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雨天
清晨，冷若塵剛下樓，看到淩霄的臥室門敞開著，又望向玄關，也沒能看到淩霄的衣服，隨後便見淩決出來了，“淩霄姐一晚上都沒回來嗎？”
“啊，對。”淩決點頭應了一聲，“也沒打電話，很不尋常。”
“你不擔心嗎？”
“很擔心。”淩決應了一聲，便走進了衛生間。
嗤了口氣，冷若塵撇眼喃喃的說，“看你的樣子一點也不擔心。”隨後喊道，“今天還不去學校嗎？”
“啊，對，一會兒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辦一下。”隨後別頭望向冷若塵，“現在就要去那裏嗎？”
冷若塵點了點頭，隨後戴上了那頂長發假發，待正準備出去時，便聽到淩決的喊聲，“那你等會兒吧，我幫你化下妝。”
“不用了，那老師不讓化妝，沒事的。”說罷，冷若塵便走出了屋外。
耷拉著雙眼刷著牙，一手托著著盥洗池，一手拿著牙刷，望著鏡中的自己忽然愣了愣，隨即突沒有任何預兆的大笑了起來。餘光瞄見衛生間門處站立著的香雪，她怔怔的望著自己，隨後淩決吐掉口中的水，回眸說道，“香雪，一會兒帶你去個地方。”
“什麽地方？”
咧開一抹微笑，“一個讓你產生噩夢的地方，害怕嗎？”
輕咬了咬手指，香雪鼓起勇氣喊道，“有哥哥在的話香雪就不怕。”
“是嘛～”
好似昨夜的雨僅僅隻是一場前奏，在沉默淩晨後，於曙光來臨前又降下了雨滴，而綿綿的陰雨也使自己分不清晝夜。深呼口氣，腳步不覺在落於岔口處，小雨抬眸望向那棵矗立於雨中的楓樹，樹下沒有熟悉的身影，而沙沙的樹葉聲此刻竟若一曲動人的樂章，撫慰著冰冷的心。
可不知怎麽，卻還是感受不到溫熱。
別身，小雨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緩緩張開雙眸，淩霄感到有些昏昏沉沉的，身子也有些酸痛，微抬起頭，竟看到自己被綁在了床上，衣衫不整，不禁驚叫一聲，喊著救命，卻無人回應。環視整個房間，床鋪的一旁擺放著一張桌子，另一邊則是一些雜物堆放在一起，似乎這裏有些熟悉，努力想要回想昨晚時的情景，卻被窗外的雨聲幹擾不能思慮。
忽然看到門緩緩推開，接著竟見成偉端著一杯熱水走了進來。
“成……成偉……”瞳孔驟然縮小，淩霄似是無法相信，而也這才想起昨晚應成偉的要求來做家訪，不想他母親卻不在家，而在淩霄喝完成偉杯中的水後，不到半個小時便變得昏昏沉沉，也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睡下的。現在想起，才知道水中置有安眠藥，而此刻望著成偉遞來的水，猛然發起一陣強烈的抗拒。
見淩霄不喝，成偉便將水放置在桌子上，隨後緩身坐在淩霄的身旁，勉起微笑，伸手撫摸著淩霄的的小腹，“昨天我也是有些衝動，知道不應該這樣做，其實我一直知道老師您心情不好，想找個人來安慰你，幸運的是你還有我在。”手指緩緩向上撫去，“昨晚我們共同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你不記得了嗎？”
“別動我！滾開！”淩霄不禁大吼道。
“嚇！”成偉若條件反射般縮回了手，“老師，您別罵我啊。”
望著麵前的成偉，淩霄努力平靜下情緒，而一時間，也恍惚認為成偉有精神方麵的障礙，和以往乖巧的成偉比起來，簡直是兩個樣子。哽了哽喉嚨，淩霄輕聲的說道，“成偉啊，先把老師放下來可以嗎？”
“不。”成偉別頭拒絕道，“我知道我不應該做這種事情，可如果放下您的話，您一定會逃跑的。”
“那你想綁老師到什麽時候？”淩霄的的聲音已有些顫抖。
“不知道，我在想辦法。”
“想什麽辦法！放開我好嗎！”淩霄忍不住大吼道，而兩行淚水也淌過了臉頰。
畫室門前，一雙咖啡色的帆布鞋忽然滯止，略顯蒼白的左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是8：17，重新放回口袋，抬手又將肩處的發絲撥到背後，喉嚨翻滾，似是鼓起很大勇氣，隨後敲了敲閉著的門。
門開後，映入眼簾的是那些坐在板凳上的學生，回頭齊致的朝冷若塵望去，而麵前那位帶眼鏡的老師走來點頭笑說，“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沒，路上突然下起了雨，等了雨一會兒，不好意思啊。”冷若塵歉仄的回答。
