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鄧師傅手把手的教授老李頭的兒子種植西瓜的技術,老李頭也是跟在旁邊學習。從最冷的季節一直忙到最熱的時候,老鄧吃住都在地邊,像是對待自己的瓜田一樣操心費力。終於等到了西瓜收獲的季節,看著一車車的西瓜被水果販子拉走,老李頭的兒子數著錢心裏對他爸佩服不已。
鄧師傅一直忙到西瓜全部賣完,又幫忙在西瓜地裏連種下秋豆角,才找到了老李頭提出告辭。老李頭看著老鄧又哭了,邊哭邊說:“舅知道對不住你,你給舅幹了這麽長時間活,舅隻是好吃好喝的管著你,沒有給你開工錢。舅知道你有意見。但是舅難啊。”。老李頭越說越傷心,眼淚鼻涕一起流。老鄧坐在小板凳上沒吭聲,他其實也沒想要錢,隻是覺得技術也教會了,西瓜也掙錢了,恩就算報了,準備走罷了。
老李頭看老鄧沒有什麽表情,說的更加懇切:“你也知道,你老姨你老姨夫就你兄弟這個一個孫子。你老姨到死時最操心的就是他了。本來想著種西瓜掙錢了給你一份,再給你兄弟說個媳婦。咱們一家好好繼續過日子,誰知道西瓜還沒賣完,錢還沒到手,要債的就上門了。你說你舅我是那欠債的人嗎?你老姨和老姨夫怎麽以前也是村裏的書記,我能有錢不還嗎?這一還債,就基本不剩什麽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老姨呀,她臨閉氣還是抓著你兄弟的手不放,就是擔心他娶不上媳婦啊。”。
老鄧一直低著頭沒吭聲,腦子裏對他這個表舅有了些想法:“這是不想讓我走,這老舅到底還想讓我給他幹多久。”。
老李頭又繼續說道:“你在家這麽長時間了,你也知道你兄弟那德行,又懶又笨,今年要不是你,西瓜他肯定種不成,我們老兩口從來都指望不上他。我和你妗子都商量好了,等明年西瓜賣了,債還完,給你兄弟說上媳婦。我就找村裏把你戶口遷過來,把你過繼過來,把咱家的地給你一半,以後你就是我的大兒子。咱們一家好好過。”。
老鄧抬起頭看著已經不哭了但臉上還掛著鼻涕的老李頭一字一句的說:“舅,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再幫我兄弟一年,你讓我兄弟好好學。你也不要說什麽工錢,我不要,你租我幾畝地我自己種半年西瓜,就當是我掙點路費。你放心租地錢我照出,你老地裏的活我照幹。我隻租一年。明年西瓜一賣,我就走了。那時候我想我兄弟娶媳婦的錢也應該夠了。”。
老李頭一聽本來還想說點什麽但看著老鄧那堅定的眼神就變了話說:“好,就按你說的辦,都是在家裏一個鍋裏吃飯的人,說什麽地錢。看中哪塊地你說。”。
老鄧選了老李家最不好的幾畝地,是挨著河神廟的那幾畝沙土地。那時的河神廟破敗不堪,連大門和圍牆都沒有,隻有三間屋頂都快塌了的房子,裏麵也隻剩下一個沒有頭和手臂的泥塑神像。老鄧說為了照顧地,說什麽也從老李頭家搬了出來,老李頭攔了兩下也不再吭聲,老鄧就把山神廟裏一間看起來沒那麽容易塌的房子簡單整理了一下就搬了進去,就是現在鄧大師住的王母殿。
老鄧更忙了,不但要幫老李頭家幹活,還要自己打理租的幾畝地。又到了開始忙西瓜的季節,老李頭家也開始更忙了,一邊是在老李頭的地裏,老李頭又是問又是記的跟著老鄧一起幹活。一邊是在老鄧租的地裏,老李頭他兒子也是一步步跟著老鄧。老鄧也不在意,更加細心的把育苗和種植技術都教給了老李頭和他兒子。忙了一個多月,看著兩個溫棚裏老李頭家的和他自己的西瓜苗都成功發芽。老鄧終於緩了一口氣了,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西瓜苗在溫棚裏舒服的長著,就等著天氣變暖後栽種,老李頭在自家的溫棚裏小心翼翼的給小苗澆著水看了一眼剛相親回來一臉興奮的兒子說道:“咋樣,這次這個相中了吧。”。
他兒子不好意思的對著他老子笑了兩下說:“可以,這個可以。”。
老李頭臉一下變了:“媽的,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看見沒有,隻要有錢了,別看你歲數大,找你說媒相親的多的是。”。
他兒子頻頻點頭覺得他爸說話越來越有智慧。老李頭又說道:“種西瓜的技術都學會了嗎?”。
他兒子想了想說:“差不多吧,應該是都會了,除非是那貨藏著什麽私心。”。
“什麽差不多,靠你咱們家真要喝西北風了。這麽大的人了,還要靠我操心。本來我是想給你娶了媳婦後,給他開份錢就把他留在咱們家,就當是找個長期幫忙的。但看他那意思是非走不可了。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還租咱們的地自己種西瓜,他這一種可好5,6年那塊地都種不成了。”。老李頭有點怨恨的說。他兒子聽他爸這麽一說也對老鄧產生了不滿:“那能怎麽辦啊,總不能把他關起來吧。”。
