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問題
“姐姐你覺得什麽是好人,什麽是壞人?”廚房內,香雪輕揪著淩霄的圍裙,抬頭問說。
切菜的聲音忽然休止,淩霄放下了手中的菜刀,雙臂臥在胸前,抬頭望向窗外對麵的樓房,想了想,“嗯……傷害別人的人就是壞人,幫助別人的人就是好人。”
“那又不傷害別人,也不幫助別人的人算什麽人?”香雪又揪了揪淩霄的圍裙。
微皺了皺眉頭,淩霄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遲遲了會兒,回答說,“算普通人吧。”隨後笑了笑,俯身摸了摸香雪的臉蛋,“香雪怎麽問起這種問題了?”
香雪沒回答淩霄的話,“我覺得不幫助別人也不傷害別人的人是和壞人屬於一類的。”
“為什麽?”
“因為他們都有冷漠這種情緒。”香雪明淨通亮的眼眸望著淩霄,格外認真。
淩霄勉強揚起笑容,“香雪知道冷漠是什麽意思嗎?”
“知道。”
“是什麽?”
“是旁觀者。”
聽到香雪的回答淩霄愣了愣神,隨後繼續切著菜,而香雪仍舊抬頭望著淩霄,勉強張開微笑,“香雪還有什麽想要問的嗎?”
“沒有了。”香雪搖了搖頭,“我隻是想看看姐姐有沒有認同我的答案。”
沉默了會兒,淩霄麵容顯得有些凝重,語重心長的問說,“香雪啊,是不是淩決哥哥常和你說什麽?”
“哥哥不怎麽多說話,隻是常和我說遇到困難要先看清事物的本質,然後冷靜的尋找解決的方法。”
“香雪啊。”淩霄擔心的說道,“淩決哥哥有時和你說什麽話你不要多想,就當耳旁風,應該多聽你姐姐的話。”
“為什麽啊?”
“嗯……”淩霄一時也不知該怎樣回答。
接著香雪說道,“和哥哥在一起我能明白許多,但和姐姐在一起卻什麽也不明白。”
“不明白?”淩霄顯得很疑惑。
“遇到事情,姐姐隻是在尋找我錯誤的一麵,而哥哥在尋找我錯誤的同時,也會尋找我正確的一麵,還能教我怎樣獨自處理,並將壞事變成好事,姐姐很辛苦,所以我想盡早的獨立,幫姐姐解輕負擔。”
“淩霄,飯好了沒?”雲冪從臥室走了出來,隨後坐在客廳內的椅子上問道。
“啊,快了快了。”淩霄說著忙起身繼續切著菜。回頭望向客廳,看到香雪坐在雲冪身邊,同她一起看著電視,微皺了皺眉頭,很難想象這些話是從一個八歲的孩子口中說出,又不覺擔心她的心智會受到淩決的影響。
敲了敲門,隨後抓著門把半掩開,本以為小雨還在熟睡,卻看到她坐在陽台前望著窗外的景象,手中拿著一支筆和筆記本。
回眸望向蘇沐冰,不覺合上了筆記本,隨後揚起笑容,“現在就出發嗎?”
抓了抓後腦勺,蘇沐冰回答說,“看你吧,什麽時候都行。”
“我想在這個城市中散步,可以嗎?”
“行啊。”蘇沐冰點了點頭,“你想去哪?”
