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可以為師矣
教務處主任的話，仿佛是一塊巨石扔進了平靜的湖心，教室裏起了軒然大波。張副校長，主管教學和學生工作。
這個意思不言而喻，這位和沈歡你來我往的中年人就是學校現在的二號BOSS。
沈歡挑了挑眉毛，沒想到這位學術狂熱分子還是學校的主要領導。接著他就反應過來，這是填補何永流的缺。不過也好，這樣的學術型領導要比何永流之輩強了不知道多少。
地中海臉色蒼白如紙，他實在沒想到竟然一巴掌打到學校CEO的臉上，這不是壽星老上吊麽？
“張……張校長！對……對不起啊！”地中海聲音發抖，他實在不敢想象校長震怒的後果。地中海教課的工資不低，有錢，還能潛規則女學生，這麽美的差事哪裏找？
“我剛才是一時糊塗……”地中海似乎突然反應過來，指著沈歡大聲道，“都是這個學生，胡言亂語打亂我的教學計劃，我才會這麽失態。”
地中海的腦子轉的很快，這個時候，隻能把責任推到沈歡身上，才能讓校長的仇恨目標轉移。
沈歡雙手環抱在胸前，麵帶微笑看著張一正，他想看看這位上任的新官，打算怎麽燒這把火。
張一正微微一笑，看著地中海說道：“請問這位老師，你能聽明白這位同學的解讀麽？”
地中海的最強項就是《道德經》，他在這本書上花費了十幾年的時間，可是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掌控，沈歡的另類解讀突破了他的知識框架。
地中海緊張得推了推眼鏡，鼻梁支架上都是汗水，弄得臉上很是難受。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答，如果說聽不明白，那麽自己的水準肯定會遭到質疑；如果說能聽明白，那他憑什麽說沈歡胡說八道呢？
他陷入了兩難。
沈歡心中微微一動，知道地中海的表現已經讓這位剛上位的張副校長很不滿意。接下來，也沒有自己什麽事，沈歡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轉身朝座位走去。
自己畢竟是個學生，得遵守紀律不是？
看著沈歡淡定得狀態，張副校長更覺得他不一般，當即開口說道：“這位同學請留步。”
“嗯？”沈歡回頭，鼻子裏哼了一聲。
蘇黛兒又是一陣無語，這個死人臉實在是太不懂事了，那可是副校長親自問話，最起碼的尊重要有吧。
而沈歡卻是神煩。
就不能讓他安生一會，一個問題不夠有一個問題，現在還在追問。
教務處主任拉下臉，狐假虎威朝沈歡說道：“這位同學，對待校長問話，你這是什麽態度。”
張一正卻擺擺手，製止了教務主任的質問，他向前兩步，來到沈歡對麵，認真說道：“這位同學，能否請您幫我解惑。”
眾人又是一陣驚歎，校長的年紀比沈歡大，地位比沈歡高，可是對沈歡卻越來越客氣。這隻能說明，沈歡說的話，讓校長大人有了收獲，才會產生出這種發自內心的尊敬。
沈歡點了點頭：“快點說吧。”
張一正絲毫沒有因為沈歡的態度而不快，相反，心裏還有一種久違的快樂。
“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道則不然，損不足，奉有餘。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其唯有道者。“張一正說了一段在座學生都非常熟悉的原文，接著說道，“我一直覺得這句話我無法透徹理解。”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沈歡身上。剛才這段話是《道德經》中很著名的一節，是告誡人們遵守天道，按天道行事。這也幾乎是華夏古代思想哲學的重要核心概念。
沈歡的眼睛從學生和張一正麵前掃過，心中有了數。他直接走上講台，拿起話筒，寧靜而淡然道：“時間關係，我隻講一次。”
蘇黛兒忽然緊張起來，他能發現沈歡很嚴肅，很認真。
沈歡緩緩道：“天道是剛強之道，容不得多餘，卻可包容不足。人道是柔弱之道，人需要減小自身的不足，把不足化為有餘，從而奉獻給大家。所以，替天行道那是狗屁，天有天道，人自然要行人道。”
張一正聽著沈歡的話，眼睛越來越亮。在沈歡說出最後一句話之後，張一正朝著沈歡微微鞠躬，口中說道：“多謝指教。”
沈歡微微點頭道：“不客氣！”接著轉身走出教室，留給大家一個瀟灑的背影。
