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被她擔心
昆彌宮連日來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一副喜慶模樣。
花煞一早就被吵醒,卻懶懶不想起身。
隔著紗簾,就聽到正忙著布置喜房的侍女在那道:“咱們昆彌宮好久沒有這麽熱鬧了,終於有了點喜慶阿”
“是啊,自從阿娑宮主去了以後,昆彌宮就死氣沉沉的,這都多少年了,宮主終於想到娶妻了。你知道這位中原來的新娘是什麽人嗎?”
“這……我不在她身邊服侍,也不太清楚,隻是……”
“隻是什麽?你倒是說呀,幹嘛欲言又止”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聽說……聽說……這位新娘好像就是阿娑宮主流落在中原的女兒”
“天哪!這是什麽事?宮主難道要娶自己的親侄女麽?!”
“噓……小聲點,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別張揚,千萬別說是我說的,要是傳到宮主耳朵裏,咱們可就……”
兩人竊竊私語,花煞合上眼,輕歎一聲,鏡樽玉到底要做什麽?難道是真的要娶我嗎?可為什麽自從那日起,他就徹底消失了一般,要知道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
計劃還能否照常進行?
不多時,就聽到思思進來的聲音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要服侍聖妃娘娘更衣。”
兩個侍女連忙退了出去。
一隻芊芊玉手撩開紅簾,探出頭道:“事情都辦好了?”
“恩,昆彌宮中的暗線都安排好了。”
花煞隻著一身月牙白袍起身來到梳妝鏡前,款款坐下道:“恩,那就好。”
隨之拿起檀木梳一下一下,慢慢地梳理起那三千青絲。
“可是,無心長老那邊?”思思道。
“這個自然不會有問題,無心長老已經是我們的人了。”
“哈哈,那我們就如虎添翼了。”思思高興道,思忖片刻,從袖口掏出一個琉璃小瓶給花煞道:“這是你要的東西”
“恩”
花煞凝望著這個琉璃小瓶,略帶冰冷,甚至可以感覺到瓶內那東西在隱隱蠕動。
這不能怪我,鏡樽玉,如果我不這樣做,那麽到時候死的人就是我了。
雖然,我與你們這一切都沒有任何關係,但一旦被拉扯進來,誰能全身而退?
我也隻是為了保全自己罷了。
這是一間漂亮的小屋。
屋內懸掛著重重的紅紗幔,隨風舞動。
指尖輕輕劃過紗幔,花煞打量著屋內,走到前麵去。
這是由一曲柵欄隔成的小陽台,柵欄上纏繞著美麗的青蔓,陽光灑在上麵,那些青蔓如同女子手中泄出的纏綿年華。
最令人驚豔的是,整個陽台上開滿了燦爛的紅玫瑰,而之中擺了一張臥椅。
這個臥椅還是和上回來時看到的一模一樣,沐浴在陽光之下。
她走到臥椅跟前,款款地躺了上去,一襲嬌媚的紅裙兜住了滿滿的陽光,慵懶地闔上眼睛,感受著陽光的輕撫,如同情人的手,溫柔而纏綿。
鼻息間是芬芳的玫瑰香,一陣一陣,幽香浮動。
一切都美好的恰如其分,眼皮也禁不住這沉沉的誘惑,慢慢合上了……
該怎麽形容眼前的這個場景?
身著紅紗裙的睡美人被一片嬌媚的紅玫瑰圍簇其中,陽光明媚如斯。
不知是人更嬌,還是花更媚。
他走上前去,凝視著她,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她,有一種名叫思念的東西悄然落入心髒。
睡著的她,是一種不一樣的溫柔,比清醒時總是一副抵觸嫌惡的模樣可愛多了。
其實,她很多時候和阿娑根本就是兩個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陽光灑在她的臉龐上,映襯著肌膚雪白明媚,長如蝶翼的睫毛微微扇動,如同一枝靜謐的山穀幽蘭,嫻靜淡雅,溫柔動人。
他多想狠狠地擁抱她,將她揉進自己的胸膛,揉進自己的骨血。
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龐,略帶粗糙的指腹引得她無意識的微微抵觸,呢喃不清地癡癡囈語。
沒心沒肺的東西,睡得這麽香?
我可已經連續多少天沒有合上眼了,你當然不會知道。
不過,總算是找到了辦法可以救你了。
鏡樽玉忍不住也躺了上去,將她小小的身體抱在懷中,動作溫柔得簡直不可思議,生怕把她弄醒了似的。
小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像一隻慵懶迷糊的貓一般。
蝶翼長睫微微眨動,迷離的雙眼睜開來,愣愣地望著他。
花煞迷茫地望著眼前這個男人,夕陽的斜輝映照在他的臉龐上,仿佛籠罩了一層溫暖的金色光圈,恍如隔世的眼神定定地望著她,嘴角那抹似是而非的妖嬈的笑容定格在了她的腦海裏,成為很多年後,揮之不去的一抹旖旎。
“你去哪了?”她脫口而出。
她並沒有排斥他的擁抱,讓他如同一個初嚐情滋味的楞青小子般高興,更是緊緊地抱住了她,一雙邪魅的眸子迸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些天來日夜的辛苦總是值得的。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笑得很越發開心,這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因為花煞發現他的眼睛興奮地睜得很大很大,好像要讓別人能夠分享他的開心一般,這和他平時斜眯著雙眼,笑得淒然傾頹是完全不同的。
“啊!”花煞驚呼一聲,人已被他一把抱起。
“你要帶我去哪?!”
“去洗鴛鴦浴。”
“什麽?你發什麽神經,你快放開我!”
“不放。”他突然聳聳鼻尖,衝著花煞齜牙咧嘴了一下。
一閃而過的孩子氣讓她愣了愣神,這!這還是那個邪教宮主鏡樽玉嗎?!
