘭國國號，但他自己並沒有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