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保姆圈
裴尚予一進門，看到惠姨在門廳擦家裏頭的家居擺件，抬頭一看是裴尚予，立即笑了笑，抬手衝小客廳的方向指了指，開口說道：“老爺子在那兒。”
門廳，是左右兩幢連排別墅共同的門廳。惠姨指的方向是左邊，那是肖老爺子的住所。他來肖家不是一兩次，所以對這裏還算是比較熟悉。
隻是，他的拜訪範圍也就僅僅局限於肖老爺子的客廳而已，至於客廳之外的其他地方，一無所知。
微微欠身跟惠姨道謝之後，裴尚予抬腳就往小客廳的方向走去。惠姨因為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心裏頭暖呼呼的，心情也愈發好了很多。
這些年在肖家做活，前前後後見過的年輕人也不少。但能夠對她們這種人還有禮貌和耐心的，可能連一層也達不到。
說實話，作為肖家的保姆，惠姨也沒想著要被人如何平等的對待。畢竟能來家裏頭拜會老爺子的，身份地位必然都不簡單。但是如果從人之常情的角度來說，但凡被人好好對待，心裏頭的感覺總歸是不一樣的。
擦完家具之後，她想了想，走到門口的鞋櫃處，把裏頭放著的那雙白色的運動鞋拿了出來，放在了鞋櫃旁邊不算顯眼但也能看到的地方，然後站起身來若無其事地離開，從樓梯徑直去了三樓。
希望……自己的這個舉動也能幫到這兩個孩子吧。
如同貴婦圈子一樣，她們這些在貴人家裏頭幹活的人也有自己的一個圈子。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情況，在B城也沒有什麽親戚好友，所以在交往上，甚至要比主人們更密切也更誠心一些。
當然，這裏頭也不乏有些喜歡打聽別人家八卦的，或者幫主人家打聽其他家消息的。不過這種人在最會察言觀色的圈子裏頭，往往一下就能被拆穿。
最後能夠真正走的親近的，那大多都是十年或者幾十年的老交情。大家口風都很嚴，在外麵從來不亂講主人家的閑話。就算是偶然講那麽一兩句，其他人也斷然不會往外頭說——就像惠姨跟隔壁裴家的周媽一樣。
雖然她們兩個年紀上相差著小二十歲，但是卻莫名投緣。惠姨和周媽一樣，都是寡言內向的性格，心眼實在，從來不搬弄是非。雖然在這個所謂的上流圈子裏頭服侍久了，但一點也沒有受到影響。
她們也不經常見麵，以前周媽腿腳靈便的時候還會約著她一起買菜。後來周媽不太出門了，惠姨就隔十天半月去裴家看看她，挑主人家都不在的時候，自在地說兩句體己話。
惠姨算是周媽手把手幫帶起來的，所以兩個人的關係亦師亦友。也正因為這種親近的關係，所以在說話的內容上要比別人更寬泛些。
前幾天她剛去看過周媽，聽周媽講了講這對小夫妻之間的事兒。雖然她曉得自己家的小少爺也對簡家的女娃娃有意，但老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別人感情不好倒也罷了，周媽可是把裴家少爺對媳婦多好多好的故事說的天花亂墜，連她這種半老徐娘都羨慕了。
她知道，如果兩個人真心相愛，視對方如寶貝，那麽如果其中一方有病有災了，另一方必然心急如焚，更別提現在是簡家丫頭直接失蹤。
剛剛隻是跟裴家少爺打了個照麵，她就看出了他眉宇之間熬夜的疲憊，想來這一晚上肯定沒睡。
既然這樣，她又有什麽不幫的道理呢？
再說了，肖老爺子可從來沒有囑咐過她不讓她說話。那位季家少爺倒是當著老爺子的麵跟她講過，可當時老爺子沒點頭也沒搖頭，就隻是悶聲喝茶權當沒聽見。
這就有點意思了。
……
裴尚予一進小客廳，臉上的神色倏然一變，笑的還挺燦爛。
“老爺子，您這又是趁著卿歡阿姨不在，偷著喝酒呢吧？”
他還不等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肖老爺子對麵的座位上，倏然眼色一變，默不作聲地摸了摸座位上的溫度，心中立馬有了計較。
肖老爺子不冷不熱地抬起頭來看著他，嗯了一聲回應道：“這怎麽能算是偷喝。我要是偷著喝酒，那保準連你也見不著。說吧，你這小子這次不請自來，連個消息都不提前通知一聲，有什麽事兒？”
“沒事兒就不能來看看您了麽？”
裴尚予笑的燦爛，半點異樣都沒有流露。他抬手伸進外套的內側口袋，摸出一樣東西放在肖老爺子麵前的小桌上。隻見這是隻手掌高低的玻璃小瓶，製式簡單質感很好，襯著裏頭的橙黃色液體晶瑩剔透，很是好看。
“這是？”
“這是什麽您老人家還能看不出來？在這方麵，您可是行家啊。”
裴尚予一邊笑著，一邊探過手去打開瓶蓋，瞬間一股酒香飄散出來，不濃烈，卻醇厚。
“花雕！”
肖老爺子的眼神倏然一亮，視線定格在小玻璃瓶子上簡直沒辦法挪開。這顏色，這香氣，絕對是最好的陳年花雕無疑了！花雕可是他最喜歡喝的一種酒，酒性醇和，馥鬱甘香。隻是十幾年前血糖開始不受控，就直接被兒媳婦徹底管控了。
這裴家小子，可真是有心。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這量未免也太小了點吧？就巴掌大的那麽一個小罐兒，夠喝幾口的？
“老爺子，你可別說我小氣，心疼您喝酒。我這也是為著您的身子骨和我的小命著想。您看萬一卿歡阿姨發現了，她肯定不敢拿您怎麽樣，十有八九得去我奶奶那兒告狀。這一點兒您先過過癮，等下回我再給您帶。”
聽了裴尚予這話，肖老爺子立馬把瓶子蓋上，妥善地放在了自己的毛衣外套內兜裏，拍了拍才安心——這可一定不能讓兒媳婦發現，要不然肯定被立馬收繳。
“行了，你的東西老頭兒我收下了。你可真是賊，我這個人最怕欠人情，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你說吧，有什麽事兒讓我幫忙的？”
乍一聽見這話，藏在裏間的季懷城差點耐不住性子直接衝出去。緊要關頭才硬生生地刹住了自己的身形，但沒想到，手肘居然拐帶下了儲物室架子上的一本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