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負心人（求推薦，求收藏）
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在孟衝的帶領下，正朝著乾清宮的暖閣走去。
劉守有抬頭看著孟衝，遲疑再三，額上冷汗都淌了下來，可還是不敢上前言語。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劉守有在心底歎了一句，便低下了頭。
‘這二五仔膽子不行啊，本來還想著撈一筆。’孟衝有些惋惜。
輕微的腳步聲，在夜晚的紫禁城裏回響著。
劉守有進了暖閣，跪倒在地，高聲呼道：“臣劉守有奉旨覲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來了？”朱翊鈞淡淡地說，“替朕辦件事。”
“還請陛下示下。”劉守有身子抖個不停，顫著聲應道。
“徹查曹金與韓揖。”
朱翊鈞這話好似雷轟閃電，直直劈在劉守有的腦門上，打得他張大了嘴，全身發軟，動彈不得。
‘當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劉守有覺得自己嘴角發苦。
徹查就意味著誅連，意味著人頭滾滾，皇帝這是要下狠手啊。
皇帝為什麽要殺掉他們？是啊，為什麽？劉守有不停地問自己，是不是有什麽問題，被自己忽略掉了？
曹金與韓揖如今已經被皇帝做出了懲罰，按理說沒有必要如何大動幹戈，要知道他們背後站著的是顧命大臣高拱啊。
高拱？！劉守有心頭閃過一絲靈光，背上瞬間就冒出了無數的冷汗，後背冒出了無數的冷汗，心裏暗想，這可是個深不見底的泥潭啊。
看來高拱這次，就算僥幸逃得性命，恐怕勢力也會大減。
但是皇帝放著伴著長大的東廠提督馮保不用，偏偏要用我呢？
劉守有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
高拱、馮保、猛衝、張居正！這些人名忽然從劉守有的腦海裏洶湧而出，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劉守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皇帝是想要一鍋端啊！這時候屁股可不能坐歪了！
劉守有以頭點地，大聲道：“微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自己把控好速度，下去吧。”
高拱府裏，一片寂靜，大堂內卻燈火通明。高拱站在庭院之中一動不動。
夜深了，浩浩的西風從遠處吹來，樹葉嘩嘩作響竟有了一絲寒意，高拱連連打了幾個冷顫，良久歎了口氣。
自己三十歲才考中舉人為官，步入仕途之後又熬了整整十年才熬進了隆慶的府邸之中。
不過高拱從來就不認為自己的奮鬥史，有什麽值得回憶的地方，他的目光，一直都盯著大明帝國的權力的最高峰。
一路走來他扳倒過嚴嵩，鬥跨過徐階。如今他終於做到了，成為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首輔。
不管走到哪裏，他的身邊，從不缺巴結他的官員與士紳；手下的這些個黨羽，有的他不僅沒有見過，甚至有的連名字都沒聽說過。
韓揖踏著細微的腳步聲來到院內，見高拱麵色陰鬱，一言不發，目光遊移不定，知道他此時正自思慮，不敢打攪，院內登時安靜下來。隻有浩浩的長風不知疲倦地撥響樹葉。
高拱習慣地用左手摸著胡子，問道：“你對今日朝堂之事怎麽看？”
韓揖知道高拱問的是今日皇帝的表現，小心地說道：“今日陛下的話似乎不像出自是張居正的手筆。”末了在心底補了一句‘處事太過陰柔。’
“那是馮保出的？”
韓揖搖了搖頭，言語中絲毫不掩飾對他的不屑“馮保是個繡花枕頭，不可能是他。”
“那難不曾是陛下自己想出來的？”
韓揖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也許是陛下一時心血來潮。”
皇帝在宮中的任何舉動，對於他們而言，想知道輕而易舉。皇帝是不存在秘密的。
韓揖沉身說道：“恩師，學生以為這事可以放一放。如今張居正開始發難了，恩師須得快刀斬亂麻，下手除去張居正！”
韓揖頓了一下，抬眼看高拱，見他麵色依舊，就放膽說下去：“張居正麵慈心狠，假仁假義，是個道貌岸然的君子。他與恩師一樣都為帝師，若不除之，恩師危矣！”
韓揖這話說的已經很明確：張居正不同於徐階，他與你一樣都是皇帝的師傅，若是你們生死相搏，皇帝會選誰？誰也不知道？
“張居正不足為慮”高拱並不認同韓揖這話，“他無非是仗著馮保罷了，我們隻需撥掉馮保即可。”
“不可，馮保乃是皇帝的家仆，若無大錯，貿然發難恐怕會適得其反。”
韓揖心想話說過了頭，禍事要來了，須得挽回些才好，便拱手道：“恩師，自古便是主幼國疑，恩師又是首輔，這樣行事會給皇帝與兩宮太後留下咄咄逼人的印象。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隻怕.……”
韓揖正說著，管家一頭闖入，走到高拱身旁傾身耳語了幾句，高拱麵色不變，對著韓揖說道：“宮裏的孟衝來了，你先回去吧。”
“學生告退！”
待他走後，高拱成熟穩重的麵容刹間變成青灰色，看著管家“劉有守進宮了？”
管家點了點頭，“相爺，我覺得是時候啟用我們在東廠的棋子了。”
“你的意思是……”
“借刀殺人！”
管家見高拱神情猶豫，覺得自己該把話說透，讓相爺明白茲事體大。
“陛下召見劉有守的時間太過巧合，隻怕是衝著相爺來的。”
“陛下現在明麵上能下手的隻有曹金與韓揖兩人，他們兩人知道相爺太多的事情，尤其是韓揖……”
管家話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明顯是在提醒高拱，讓他棄車保帥。
高拱躊躇了，這刀要是砍下去，誰還敢站在自己這邊。
“這事要做的隱秘，用的人要牢靠，去吧！”
高拱說完這句話，感覺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在心中鄙視著自己，‘看來，這跺一跺腳大明都要抖上三抖的日子過慣了，終覺是撒不開手！’
高拱心中湧上悲哀，一時間竟然難以自持，兩行濁淚順著眼角就流了下來。隻是不知道是替誰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