“我一直想有這麽一次機會,我們關掉手機,甩開所有的負擔,然後沒有目的在這個城市流浪一整天。”小雨始終挺著微笑,而無神的眼眸中,似乎沒有任何期待與祈望。
怔怔片刻,隨後張開笑容,“好啊。”
由於工作的原因,我常常會睡到很晚,有時一覺醒來,望向窗外沉暗的天空,恍惚間不知是黎明還是黃昏,在我看來,它們很多時候,呈現在眼前的都是同一種姿態,而這種感受,如同初遇蕭斕時那般深刻,卻總是被迷茫。至今我仍舊不知道與她相處到底是因為邂逅的罪惡,還是因為我真的找到了心靈的歸宿。不過這些都已經無關緊要了,雖然我們的開始有些不盡人意,可精彩的過程與結局才是完美的故事,可能現在這種想法會被別人嘲笑,但現在的我,確實是這麽想的。平淡的生活總是會產生隔閡與矛盾,而繁重的困難,卻能使感情變得牢固,盡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帶她逃出這地獄,可我始終相信,沒有光亮的黑夜,不會就此永駐。
靠著冰涼的牆麵,透過木製鏤空窗口望向天空,忽然一隻鳥兒掠過,不禁勾勒出一抹微笑。
二哥生怕沈易言逃出去,便將他關在大門旁狹小的屋子內,屋子大都放置著一些農作工具,但這些工具事先都被騰出了空地,隻剩下厚厚的灰塵覆蓋在地麵上。
本想將這些記錄於手機內,可摸向口袋時才想起,手機已經被摔碎了。
不時的冷風吹拂進來刺激著傷口很疼,無奈之下撕開衣服扯下一塊布包裹著,可仍舊擔心會引發破傷風。二哥他們全都在堂屋,蕭斕也不例外,之前還聽到有爭吵聲,現在卻靜的很。也不知蕭斕是何窘境,隻能祈禱悲劇不要再次發生。
沉默了會兒,覺得神智有些混亂,便靠著滿是泥灰的牆麵睡了過去。
家中空無一人,透過二樓的窗可以看到對麵那對情侶,隻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隻剩下那位少女一人,她靠著窗,凝滯的眼眸望向淩決家門口處花池內的雜草亂花。
望了很久,很久,忽然少女落下了兩行淚水,泣不成聲背靠向牆,咬著胳臂,似是在極力的克製自己,好讓身體的痛苦湮沒心靈的痛楚。
經過的一隻家貓兀的停下腳步,抬頭朝二樓窗口望了望,而少女也同樣看到了那隻黑灰色條紋貓,四目相對,怔怔片刻,隨後黑貓跳入花池中,咬著其中一顆觀音草,回頭又望向二樓的窗,幹嘔了兩口,接著伶俐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少女的視線內。
“昨晚回去我想了很久,我始終覺得你引導的方式不可行,既然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就必定會有黎明和黑暗。”冷若塵坐在淩決房間內的椅子上,望向坐臥在床上的淩決,“你曾經對我說過,不要在意對與錯這種詞匯,可現在看來,你還是對它們有強烈的認知,不然也不可能會做這些事,我想,即便你真的成功改變了一個人的思想,但那又能怎樣?世界不會因為一人而發生變化吧。”
淩決沒有言語,冰冷的麵容沒有一絲動蕩。
輕咬了咬了手指,“可能是你太過於追求於虛幻而脫離了現實吧,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訴說。”
“我隻能說現在還沒有完全掌握情緒,同樣也在等到時機,隻要成熟,我會讓你看到一個全新的世界,掌控一人,就能掌控眾人。”頓了頓,隨後淩決說道,“別再討論了,這幾天就放開所有的一切好嗎?”