“哦，沒事。”那老師應了一聲，隨後指了指畫室後的一個獨立房間，“那兒是更衣室。”
輕咬了咬手指，隨後冷若塵踱步走了過去。
“以後不用畫老婦女了，可以畫美女了。”一位男生低聲和一旁的學生說，
“聽說她二十四了，但看她好像就和我們一般大。”一位短發女生說道。
“她家境一定不是很好，不然像這種年紀怎麽會做這個。”
“嗯……你說的蠻對的。”
“管那麽多幹嘛，又不礙我們什麽事。”於揚不屑的說。
“哈哈哈～於哥你裝什麽啊，這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嗎？是不是起色心了？”一個男生拍了拍於揚嬉笑的說，而於揚側過頭則不想理會。
淩霄被成偉用毛巾堵住了嘴，生怕喊叫聲會引來鄰居。
哭花了臉，此刻的淩霄有種難以釋懷的痛楚，抬眼望著成偉，他翻著抽屜不知在找什麽東西。過了一會兒，便看到成偉拿出一厚疊照片，隨後坐在淩霄身旁，揚起了笑容，“老師您太矜持了，雖然給您喝安眠藥是我的不對，但昨晚你也是半睡半醒的樣子，您的聲音已經足夠證明……”不禁嬉笑了兩聲，“哈哈哈哈，老師您看，我這兒有許多您的照片，都是在我朋友那裏洗的，您看了後就知道我有多麽喜歡您了。”
說著成偉將一張照片一張照片呈現在淩霄眼前，有在鋼琴室的，有在街上的，有在餐館的，有在咖啡店的，幾乎全部都是偷拍，而淩霄麵對成偉病態的愛，不禁痛苦哀嚎著。
“老師您很關心我，我也知道您是因為年齡的問題才不接受我，但我並不在乎。”說罷，成偉抽掉了毛巾，閉眸輕吻著淩霄的柔唇。
淩霄極力掙紮著，卻被成偉按的動不了身。
“香雪，今天晚上會做噩夢嗎？”
突然聽到聲音，成偉猛的起身，竟看到淩決和一位六七歲的小女孩站在臥室門前，望著自己。
“你……你怎麽進來的？”成偉顯得有些慌亂，而淩霄看到淩決，心頭不禁裂開一張空洞，下意識的認為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攤了攤手，淩決回答說，“那次來你家的時候，桌子上放了一把鑰匙，我就拿走了。”
“那你怎麽知道我會……”
“一個定位就夠了。”微皺起眉頭，淩決邁了兩步，嗤笑一聲，“先不說這個，我讓你安慰我姐，你就是這麽做的？犯法的你知道嗎？我可要報警了。”淩決說著便拿出了手機。
突然成偉跪在了淩決麵前，大聲求饒道，“哥，對不起，我一時腦子熱才做了這種事，原諒我好嗎？就原諒我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輕撫了撫香雪的頭，淩決對香雪說道，“他傷害了姐姐，可以饒恕嗎？”
怔怔的盯望著被綁著的淩霄，香雪沒有言語。
突然成偉起準備撲倒淩決，淩決一把抓起桌上的水杯摔在了成偉的頭上，而成偉也頓時被砸蒙了，捂著流血的頭痛叫著，隨後淩決從口袋內拿出一把彈簧刀，頂在成偉的胸前，冷聲道，“把繩子解開，再耍花樣當心我捅了你。”
“你來啊！”成偉瞪大著雙眼吼道。
突然淩決在成偉胸口劃裂一道傷口，淩霄見狀不禁驚叫起來，而一旁的香雪依舊怔怔，似乎看不到任何事物，沒有言語，也沒有哭喊。
冷若塵披著一件毯子站著教室中央，周圍則是那些持著畫板的學生，停頓片刻，隨即褪去了毯子，按照老師的要求坐在一張椅子上。眼眸微傾，不覺與於揚雙目對視，下意識的垂下頭，卻被老師喊說不要動，這才又抬起了頭。
畫室內閉著窗簾，顯得有些昏暗，但好在有屋內的燈光充裕。室內的學生約有十一二名，坐在畫架前快速舞動著手中的畫筆，認真的眼眸注視著前方，偶爾會有幾名學生麵紅耳赤，忍不住發出嬉笑的聲音。站在學生後方的那位老師，扶了扶眼鏡，拿著筆敲打了那幾名嬉笑學生的頭，有些慍怒的說道，“趕緊畫！扯什麽淡，能不能體諒一下別人。”說罷，老師歉仄的朝冷若塵點了點頭，而冷若塵同樣也露出了尷尬的微笑。
淩霄坐在床上揉著酸痛的胳膊，看著淩決將成偉綁在床尾的鐵欄處，雖想製止淩決這種行為，但話到嗓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窗外的雨下的很大，嘩嘩的雨聲似是能夠湮沒一切。
托著膝蓋附身麵向成偉，淩決冷笑一聲，“小子，平時看你挺乖的，想不到能做出這種事啊。”
“淩決，我們走吧，香雪還……”
“閉嘴！”淩決指著淩霄喝道，“總得有個結果吧，你就甘心這麽走？”隨即淩決扇了坐在地上的成偉一巴掌，“說話啊。”
