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老郭這一天可忙壞了，他表現的就像是一個親和力十足，沒有一點架子的老好人，不停的出沒在好幾個村民聚集的地方，就連隻有婦女，媳婦才紮堆說閑話的圈子老郭都笑著擠進去說了幾句。終於在他的努力下，全村的輿論罕見的取得了一致性-——都認為老李頭家遭了禍害。也再次讓鄧師傅成為全村人矚目的焦點。
到了那天晚上，老郭才去敲了老李頭家的門。
老李頭門都沒開，順著門縫一看是老郭就沒好氣的說：“怎麽了，你來有啥事？”。老李頭知道老郭是鄧國慶的狗腿，平時沒少在別人跟前笑話他們家，這次肯定是故意找上門來踏謔他的。
老郭一看門都不給開，不但不生氣還開玩笑似的說：“我聽說我老嫂子身體不舒服，幾天沒睡好覺了，我來看看。”。
老李頭心裏那個恨啊，恨不得打開門扇這貨幾巴掌。心裏想：媽的你算老幾，敢上門稱兄道弟的。你爺見了我老子那跟老鼠見了貓差不多，你老子年輕時見了我也的陪著笑臉，大氣不敢喘。到了你了，賺了點錢，有點勢了就敢來占我便宜看我家笑話的。你等著，等我家安生了，看我怎麽想法收拾你。
老李頭壓住自己的脾氣心裏把老郭他家前幾代先人都罵了個遍。但是開口卻是：“不用，沒事。”。
老郭使勁的推了一下門說：“開門唄，真有事，好事。”。
老李頭眼睛差點被老郭剛才那一推門磕到，咬著牙心裏頭窩著火。還沒開門而是咬著牙說：“都睡了，沒穿衣服，有啥事明天說。”。
老郭一聽也火了，這是明顯不給他麵子啊。直接開口：“行，我走。要是過幾天你孫子出什麽事，到時候你可別來求我幫忙。”。
門開了，老李頭黑著臉瞪著門外一臉無所謂的老郭，一字一句繃著說：“你什麽意思？”。
老郭反而樂了：“這不是開了嗎。進去說。”。說完直接邁步進去。
老李頭肚子裏的火真是壓不住了。他這輩子最在乎的就是他孫子。他瞪著老郭厲聲吼道：“站住，你這話什麽意思。”
老郭剛進門，被老李頭這一吼，再看著老李頭那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表情。他被震住了，他從沒見過老李頭這個樣子。立馬正了正神色，改了語氣說：“叔，你家的事全村都傳遍了。你就不覺的邪性。我是來幫你想辦法解決的。”。
老李頭一看老郭有點軟了，心裏一鬆，又漲大一分脾氣吼道：“你小子，來這放什麽臭屁。你剛才說我孫子是什麽意思。”。
老李頭這一式是挺嚇唬人的，連老郭都被整蒙了。但老李頭的扮相實在是太有損自己好不容易烘托的氣勢。
花白的頭發又亂又長，憋得紫黑的臉上一對黑黑的眼泡，一看就是好幾天沒睡好覺。氣的發抖的嘴唇又青又烏邊上還掛著飯渣，還是玉米糊糊。身上的衣褲都是補丁，特別是腳長還胡亂套著一雙爛布鞋。
老郭的懼怕隻維持了那一句話的時間，那句話完，看看老李頭，老郭都為自己剛才的恐懼感到好笑。他臉上又泛起了戲謔的笑：“沒事了，我剛才是胡說。沒事，真沒事。既然我老嫂子睡了，我就不去打擾了。”。說完轉身就要走。
老李頭一看他這個樣子，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但明顯剛才自己都有些自傲的氣勢瞬時就沒有了，隻大聲說：“不能走，你把話說清楚。”。
老郭看著老李頭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本來還想再逗逗老李頭，但想到自己跟鄧師傅保證過的事，又想想鄧師傅最近的情況，不好太捉弄老李頭，隻好對著老李頭說：“走，走，咱們進屋說。別讓別人看咱倆笑話。”。老李頭剛才的吼聲已經驚動了四鄰，好幾個人已經站在門口向裏麵張望。
老李頭眯著眼瞅著老郭，老郭無所謂的直視著老李頭的眼睛。老李頭先移開了視線說道：“屋裏人不舒服睡了，有事就在院子裏說吧。”。兩人前後腳拐了一個彎，站在老李頭家窄小的院子裏。
老郭本來來時就想好了一整套說辭，但被老李頭這一鬧也沒了多說的興趣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你家發生的事你不說，全村也都已經知道了。鄧師傅早就看出你家有問題，他第一天剛進村就看出來了。回來就給我說了，他本來不想管，但是念到你倆家畢竟有親戚關係，他也不想看你家出什麽大事，所以叫我來通知你一聲。”。老郭說完像無事人似的掏出一根煙吸了起來。
