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救贖
於揚提著背包,行走在學校的樓梯內,待到二樓的時候,看到有六七個學生擁簇在樓道口處,像是在圍觀著什麽。抬起手臂看了看表,隨後於揚踱步走了過去。
“喂,看什麽呢?”於揚拍了拍一位比自己矮半頭的男生,隨後那個男生笑說,“看美女唄。”
順著同學們的目光望去,隻見一位高挑的長發女生從辦公室內走了出來,手裏拿了一份文件,待和一位戴眼鏡的老師告別後,便朝於揚這邊走來。
怔怔的望著女子,她身著黑色的裹臀裙,提著米色的挎包,深色的長發披於胸前,襯托出幾分寧靜,雙眸微垂,像是沉浸於哀傷,也不由的提起自己心中的憂愁,不忍悲慟,潛意識的想要安慰她落滿傷痕的心靈,可當看到她清憐的麵容時,會發覺她在排距眼前的一切。但從中,卻能夠感受到一絲若無的求助,似是在奢望溫暖的陽光,來撫慰她那脆弱的心靈。
哽了哽喉嚨,在與女子目光交匯的一刹那,於揚像是害羞的大男孩,別過了紅暈的臉龐。
回眸,女子經過身旁的瞬間,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女子的身上,而留下的一縷清香也環繞於鼻息間,令人留戀回味。女子輕浮起微笑,像是嫵媚的挑逗,不禁激起幾位的同學興奮的荷爾蒙,吹著口哨叫喊著美女。
女子無動於衷,挺著優柔的步伐,逐步消失於眾人的視線內。
“於哥,聽說了嗎,這就是咱們以後的模特。”那位矮個子男生拍了拍於揚的肩膀笑說。
“真的假的?這身材這模樣做什麽不好,跑這兒來幹這個?開玩笑吧你。”另一位男生不信的說。
“那咱倆打個賭,敢不敢?”矮個子男生自信的說道。
“來啊,賭就賭,不跟你賭大的,就賭兩天的飯錢!”
“好啊!”
忽然於揚輕推開了他們兩個,邁步朝校外走去。
“於哥!不去吃飯了?”矮個子男生喊道。
擺了擺手,於揚冷漠的回答說,“不去了,家裏那副畫還沒畫完。”
臨近黃昏,冷若塵提著檔案袋回到了家,貌似今天的自己格外不一樣,無論經過哪裏,都能感受到異樣的眼光,而這種突來的感覺,也不禁使得微笑頻繁的出現,仿佛這個世界都變得明媚。
剛進家門,便看到淩決和香雪坐在沙發處看著電視,隨後冷若塵將檔案袋放置在茶幾處,待讓香雪上樓後,冷若塵問道,“為什麽給我一張假身份?年齡還是二十四?”
攤了攤手,淩決笑說,“新的故事當然要一個新的角色,這不是很正常嗎?”
坐在門口處的獨立沙發上,冷若塵說道,“那老師說要我明天去,可明天我還得去學校。”
“那就去吧,學校的事情交給我,你們班主任不會給你打電話。”淩決平靜的說道,“反正你在學校也是混日子,去不去都一樣,可以的話我能幫你申請休學,畢業證照樣可以到手。”
微皺起眉頭,冷若塵慍怒的說,“什麽叫混日子?你不也是混日子嗎?”
“哈哈哈哈~”淩決大笑兩聲,“我可不是混日子。”隨後淩決饒有興趣的說道,“打個賭敢嗎?再過半個月就是最後一次月考,我可以順利的到第一,而你最多也就是三十名,如果你能進到三十名之前,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要求,相反的,你同樣也是,怎麽,敢嗎?”
“好啊。”冷若塵很是自信。
“那就說定了,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我,雖然你是理科,但大部分我還是會的。”
“嘁~”冷若塵白了一眼,卻在轉眸的一瞬間,不禁揚起了笑容,而淩決同樣也大笑了起來。
愉悅的笑聲回蕩於整個家,仿佛能夠帶有所有的寒流。
貌似,很久很久都沒有在這裏聽到笑聲了。
別頭望向冷若塵,淩決咧開一抹微弧,“想聽葉羽後麵的故事嗎?”