老李頭瞅著他這個傻兒子又好氣又好笑的說:“一個大活人你怎麽能關住,他肯定是收完西瓜就要走的,但我估計他這大一年多沒收入又要買材料種子,身上的錢估計都花的差不多了,如果能讓他今年的西瓜種不成,他就會沒法生活,還會欠上咱們的租地錢。到時候就能名正言順的在叫他給咱們再幹幾年。就算他還有錢,他今年種不成,他一走明年咱們就能在那裏種。省的浪費咱們的地給他掙錢。”
老李頭的兒子聽的眼睛都冒光了興奮的看著老子,他覺得他老子真是個人物。老李頭看著他兒子那崇拜的目光也是越說越覺得自己到底還是大隊書記的兒子,就是和一般的老農民不一樣。對他兒子招招手,他兒子立馬湊了過來,老李頭壓低聲音對他兒子交代著。
第二天早早,老鄧一起床就像往常一樣往溫棚那裏去,當他到時,看見眼前的景象,腦子裏嗡的一下,溫棚的一角被掀了起來,透過去裏麵的西瓜苗都被打翻在地,經過一晚上的寒風再加上被人踩踏,肯定是不能再活了。
老鄧走進去轉了一圈後又回到了自己暫住的破廟,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整理好。換了身衣服往村那頭老李頭家的溫棚走去。遠遠就看見老李頭正在向溫棚上搭草甸子。老鄧走了過去看見了老李頭家完好無損的溫棚,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剛轉過身就聽到老李頭的聲音:“去哪啊?這麽早”。
老鄧轉過頭看見老李頭也看著他:“舅,我走了。”老鄧對著老李頭說。
“你沒碰見你兄弟,今天太冷了,我讓他去給你幫忙搭草甸子了。你沒去地裏?”。老李頭喊著說。今天風是有點大,吹得聲音都變形了。
老鄧不想再多說什麽,對著老李頭又看了一眼,正要扭過頭去準備走,就看見老李頭他兒子朝他們這邊跑來,看見老鄧和他老子了,大喊起來:“出事了。出事了。鄧哥你快去你的溫棚看看,你的棚讓人毀了。”。
老李頭一聽也跟著大喊了一聲:“什麽,你說什麽?”。
老鄧沒有吭聲隻是默默的看著這爺倆。老李頭走了過來,老李頭的兒子也跑到了跟前,帶著憤怒和焦急講述著自己被老子派去給老鄧幫忙,老鄧不在自己看見了毀壞的溫棚。老李頭聽得張口大罵:“是哪個混蛋幹的,媽的報警,這不是欺負人家外地人嗎。”。
老鄧不難過隻是覺得可笑,他看著老李頭跳著腳罵自己村裏的人,看著小李跟著叫囂又時不時瞄著自己,老鄧開口了:“沒事,看來我在這個村子不受歡迎,我準備走了,我來就是說一聲。”。
老李頭停止了謾罵和他兒子對視了一下說道:“你去哪啊,別這麽著急走,報警,非要把這個混蛋找出來不行。”。
老鄧實在是不想在這裏多呆一分鍾了直接說:“算了,我今天就走,東西都收拾好了。不用報警了,就當是讓誰家的牲口毀了吧。”。
老李頭又看了一眼他兒子,他兒子開口了:“鄧哥,按說你走我也沒法攔你,但你看,你這一走這幾畝地就算荒了,大半年算是沒收入了。我剛和別人定親,別人非要三金一銀一冒煙,你也知道我家的情況,沒這幾畝租金,我估計我的親事也要黃。”。
老鄧有點生氣了,但他沒有看小李而是看向老李頭。老李頭咳嗽了一聲沒吭聲,他兒子又說:“你別看我爹,這幾畝地是我的,他說了也不算。”。
老鄧開口說:“你想怎麽樣。”。
老李頭的兒子就說:“養你這麽久了,都是親戚飯錢就不說了,租金可是當時你說給的。這份錢我可是算在我結婚的錢裏的,你必須要給,不給就別想走出這個村子。”。
“那我要是沒錢呢。”。老鄧是真生氣了,語氣冰冷的說。
老李頭的兒子又囂張的說:“沒錢,就幹活抵債,什麽時候還清了,什麽時候走。”。
老鄧又看了看老李頭,老李頭才拉著他兒子的衣角低聲的說:“都是親戚,不要這樣,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什麽好好說,是我的地不用你管,誰敢耽誤我結婚,我就給誰翻臉。”。老李頭的兒子甩開他老子的手大聲嚷著。
老鄧真想上去狠狠揍這對父子一頓,但想了想說道:“錢我沒有,活我也是不會幹的。要不就報警。”。
老李頭的兒子一聽上去就抓住了老鄧的衣領說到:“報警隨便,但沒錢你就的幹活,說到天邊去都不行,不幹看你能囫圇個的走出這個村子嗎。”。
老鄧被扯的生疼,使勁推了他一下,,老李頭在旁邊突然大喊了一聲:“打人了,打人了。”。喊完就上去拉老鄧,老李頭的兒子一看他爹上了,拽衣領的手一鬆,對著老鄧就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