老李頭聽完說：“他會這麽好心，他不是應該巴不得我家出事呢嗎。”。
老郭說：“你們兩家的事我不清楚，不過鄧師傅說是他不忍心讓你媽這一枝斷了香火。好了，你要是信，你就去找鄧師傅。不信就算了。我走了。”。說完老郭就直接走了，老李頭站在院子裏沒動。
老李頭站了一會就步履沉重的去關院門，走到門邊就瞅見門外不遠處站了了好幾個人，老郭正站在人群裏笑眯眯的抽著煙，不停的和別人說著什麽。老李頭一口氣頂到了腦門，低著頭斜著瞪了一眼老郭才關門回到了屋裏。
屋子裏，老李頭的老伴仰著頭半躺在床上，頭上緊緊的綁著一個手巾，不知是勒的太疼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麽地方疼，那老婦嘴裏不斷的發出滋滋滋的聲音。她已經病了兩天了，吃了藥也沒見好，今天一天都下不了床。一看老李頭進來，她紅著眼嘟嘟囔囔的說話，可能是太疼的緣故，她說話時一邊嘴角不動，另一邊嘴角使勁的往上吊著，口水都流了出來。“去吧，去求他吧。孫子不能有事。”。
老李頭連忙走了過去，扶著他老伴躺下關心的說：“別說了，我知道。你別操這心，你先顧好你自己。”。那老婦人不聽，還在說：“你要是不想去，我去求他，我不在乎丟人。”。說著就要掙紮的爬起來。
“你別動，我去，我去，我明天就去。不為別的，為你我也去。你就是讓那群貓鬧得。我倒是看看那鄧國慶有什麽本事把這群畜生趕走。要是他擺不平看我怎麽臭他。”。
那天晚上，那群貓又從後半夜開始鬧。
第二天一大早，老李頭的老伴就叨叨著讓老李頭快去找鄧師傅。老李頭答應著出門，先去清理了村裏的垃圾。
運著垃圾的老李頭被村民們指指點點的，老李頭也沒吭聲。隻是遇到自己還算能搭的上話的人，就問：“那個鄧師傅幾號回來的，你在路上見了嗎。”。問了好幾個人，確認了鄧師傅回來的日子後，老李頭來到了老郭家。給老郭說：“我同意讓鄧國慶來試試，你去叫他吧。”。
老郭先是說：“這就對了，多大仇比得過孩子和老嫂子的身體重要。再說了人家鄧師傅從沒有怨恨過你。”。老李頭繃著臉沒吭聲。老郭又說：“我去叫不合適吧，還是你去請吧。我給你一起去。”。
老李頭一聽就急了：“什麽，我還的親自去請他，我怎麽說都是他舅，他當初能活命還不是靠我娘。要不是我娘。。。。”。
老郭不想聽老李頭說這些，打斷了老李頭的話說：“別說了，說以前的事就沒意思了。現在是你家有事，是你要求著人家，難道你還想讓人家上杆子去巴結你不成。”。
老李頭呸了一聲說：“他愛來不來，我是不會去請他的。”。
老郭一看老李頭這麽倔怕耽誤了事情連忙安撫道：“好，好，我去問問鄧師傅。你先別急，你回家等著。”。
說完就直接去了河神廟，見到鄧師傅把他怎麽費盡口舌的勸說老李頭，老李頭怎麽親自來請都說了一遍，說完就站在旁邊等著鄧師傅下決定。鄧師傅想了一會說：“這樣吧，你就給他說，我們這一行規矩就是凡事講因果，主家不請，就沒有因，我就不能多管閑事。否則對我對他家都不好。你再給他講，我如果管這件事，就不單單是我和他的事，是我和他們整個家的事。他不願來請我。他老伴，他兒子，他媳婦，隻要是他家人來一個請都行。但如果這樣他還不願意，那這件事就算了。”。
老郭聽完就又跑去找老李頭，把鄧師傅的話原封不動的說給了老李頭。老李頭聽完罵了一句：“就他心眼多，沒事找事的白眼狼。非的讓我家給他低這個頭，早知道餓死他。”。
老郭一聽老李頭說鄧師傅壞話就不幹了，直接開口說：“行，我回去就給鄧師傅說你不願意。正好鄧師傅這一段很忙，好幾波人求著鄧師傅辦事呢，你回家睡你的安穩覺吧。”。
老李頭連忙攔著老郭，心裏想怎麽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對著老郭說：“行，我不說了。你也知道我兒子在外地打工，我老伴生病，隻有我兒媳婦了。你在家等著我，我現在去給她說，讓她來找你，你帶著她一起去。”。
老李頭回到家，隔著院牆大喊：“狗子娘，狗子娘。”。狗子是老李頭孫子的小名。老李頭自從被他兒子分家後，再也沒有去過所謂的前院。
“哎，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老李頭心裏罵說：“沒規矩的家夥，連個爹也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