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美醜潭(二)
潭的南邊,是張坡,張坡有一少年叫張忠,此人從小喜歡舞槍弄刀,練得一身好武藝。
潭的北邊,是楊坡,楊坡有個少女叫楊槐花,槐花剛生下時,奇醜無比,隻因心底善良,越長越美麗,成了方圓幾百裏有名的美善良,吃了美醜潭的人兒。
張忠和槐花從小在一起玩耍,長大後,張忠愛槐花心美人美,槐花慕張忠善良武藝好,兩人就在美醜潭邊撮土為香,私自定了終身。兩對老人明裏不說,暗地裏比吃了蜜還甜呢!
時逢邊關吃緊,張忠響應吃糧,決石報效國家。出征前,槐花與張忠灑淚惜別:“張郎,我永遠是你的人!”
張忠也信誓旦旦:“不管走到天涯海角,也要與你結為夫妻。”自此一別,張忠五年杳無音訊,人們都說張忠定是以身殉國了。
槐花整日裏悲悲切切,不知流幹了多少眼淚,並且發誓永不另嫁他人。
一天,美醜潭邊來了一隊人馬,大車小車載的全是家財。領隊的自稱馬員外,是為躲避戰亂而來的,美醜潭周邊的風景如畫。馬員外自然是看中了美醜潭這塊地方,要在這裏安家。
馬員外很快勾結官府,在美醜潭的西邊,蓋下了一所宏大的宅子,一堵高牆竟把美醜潭也圍了起來。
山民們與他辯理,卻遭到了衙役與家丁們的毒打,山民們爭不過他們,隻得進馬宅挑水吃,每次交“吃水銀子”。慢慢地,整座伏牛山都姓馬了。
馬員外是豪富人家,光太太就娶了八房,個個都賽如天仙,卻一個比一個狠毒。奇怪的是,住到美醜潭不到一個月,個個都變成了醜八怪,一個醜似一個。
馬員外有苦難言,對著蠢豬似的太太,惡心得吃不下飯,一天天地瘦了下去。老管家嘰白了員外的心事,就派人四下提親,但都不如馬員外的意。
老管家對員外說:“美人倒是有一個,隻是……”管家故意咽下了話頭。
馬員外是有錢到天不怕地不怕,說道:“嗯?隻是啥?快講!’
管家低聲說:“隻是這女子發誓不再嫁人了。”
馬員外白眼一翻道:“啥呀?不嫁人?她是誰?”
“她是北邊楊坡的楊槐花,人可沒說的,光那雙眼……嘖嘖!”
馬員外一拳擂到了桌子上道:“給我把她帶來!”
管家道:“是,下人這就去辦。”
當天夜裏,管家就領著五個家丁,帶著聘禮,凶神惡煞地來到楊槐花家,凶惡的對楊母說:‘“老婆子,我家員外看中了你家閨女,這是聘禮,明天就接人。”
楊母從未經過大事,戰戰兢兢地說:“使不得,使不得呀,我那閨女從小已許給張坡張忠為妻,隻是張忠戍邊未歸,不曾過門罷了,怎好另許他人?”
“別傻了,老婆子,戍邊的能有幾個活著回來?”一句話說得楊母泣不成聲。
管家接著說:“不管咋,明天是接定了!走!”一行人揚長而去。
楊母與丈夫商量此事,丈夫更是怕事之人,想那張忠五年沒有音訊,必是死了,何況馬家有錢有勢,咋能抗得過去?
閨女反正是人家的,不如應了的好。老兩口一合計,就去閨女房裏勸說閨女,可哪裏還有槐花的影子?
雞剛叫,就聽見鑼鼓聲聲,馬家的迎親隊伍來了。管家領著花轎,直來到了楊家門上。楊老漢一見這個陣勢,早已嚇癱了,楊母哆哆嗦嗦上前道:“我家……家槐花……不,不見了。”
“啥呀?”“啪”地一記耳光扇在了楊母臉上,血馬上順嘴角流了下來。
“揍死這兩個老家夥!”管家氣急敗壞,家丁們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隻三拳兩腳,兩位老人就奄奄一息了。
“住手!燒了家父家母,我跟你們走!”說話的正是槐花。
原來槐花在裏間已聽說此事,翻窗逃走了。可又一想,馬家不會放過雙親的,也就沒有走遠,在附近躲了起來。危急時刻,忙出來相救。此時槐花已抱定以死相拚的心思了。
馬員外得此嬌妻,自然喜不自禁,應酬畢來客,就急急入了洞房。借著燭光,見羅帳己放下,為先睹為快,伸手就去撩開了羅帳。隻這一撩,那馬員外沒哼一聲,倒地就咽氣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還不見洞房開門,都以為馬員外貪色起得晚,也沒放在心上。可直到晌午還不見開門,這下可慌了馬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家丁撞開門一看,立時都散了魂,一個個象被捏住脖子的烏眼雞似的,動彈不得。
洞房裏哪有什麽新郎新娘?床上吊著的,分明是個吊死鬼:披頭散發,滿臉是血,眼睛上翻,舌頭直伸到胸前,兩隻撩牙足有尺把長。再看地下躺著的:一絲不掛,滿身是紅綠,舌頭伸著,眼翻著,從嘴角流出一縷烏血,一直流到美醜潭裏去了。
馬家出此凶事,哪個還敢再住馬宅?這批烏合之眾,早做鳥獸四散去了。自此以後,美醜潭邊每到更深夜靜的時候,就聽到一少女扯心撕肝似的哭叫聲:“張郎……張郎……”
日子長了,張坡、楊坡的人們也都習慣了,不再害伯。人們都說:那定是槐花先上吊而死·,又變成厲鬼捏死了馬員外,還是陰魂不散,在喊張忠。
隻是一點,美醜潭的水越來越苦了,還有些血腥味,慢慢地就吃不成了。人們明白了那定是馬員外死了還不甘心放棄美醜潭,把一腔烏血灑到潭裏,害得人們吃不成水。
於是,美醜潭的人們都逃到外地謀生去了。美麗的美醜潭,如今隻留下使人心寒的鬼叫聲“張郎”。
再說張忠戍邊,並沒有死,而是被俘虜去了,一去就是十年。如今三十多歲的人了,才從邊疆逃了出來。
回到美醜潭邊,哪還有個人影?他圍著苦澀的美醜潭,哭呀,喊呀,一直哭昏了過去,冥冥之中還聽得有人在喊“張郎……張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