輕咬了咬手指,冷若塵點了點頭。
長呼口氣,淩決說道,“在那所密室裏,葉羽感受不到時間,也感受不到陽光,不過好在醫生沒有像之前那個男人一樣進行虐待,也沒有強製要葉羽做一些事情,可長期的環境已經將葉羽的思想改變,累了就趴在地上睡,醒了就繼續打掃沒有灰塵的房間……”
「行走在昏暗的樓梯內,醫生身著白大褂,持著手電筒,透過白色的光亮可以看到驚逃的老鼠,喃喃的謾罵了一句,隨後拿出鑰匙打開了鐵門。剛進去,便看到小女孩躺在冰涼地麵上睡著了,微皺起眉頭,男人附身拍醒了她。
突然從地上坐起,小女孩縮著身子,麵露驚恐,“醫……醫生,我隻睡了一小會兒……”
長歎口氣,沉默片刻後,醫生說道,“很久沒見過陽光了吧。”說罷,男人便起身朝外走去。
而小女孩仍舊坐在地上,不知醫生究竟要做什麽。
站在鐵門口,醫生回頭望向無動於衷的小女孩,提高了聲調,“走啊!”
跟隨著醫生走在樓梯內,行駛了一段距離後,便看到醫生停下了步伐,接著醫生抬起手臂掀開頭頂的地板,而刺眼的光芒也在瞬間湧了進來。
小女孩伸手遮擋眼前的陽光,卻流露出一抹微笑。
上去後,才發覺之前所在的地方是地下室,而屋子內的景象也比下麵好許多。
一張木質浮雕茶幾擺放在客廳中央,被皮質沙發包圍三麵,一座約兩米高的時鍾立於牆角,窗戶向東,一麵壁櫥安置於時鍾旁,為棕色的百葉狀,整體的設感富有複古的味道,好似無論多麽糟糕的心情,在這裏都能平靜下來。
好奇的伸出手指,待指尖觸碰沙發的一瞬間若條件反射般縮了回來,小女孩抬眼望著醫生,眼眸之中蘊含著膽怯。
“摸摸它,沒關係。”
輕咬了咬嘴唇,小女孩試探著將手放置在沙發處,隨之一抹微笑浮於麵龐,望著醫生開心的說道,“很滑,很涼。”而醫生不禁也露出了笑容。
也許是放鬆下了警惕,小女孩邁著緩慢的腳步,稚嫩的小手撫過沙發,撫過茶幾,撫過時鍾,輕閉雙眸感受它們的觸覺,可當手指落於壁櫥的時候,突然聽到醫生的喝聲,“別動它!”
巨大的吼叫聲驚了小女孩一跳,下意識的退縮也撞到擺放在茶幾處的花瓶,隨之刺耳的破碎聲也傳於耳內,像是死神的哀嚎。
擦了擦額頭處的冷汗,小女孩連說著對不起。
白了一眼,醫生沒有指責,隻是淡淡的說了句,“出來吧。”
跟隨著醫生走出屋外,看到麵前是一條平坦的水泥路,貌似這裏隻有這一所住房,眺眼望去,很難找到其他的人家。房子的背後,是一片森林,而冗長的道路通向遠方,一眼望不到盡頭。
道路兩旁排列著整齊的柳樹,微風撫過,清楚的可以聽到拂擺的枝葉聲,舒適的感覺好像能夠洗滌心中的汙穢。天空蔚藍的很,漂浮的白雲也緩慢移動,似是在眷戀著什麽。
邁步走在柳樹下,小女孩踮起腳尖揪下一片葉子,隨後放入口中。
醫生背著手,凝著眉問說,“不苦嗎?”
