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好，我換。”
裴尚予挑了挑眉，連遲疑都沒有，答應的幹脆利落。
這麽輕易？
簡如琢反倒是有點意外，根據之前提及相關話題時裴尚予的反應，她總覺得好像哪裏不正常。
“你確定？”她也同樣挑了挑眉，再度確認。
“有什麽不確定的，我換。”裴尚予的回應並沒有任何更改，“反正都是些前塵往事，藏著掖著也沒什麽意思，倒顯得它們很重要一樣。”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有些東西丨藏得越深，就越會營造出一種非常重要的假象。這種假象在蒙蔽別人的同時，也會在一定程度上蒙蔽自己，造成不必要的心結。
既然這麽商定了，那簡如琢也不再磨嘰。這段曠日持久的初戀持續了那麽多年，她從來沒對人說過太多。一來是不想讓人擔心，二來是她不願意承認的——她心裏知道這段感情並沒有那麽好，她不想讓人看笑話。
今天遇到這麽一個還不錯的聽眾，他見過自己最狼狽的樣子，見過自己最脆弱的樣子，見過自己最落魄的樣子，見過自己最沒有骨氣的樣子。人之一身最不堪的模樣都被他看了一遭，他如今還願意繼續聽自己往下講，也是實屬難得。
“我跟齊遠瞻在剛進入大學的時候就認識了，記得還是楚潼拉著我在學校門口的健身房辦的那張健身卡。所以後來她在罵我和齊遠瞻的同時，也順帶著連自己一起罵。”
一想到這裏，簡如琢就忍不住想笑。嚴楚潼前幾年真是悔得抓心撓肝，覺得自己是致使好朋友走入歧途的罪魁禍首，覺得自己愧對簡家人，幾乎要自裁謝罪。
可是這種事情怎麽能怪到別人身上？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太容易動心。
“那時候齊遠瞻還是一個剛入行不久的健身教練，他對所有的會員都很耐心，陽光健談，也很會展示自己的優點。楚潼辦卡之後統共沒去過幾回，我心疼卡費就經常一個人去。他會在不忙的時候跟我聊天，對我很照顧。一來二去，我們的關係就親近起來。”
“這麽容易？”裴尚予嘖嘖兩聲，“要是放在那個時候，我一個人泡一百個你都遊刃有餘，現在可看不出來有那麽好對付。”
這話直戳簡如琢心窩子，她瞪了麵前這個愛說風涼話的家夥一眼：“我那時候還是個小姑娘，哪裏有現在這麽千錘百煉、身經百戰？”
裴尚予啞然一笑，然後衝她揚了揚手，示意繼續。
“可能也是因為我從小到大就沒接觸過什麽異性，也沒有接觸過跟自己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種人生。我不知道你懂不懂那種感覺，在麵對未知的世界的時候想要去探索，可隨著探索的愈發深入，就很難再抽身出來。”
話說到這裏，簡如琢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對齊遠瞻就是這樣，他一眼就看出了我是什麽樣的人，於是一直引導我進入他的世界。他知道我愛聽什麽，哪一類的對話能打動我。所以久而久之，我已經深深紮根在了他所構造的世界裏麵，跟他相關的東西已經變成了我人生裏的一部分。”
“那你們就在一起了？”裴尚予的聲音低低沉沉，帶著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也沒有那麽快。”簡如琢換了個姿勢，雙手交疊墊在下巴下趴在床上，“中間經過了不少瑣碎的小事，他是個很會營造驚喜和意外的人，我正好又很吃這一套。但讓我下定決心要跟他在一起的，是我人生當中第一次被人騷擾。”
“就你這樣還會被人騷擾？”
裴尚予的插科打諢總是那麽不中聽，要不是她現在趴著的姿勢很舒服，早就跳起來掄他了！
“我跟你說，也就是你這種重口味的紈絝子弟不識貨，姐姐我早年間也是個校花來著好不好？我雖然沒有楚潼漂亮，沒有珞子冷豔，沒有鍾離溫柔可人，可我在清湯寡水的領域裏也是獨樹一幟好不好？”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然後呢？”
“被騷擾就是在健身房，當時學校放假，人非常少。正巧，那天齊遠瞻也是休息的所以不在。我被人堵在了休息區，過程不贅述。就在我被人扯著走的時候，他正好回來找我，就跟那幾個小混混廝打在了一起。雖然整個過程他也很狼狽，但是在我看來英勇的不得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是個很偶像劇的情節，但她現在回想起來，內心還是有一股沒有完全散開的暖意。那個當初為了自己打架打到頭破血流的少年，是什麽時候完全變了模樣？
“自打那件事之後，我就自然而然地跟齊遠瞻在一起了。他對我很好，我對他也很好。他家境不好，當時賺的也不多，但他也會記得每一個重要的日子，給我禮物和驚喜。”
“然後你這個小傻瓜就被這點小恩小惠感動涕零，敞開了自己的小金庫供給他各種花銷？”
這不是撿個芝麻丟個西瓜嗎？
之前在查簡如琢資料的時候，路斯卡還查過這丫頭的賬戶。一個無車無房不用還貸，既不愛買買買又不需要貼補家用，讀書期間連續不斷兼職，工作之後月收入不低年終還有不菲的獎金的人，戶頭上的餘額不過才剛剛夠到五位數。
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她真情實感地養了個小白臉而不自知。
一想到這兒，裴尚予的心頭就竄起了無名火，想把齊遠瞻那種渣滓拎出來練練拳腳。
簡如琢癟了癟嘴，一臉的小委屈。
“難道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不是這樣嗎？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他，想看他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想站在她身後幫他完成所有夢想？愛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很無私的。錢沒有了再賺就好，可遇到一個真正合適自己的人並不容易。”
裴尚予冷哼一聲，還真正適合自己的人……像她這樣傻的冒泡、至今還對渣男心懷留戀的人，恐怕已經絕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