未等她恍過神,鏡樽玉一運功腳底輕點石凳,抱著她整個人騰空而起,腳下如淩雲微步般飛躍奔走,她隻覺疾風呼呼地在耳邊作響,整個人被他牢牢地禁錮在懷中,如同一隻沒有翅膀的鳥兒在空中翱翔,而他就是她的翅膀。
這是一個溫泉,坐落在昆彌宮最高處。
被無數奇石圍成的一潭清泉如一麵天然而成的碧青鏡子,熱氣騰騰湧上,縹緲如煙,猶如仙人棲息之處,太虛幻境般引人入勝。
花煞不著寸縷的浸在水中,縹緲的氤氳之氣縈繞在她的肩頭,一動不能動,隻能恨恨地瞪著另一麵那個男人,眼睛都快要瞪得充血了。
雖然隔著朦朧的水氣看不清他的身影,但想到被一個男人點住穴道剝光了丟到水裏,還得被迫和他泡同一潭溫泉,感受 著同一片水的包圍,還有比這難堪的事嗎?!!!
“鏡樽玉!你他娘的算是個什麽玩意!我告訴你,你一定會不得好死!”
“……”
“怎麽?你不敢說話了嗎?你這樣也算是個男人?大氣都敢吭一聲,還當什麽宮主!你們昆彌宮的那群狗奴才有你這麽個宮主,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
“好好好!你厲害!你這樣對女孩子也算是真有本事了!你要是真厲害敢不敢解開我的穴道,來和我的銀針過過招!”
“……”
“好吧,鏡樽玉,你贏了,你贏了可以吧!你倒是說句話好不好,你把我扒光了扔到水裏泡著算是個什麽事?你是想怎麽樣阿?”
“……”
她喘著粗氣,一張小臉紅彤彤的,一個人叫罵了老半天。花煞罵也罵累了,叫也叫夠了,那人就像是睡著了一樣,壓根就不搭理她。
終於死心了,閉嘴了,安靜了。
水波卻突然湧動起來,像開水般沸騰起來,她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場景,這是怎麽了?
整個一潭泉水如煮沸了般激烈沸騰翻滾起來,水裏的溫度卻越來越低,越來越冰,所謂冰火兩重天!
她渾身瑟瑟發抖,整個人如同跌入了冰窖中,冷得不能自已。肌膚甚至被那冰徹入骨的寒泉割著絲絲地疼。
神智也越來越不清醒,恍惚間,看到同樣未著寸縷的鏡樽玉從寒泉的那一麵緩緩地靠近了過來,這才發現他臉色慘白,肌膚如透明般泛著寒氣,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模樣。
她不知道,鏡樽玉在現在這時候,哪怕出現的隻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孩童都可以輕易的殺了他。
“你……”她驚異地看著他一伸手,用內力將他自己的手腕處恨恨劃開,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臂流入到寒泉中,開出了一朵朵妖嬈鬼魅的血紅玫瑰,千嬌百媚。
“你瘋了!你要做什麽?”她忍不住上前狠狠抓住他的手,捂住那奔湧不息流出血液的口子,卻在接觸到他肌膚的一瞬間,被那刺骨冰冷的觸感驚的一個激靈。
他嘴角突然扯出一個邪魅的笑容,慘白的臉色中,那抹笑仿佛有種百花凋零的絕望的美麗。
他驀然一把拉過她,狠狠地揉進懷中,仿佛使盡了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抱住她。在她耳邊響起一個若有似無的聲音:
“你得給我好好活下去,做我的新娘。”
一瞬間的肌膚相親,彼此間感受著那激烈的心跳聲。
她的眼神越來越迷離,隻看到他也同樣劃開了她的手腕,鮮紅的血液順著雪白的手臂蔓延而下,流入寒泉中。
兩人的血液在水中糾纏不清,纏綿悱惻。如同雙生花兒般,誰也不能將誰分開。
……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
花煞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蜷縮在鏡樽玉的懷中,兩人躺在溫泉邊上的一塊大石上。
衣服已經完好的穿在了身上,她悄然卷上袖子,一截雪白的手臂露出來,映襯著豔紅袖口,顯得格外嬌嫩。
隻是,那本已延伸至手腕處的青線竟然不見了?!
難道,他幫我解了蠱毒?!
望了望身側的鏡樽玉,他早已累得睡了過去,臉上慘無血色,嘴唇蒼白幹枯,好像消耗了大量身體機能,虛脫過去了。
她的手探入衣襟中,拿出一個琉璃小瓶,手指有些顫抖。
他救了我,我這樣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可是,如果他知道我不是阿娑的女兒,他還會救我嗎?隻怕殺我都來不及吧。
不管怎麽樣,他總算是救了我一命,我要是這樣害他就是恩將仇報!
你還想這麽多做什麽,這麽好的機會不下手還等什麽?花煞阿花煞,你不要再猶豫不決了!
“恩……”他突然呢喃一聲,好像要蘇醒過來,花煞的心驀然一跳,嚇得渾身一震,趕緊打開了那個琉璃小瓶,放到鏡樽玉的耳邊。
一條通體晶瑩雪白的小蠶爬了出來,蠕動著小小的身子,鑽進了他的耳朵裏。
“你發什麽呆呢”鏡樽玉緩緩睜開眼,望著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嘴角又勾出一抹略帶虛弱的邪魅的笑容。
“你……”她小心地望著他,卻見他的臉色除了格外虛弱外,並無其他異常,好像並沒有感覺到噬骨蠶已經進入了他的身體裏。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他突然一把將她拉下身來,翻身壓住她,望著那忽閃忽閃的睫毛,隻覺得格外愉快。
這是因為被她擔心,被她在乎而產生的愉快感,暖暖的填滿了整個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