“很苦。”小女孩仍在咀嚼著。
“那為什麽不吐掉?”
“我不知道我什麽時候還能再見到它,也沒有辦法將它保存起來,我想,將它吃掉的話,就能一輩子在一起了。”小女孩揚起了笑容,
“嘁~”醫生冷笑一聲,背著手附身麵向小女孩,“那麽,你覺得一輩子有多長?”
搖了搖頭,小女孩回答說,“不知道,應該很短吧。”
咧開笑容,醫生手腕微收,從袖口內脫離出一把嬌小的手術刀,握在了手中。
忽然葉羽抬頭望向天空,指著一隻掠過的烏鴉,大喊道,“看!看!鳥!”似是意識到了什麽,小女孩忙垂下頭,歉仄的說道,“對不起,我說太多話了。”
仍舊背著手,醫生指尖輕撫著刀背,“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小女孩抬起頭望著醫生,“……你憎恨你所生活的世界嗎?”
怔怔的望著醫生,靜默三秒後,小女孩忽然綻開笑容,搖了搖頭,“沒有~”
突然醫生一把鎖住小女孩的脖子,鋒利的刀尖也逼近喉嚨,“為什麽?你之前受了那麽多虐待,為什麽還會覺得美好?”
手指輕抓著醫生的胳臂,小女孩仍舊挺著微笑,可淚水還是劃過了臉頰,顫抖的音喉掩飾不了內心的恐懼,“我不覺得這個世界美好,也不覺得這個世界惡心,因為我看到的隻有爸爸和您,很多很多我都沒有見過,所以我不敢去恨。”放鬆下胳臂,小女孩幹咳了兩聲,“爸爸以前說過,活著就是要被別人利用,這樣才能體現價值,如果有一天我壞了,那就證明我沒有用了,我不想這樣,我想被利用,我想……”
“什麽狗屁道理!”醫生大吼道,“他拿你當畜生一樣,你就不想早點結束這生活?!”
抬眼望著咫尺的醫生,小女孩怔怔了會兒,忽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爸爸說等我壞掉時候就可以結束,但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壞掉,您是醫生,應該知道我會什麽時候壞掉吧,可以告訴我嗎?”
落日的餘暉灑滿整片森林,停留在電線上的烏鴉,在與醫生目光交匯的瞬間,逃離了這裏,留下嘶啞的嚎叫。黃昏將至,天邊的白雲也被染成了赤色,似乎在一刻,一切都變得是那麽荒蕪蕭索,可一切,又變得憐恤溫熱,複雜矛盾的情感,若團亂碼般交織於胸口,時而煩惑,時而舒暢。
“哈~”醫生嗤笑一聲,放開了小女孩,隨即扔掉了手中的刀,輕捂著臉龐,仰天大笑了幾聲“哈哈哈哈……醫生……醫生……哈哈哈哈……”
望著肆笑的醫生,小女孩不知他是怎麽了。
“你叫什麽名字?”
“我沒有名字。”
忽然一片黑色的羽毛飄落於醫生的眼前,隨即伸手抓住,咧開一抹微弧,將羽毛遞向小女孩,“那就叫你‘葉羽’吧。”
“是飛翔的意思嗎?”小女孩顯得有些興奮。
“不,無論失去一片葉子還是一片羽毛,都不會受到什麽影響。”冷漠的眼眸望著葉羽,醫生平靜的說道,“意思是你對這個世界根本不重要。”」
霞光透過窗遍滿整個客廳,此刻的傍晚,同樣惹人眷戀。
沉默了會兒,冷若塵抬頭望向歎煙的淩決,“那之後呢?醫生有對葉羽動過手嗎?”
傾身靠向沙發,淩決回答說,“沒有,至那以後再也沒有。”
“那醫生為什麽要殺葉羽?”
掐滅煙頭,淩決似是在歎息,“以後再說吧。”罷後,淩決起身準備朝屋外走去,“叫上香雪,今晚我請客,想吃什麽和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