大喘著粗氣，成偉抬頭瞪著淩決，“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騙我淩霄姐有抑鬱症的話我怎麽能做這種事！”
啪！
淩決又給了成偉一巴掌，“我的錯？怎麽，有抑鬱症的話就能做？你腦子裏都是什麽東西！我讓你去強奸了！”說著淩決又指向淩霄，“我早和你說過不止一次，別讓你那顆肮髒憐憫心成為別人勒索的工具，你他媽救貓救狗，救沒錢的小孩，又救這種垃圾，到最後誰又救了你？”隨後淩決拉起淩霄，將刀放在了她的手中，“你的事你自己處理。”
哽咽著喉嚨，淩霄怔怔的望著手中的刀，又望向驚恐的成偉。
臉上的冷汗止不住的流，成偉顫抖的說道，“殺……殺了我，你……你們也得做牢……”
“誰說要殺了你？”淩決白了一眼，接著對淩霄說道，“閹了他算了，你可以說他強奸你，迫不得已才這樣，沒關係，我告訴你怎樣做。”說著淩決握著淩霄拿著刀的手，隨後在襠處比劃的說，“就這兒一小塊，你要注意，別失手，當心要了他性命。”
似乎在這一刻，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一切都仿佛靜止一般，淩霄怔怔的望著手中的刀，遲遲沒有動手。
“哥，淩霄姐，我錯了，我錯了……”成偉忍不住哭了起來，而淚水粘黏著血液，令人更加的惡心。
“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成偉大聲求饒著。
突然聽到一陣清脆的刀落聲，張開雙眼，成偉看到刀落在了地上，而眼前，已不見淩霄的身影。
“這就是你的選擇？”淩決回頭朝離去的淩霄喊道，隨後又將多出的繩子鎖在成偉的喉嚨處，咧開一抹鬼魅般的笑容，“她作出了她的選擇，但我還沒有。”手裏抓著繩子的一頭，隨即淩決起身拉著香雪朝外走去。
驚恐的望著被淩決拉去的繩子，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正逐步縮緊，好似脖子處的繩子也在一點一點逼近，絕望的雙眼望向門處，可淩決卻已離開。
忽然繩子猛然一緊，接著聽到塴的一聲，繩子竟脫落在了地上。
望著手上的血液，成偉忽然冷笑一聲，“哈～”接著若瘋了似得狂笑著，“哈哈哈哈哈哈……”
淩決打著傘，牽著香雪的手，追上淋雨前進的淩霄，笑說，“你還是掙脫不了你的憐憫心。”
在小區外的一輛轎車前忽然止步，淩霄別頭望向淩決，沒有情感的質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會來成偉家？”
“你要相信我，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就處理什麽事，一切都是你們造成的，和我沒有關係，我不過是解救你的那個人。”淩決仍舊咧著微笑。
突然淩霄將手機摔在了地上，隨後開門上了車。接著發動車的瞬間，飛濺起的雨水濺了淩決一身，而淩決趕忙回身護住了香雪。
低頭望著沒有表情的香雪，淩決問道，“害怕嗎？”
搖了搖頭，香雪依舊怔怔，“不害怕，隻是香雪在想一些事情。”
教學樓前，許多學生撐著傘朝學校外走去，各色的雨傘在昏暗的天空下像是黑白電影中的彩虹，而學生和那些建築樹木等，也不過是一張沒有顏色的背景牆罷了。呼了口氣，不出所料，沒能看到白色的哈氣，不覺輕笑一聲，嗤笑自己的所為。忽然冷若塵看到一位男生舉著雨傘，朝身旁的那位女生跑來，隨後揚著笑顏接過女生伸來的手。
嬌小傘下，也由此多出一個身影。
“《雨巷》中是這樣說的。”聽到聲音，冷若塵側頭看到淩決和自己說過的那個於揚走在了身旁，他目光注視著前方，“別人在等傘，我卻在等雨停。”隨後將手中的雨傘遞向了冷若塵。
撇了於揚一眼，冷若塵並沒打算接過，抬頭又望了望天空，似乎這場大雨並沒有要停的意思，隨之沉了沉氣，雙手緊抱胳臂，便冒著雨朝外跑去。
於揚見冷若塵魯莽的行動，忙追了過去，拽住了冷若塵，看著她渾身濕透的樣子，不覺緊鎖著眉，怒斥道，“你有毛病啊，有傘不用非得淋雨。”
“你才有毛病，你誰啊，我怎樣用得著你管嗎？”冷若塵抬頭望著於揚，同樣不屑說。
於揚也沒理會，撐起手中的傘，遮擋住冷若塵的身形，隨後將傘塞到她的手裏，便頂著雨快步離開了。
望著那男生漸漸消失的背影，冷若塵不覺深歎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