他隻是心血來潮，打算聽從林笑笑的建議來個貼身逼搶，早日完成搶婚的目標。但是沒想到，這第一節課就上的如此委婉曲折，高潮迭起。
沈歡頗有些無趣，在他看來，和教室裏的孩子們實在沒什麽共同語言。
“張校長，您也看到了，這個學生的確是太……有個性了。”地中海看到沈歡走出去，心裏很是開心。
張一正正在消化沈歡最後一段話，隱隱約約得感覺自己目前的學術瓶頸就要快突破。地中海的突然插入將他的感覺一下子給驅散了。
張校長很不開心，他看了一眼地中海，然後轉頭對教務處主任說道：“這位老師上課的風格……有些生硬，還需要學習啊。”
教務處主任眼力超群，一看張校長這態度，立刻明白了領導話中隱含的意思，接著就走到地中海麵前說道：“劉老師，從明天開始，你暫時先不要上課了……”
地中海腦袋嗡的一下，教務處主任後麵說的安排他根本沒聽清楚。
“不讓我上課？憑什麽？”地中海急了，“張校長，你憑什麽？”
張一正眉頭一皺，接著沉聲道：“是否讓你上課，由教務處決定，我個人不發表意見。”接著他轉頭朝教務處主任說，“如果教師缺編，我可以來代課。”
比起當校長，張一正更喜歡在教學第一線，和年輕人在一起，有無窮的活力，今天就是一個例子。如果自己不是恰好來這裏檢查工作，就不會有機會突破學術瓶頸。
受益匪淺啊！
教務處主任麵露難色，說道：“可是，張校長，您平常的工作也很忙……”他心裏跟長了草一樣，副校長平常事情那麽多，如何能按時上課。
張一正哈哈一笑：“我要是沒空，就請剛才那位同學代課吧！”
納尼？
教務處主任，地中海，蘇黛兒以及一眾同學都被校長的話驚住了。沈歡？來代課？
張校長一笑，走到講台，拿起麥克風大聲說道：“我們的大學，應該充滿朝氣，敢於做看上去瘋狂的事情。”
“剛才那位同學的學術水準，我個人是非常信服的。最起碼，他的觀點讓我們耳目一新，這才是我們這些年輕人坐在這裏學習的原因。”
張一正的聲音忽然深沉下來：“如果可以，我倒是真的希望那位同學能成為我的老師。”
嘩！
同學們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了掌，從零星的掌聲到最後雷鳴一般。
謙虛，是人類的美德，更是一個教育工作者應該具備的品質。張一正的第一把火燒的很旺，燒到了學生們的心坎兒裏。
大家瞬間覺得，好像這門大課也不是那麽艱難。
接著，很多人就開始猜測，沈歡到底是何方神聖，年紀輕輕，卻能讓二號BOSS讚不絕口。
而且，他敢於正麵硬剛地中海那個老色狼，並且成功得將他調離崗位，這讓一堆男生和一堆女生對他暗暗存下一份感激。
“話說，剛才那個家夥還挺帥的。“一名女生偷偷跟身邊的女生嘀咕。
“你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且！是不是想走關係，保證不掛科啊？”
……
聽著身邊同學圍繞沈歡的談話，蘇黛兒撅起了嘴。死人臉，這次又讓你裝逼成功了！
林笑笑鍋著腰從後麵那一排溜到蘇黛兒身邊，低聲道：“黛兒啊，你家的保鏢真是酷斃了。“
“我沒發現！“蘇黛兒言不由衷。
古代思想史這種東西，極為枯燥無趣，沈歡到底是怎麽學到這種程度的？他在來到東海之前，到底過的是一種怎樣的生活呢？
林笑笑能夠猜到沈歡來上課的目的，當下便開始助攻：“我說，你覺得你家保鏢咋樣？”
“不怎麽樣，死人臉一張，整天就知道裝酷。”蘇黛兒翻了一個白眼。
林笑笑撇了撇嘴：“拉倒吧，你家保鏢那是真酷。”
“更別說，唱歌也那麽好聽！‘林笑笑火上澆油。
蘇黛兒忽然轉頭望著閨蜜，雙眼圓睜：“你怎麽知道？“
林笑笑瞬間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可是已經被抓了現行，後悔不迭。
“好哇，你個林笑笑，竟然敢偷聽我們說話，看我不懲罰你！“蘇黛兒臉色通紅，把手指放在嘴邊嗬了一口氣，然後沒頭沒腦得朝林笑笑身上的癢癢肉發起攻擊。
林笑笑防守不力，連連告饒。
雖然在課上，但是地中海已經沒臉繼續待下去，收拾了教案就離開了。而接下來的課，張一正真的就接過教鞭，一直講到下課。
臨下課前，還進行了一次點名。
張一正的目標很明確，他想知道那名學生到底是誰。隻可惜沈歡剛剛注冊，花名冊上還沒有顯示。
下了課，蘇黛兒收拾了書包，抓起了沈歡的書，衝出了教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