望著淩決沉著片刻,冷若塵也知道淩決不會聽進自己的話,點了點頭,“好吧。”
校門口處人很多,一位花白頭發的老婆婆背著手,佝僂的身子,麵帶笑容,望著校內。忽然放學鈴聲響起,接著學生從校內走了出來,各自找到各自的父母,開心歡悅的笑容似乎在這裏綻放的格外絢麗。不大一會兒,一位綁著馬尾的小女生走了出來,看到老婆婆後似乎有些詫異,隨後走到麵前,“奶奶你怎麽又來了。”
“接你回家啊,去奶奶那兒吧,奶奶做了好多好吃的。”
小女孩搖了搖頭,“我媽一會兒就來接我,我要回我的家。”
“走吧,去奶奶那兒吧。”老婆婆說著抓住小女孩的手,待正準備朝回走時,看到一位短發女人站在旁邊,埋怨的眼神望著自己。
小女孩看到那位女人,撒開老婆婆的手跑了過去,喊了聲媽媽。
“媽——我不告你在家待著嗎,怎麽還來啊。”女人顯得有些無奈。
“咱們一起去吧,就去我那兒吧,我做了很多菜。”老人始終揚著笑容。
“不了。”女人冷下臉,隨後拉著小女孩走出了人群。
持久的笑容漸漸消緩,接著老婆婆微垂下頭,托著蹣跚的步伐朝回走去。
而這一幕,剛好被走出校門的香雪看到。
是否我們都會在溫暖中誕生,在孤寂中逝去?
是否滿足越多?孤獨就越多?
是否長大?就意味著所有事物都得孤單去麵對?
是否看清所有的情緒,便是淩決哥哥所說的長大?
一連串的問題衝入腦海,抬頭望向天空,香雪站立在校門處擁擠的人群中,思緒著這些問題。
寂寥的天空格外純淨,而周邊的淨雲若煙縷般正逐漸消散,微風撫過臉頰,溫順的感覺惹人回味,可最終還是留下一抹冰冷。
這一刻,香雪好似明白了淩決為何會時常望向天空。
“香雪!”
聽到喊聲,香雪回頭望見淩霄站在路口邊,朝自己擺手,怔怔片刻,隨後邁步朝前走去。
漫步在凡城繁華的商業街,抬頭環視周邊的高聳大廈,小雨始終揚著笑容,像小孩般滿足於眼前的一切,而身後的蘇沐冰,依舊冷顏冰眸,平靜的麵容沒有一絲動蕩,仿佛在勉強接受眼前的背影。
在十字路口兀的停下腳步,小雨回身一把將蘇沐冰拉了過來,“再拍張照吧。”蘇沐冰還沒來得及反應,小雨便湊在耳旁舉起了拍立得摁下了快門。
拿著相片好笑的對蘇沐冰說,“你看你,還是一臉吃驚樣。”
咧開嘴角尷尬的笑了笑,蘇沐冰接過照片,隨後望向小雨,“怎麽拍這麽多?”
“還沒發現嗎?”小雨不禁笑出了聲。
“發現什麽啊?”
從挎包內拿出上午所拍的所有照片,隨後遞給蘇沐冰,“你再瞧瞧。”
接過這些照片蘇沐冰重新翻閱了一遍,覺得有些熟悉,微皺了皺眉頭,這才忽然想起,這些照片背後的城市以及街巷,都和過去一年間自己寄給小雨照片的背景一致。哽了哽喉嚨,突來的淚水濕潤了眼眸,一時間心中紛然雜陳。
小雨看到蘇沐冰的樣子有些詫異,“你怎麽了?”
“沒事,沙子進眼睛裏了。”背過身,蘇沐冰拭去淚水,隨後挺起笑容,哽咽的問說,“怎麽……怎麽這樣拍照啊。”
“你寄來的照片,隻要有你,都是一個人,雖然不知道誰給你拍的,可我總是覺得照片中的你有些孤單,所以我想在這其中加入我的存在。”頓了頓,“我想在這個城市看到你所看到的世界。”
撇眼遙向遠方,“你一定是還想,是什麽原因,讓你感覺我這麽陌生吧。”
望著蘇沐冰怔了怔,隨後揚起笑容,“都怪我,已經說好了拋開所有的一切,現在又提起來了,咱們走吧。”說罷小雨便準備朝前走去,可卻被蘇沐冰拉了回來。
“想知道我為何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蘇沐冰寂冷的眼眸中,似乎蘊含的腐朽的哀傷。
抿了抿嘴唇,小雨清冷的麵容再次綻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