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帶子還魂
鳳姐為尼後，迫於森嚴的教規，明裏不能往來了，可每當夜深人靜時，柳郎便常常偷越寺院之牆，和鳳姐在庵內的古鍾亭下幽會。日子一久，鳳姐終於身懷有孕了。
沒有不透風的牆。鳳姐與柳郎幽會的事終於被寺院的眾僧尼發覺。鳳姐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事情再也無法隱藏，鳳姐隻得將自己的隱私向庵主吐露，並請求在尼姑庵中給她一個容身之地，好讓她安全分娩。
但是，庵主聽後不僅不同情她，反而大發雷霆，認為鳳姐的所為有損於教規，敗壞了道尼的名聲。於是，一聲令下，鳳姐便被眾尼姑連拉帶拖架出寺院，趕出山門之外。
鳳姐身懷六甲，哪能經得起這般折磨，當天夜裏，便死在寺院外的圍牆之下。
柳郎得知鳳姐死去，悲痛欲絕。他變賣家什，為她買了一頂棺木匆匆入鹼，然後雇了幾個杠夫，抬出東門之外，埋在摩牛撅下的站馬溝旁。
此後，柳郎便常來鳳姐墳頭燒紙祭奠，向鳳姐哭訴心中的悲痛與負疚之情。
一白，柳郎又在鳳姐墳頭燒紙，悲泣，忽聞大路上駝鈴聲聲，接著便有一老者拉一串駱駝過來。
老者向柳郎問路，柳郎順便向老者傾訴自己的悲憤之情。老者笑著說:“你年紀輕輕，來日方長，情人既死，也不必過分悲痛。此地既不便安身，何不一與我為伴拉駱駝去綏遠跑買賣。”
柳郎聽罷，覺得老者的話在理，遂在鳳姐墳頭叩頭作別，並說將來一旦做買賣賺錢定回來為鳳姐重建墳墓。
青年與老者拉著駱駝向西而去，他們曉行夜宿，經善無，出東胡口，過盛樂(和林格爾)，一直向著西北方的綏遠大道遠去了。這青年與老者一走就是數年，此話暫且不提。
再說臥牛城東門一帶自那閻小姐死後的第二年便突然鬧起了鬼，弄得人心惶惶，滿城風雨，不得不太陽一落就緊閉城門斷絕交通，使得那一向繁華的買賣字號也變得冷落多了。
鬧鬼的事是從一家幹貨鋪傳出的。
一天早上，這家鋪子的店小二整理錢箱時，.忽然發現裏麵有幾張紙錢(鬼鈔)，小二大驚失色，慌忙報告了掌櫃。掌櫃更加惶恐不安，但又不敢張揚出去，隻囑咐店小二賣貨時暗暗留心。
店小二一連數日暗自留心，別的都未發現，隻是有一年輕少婦領著一個小孩每到夜間便由東門進來買幹貨，拿的錢也是和別人一樣的銅元、製錢。但是一到次日，那錢箱中總是有幾張紙錢出現。店掌櫃不得不悄悄地去卦攤尋算卦先生了。
這位算卦先生給王掌櫃出了個主意，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這日二更，店小二見買貨的人已不多，剛要上鋪板，見那女人又領著孩子來買幹貨。
這店小二按掌櫃的吩咐，在櫃台旁放了一水盆，凡顧客給的錢一律投入水盆中。從早晨開門至晚上，所有銅錢放入盆後都沉在盆底，未見絲毫破綻。
可是，當店小二把少婦的錢投入水盆時，怪事出現了，那銅錢往水盆一投，頓時便化作紙錢漂在水上了。
店小二將這洲發現報告了掌櫃，掌櫃越發惶恐不安。他料定自己時運不好，繼續下去，必有大禍，遂關門停業，另謀它業了。以後，那婦人便又到別的幹貨鋪子買貨，別的幹貨鋪也先後發現了紙錢。於是，東門鬧鬼的事就傳開了。
此事很快便傳入縣衙門，縣令一聽，大驚失色，急令邑人搬磚運石，將東門甕城裏外兩層城門堵得嚴嚴實實。從此，一條熱鬧的東大街便成為冷落之地了。
那麽，買幹貨的少婦和孩子究竟是不是鬼呢?.
原來，當初鳳姐雖死，那腹中的胎兒並未死去，足月後便在墓中降生了。鳳姐的陰魂為給遠去經商的柳郎留下一條根，便還魂複身，死而複生。
嬰兒降生後，她便在墓室中撫養自己的孩子。起初，每當夜深人靜之後她便走出墓室獨來獨往，去野外摘些野果，或到廟中弄些供品來喂養孩子。
待孩子能走一路後，晚上，她便常常帶著孩子由東門進城，用柳郎給她的鬼鈔給孩子買幹貨吃。
“原來如此，”伍安想了想又續道：“那還不簡單，讓柳郎過來一趟不就好了？解鈴還須係鈴人。”
老婆婆道：“哪有那麽容易！那個柳郎現在遠在天邊，我們雖然已經傳了消息過去，卻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
類無煙沉默了半天，這時忽然輕聲笑道：“不，他已經收到了。”
這時，東大街上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隻聽一個年輕男子叫道：“鄉親們都出來吧，鳳姐已經讓我給請走了！”
大家先後打開了大門，隻見一位奇裝異服的年輕人騎馬正在街中，就是那柳郎！柳郎手中抱著一個孩子，先是對大家的照顧給予了感謝，後又賠罪鳳姐給大家帶來了恐慌。
原來柳郎並未收到這裏傳出的信息，而是一天夜裏，他忽然夢見鳳姐身著素裝，滿麵笑容地向他走來，讓他有機會回去接兒子。
醒來之後，他將夢中之事向店夥計們一說，店夥計們都說夢中之事多半為虛，即便鳳姐真能還魂，也早是墓中之活鬼了，人與鬼怎能生活在一起呢!
然而，柳郎一旦拿定主意便堅定不移。他對勸他的夥計們說：“管她是人是鬼，鳳姐生前既與我相好一場，即使她死後變成了鬼，也絕不會傷害我，若不是真的，為何要托夢給我？”
於是，他把店中財產分贈給店夥們，自己帶著幾年的積蓄買了一輛馬車，自己趕著上了路。
還是幾年前走過的舊路，他趕著車隻，三五日便回到了左衛的地麵，為避免意外，他在夜深人靜後才來到臥牛城邊，繞城而過，終於來到鳳姐的墳前。
鳳姐聞知柳郎歸來，領著兒子從墓中走出相見。幾年的離別，兩人再度相會，一時悲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