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新廠往河神廟跑，竟然有點像是小說裏武功突破似的越跑越快，越跑越不知道累，連餓都感覺不到了。雖然他今天跑了一天，一天都沒有吃飯。直到他跑到河神廟，見到鄧師傅，看到供桌上的糕點時，他的肚子才咕咕的直叫，像是向新廠抗議：你不餓我還餓呢。
鄧師傅看他一個人來很疑惑的問：“你爸呢，怎麽就你自己。”。
新廠不想說太多，隻是低著頭聲音輕飄飄的說：“鄧師傅，我爸要和我媽離婚。”。說完憋著氣用力的吞咽著喉嚨。這是他多年來學會的憋眼淚的秘法。鄧師傅一時不知怎麽安慰新廠，新廠也正閉氣，屋子裏安靜極了。突然一陣咕咕聲從新廠的肚子裏傳出，新廠一下破了功，眼淚大顆大顆的掉在地上。
鄧師傅趕緊從供桌上拿了幾個糕點塞給新廠：“到現在還沒吃飯呢吧，先吃點，我想想怎麽治你媽的病。”。新廠捏著糕點的手直抖，他把力氣都用在了擠眼睛，想要把眼睛裏的幾滴眼淚趕緊擠出去。擠的差不多了才抬起頭對著鄧師傅說：“鄧師傅，你能治好我媽對嗎？”。
鄧師傅看著新廠和藹的笑了：“你先吃，什麽時候吃完我什麽時候去。”。新廠就把糕點往嘴裏塞。“慢點吃，一口口吃，把這些都吃完才行。”。鄧師傅指著供桌上的一盤子糕點說。新廠眼淚又不受控製，邊流淚邊大口吃著糕點。太餓了，前兩個糕點沒怎麽嚼就吞了進去，到第三個才嚼了幾下。鄧師傅給新廠倒了一杯水，又對新廠說：“慢點，喝口水。不能吃這個了，吃這個。”。鄧師傅拿起供桌上的一個蘋果遞給了新廠，新廠喝了兩口水拿過蘋果啃了起來。
鄧師傅看見新廠把那個蘋果吃完，從口袋裏掏出手巾把新廠的嘴和手都擦了擦說：“走，去你家。”。牽著新廠的手就往外走。新廠低著頭又開始閉氣，他又特別的想哭。剛走到廟門口，鄧師傅突然鬆開手說：“新廠，你在這等我一下。”說完就小跑著往廟後院去了。過了一小會就拿著一個小袋子小跑著過來，牽著新廠往新廠家去了。
新廠跟著鄧師傅慢慢的走著，但他覺得比他跑時都累，他兩條腿上的肌肉不時的一抽一抽，大腿發木，小腿發酸。新廠知道這是他今天運動量太大了，他教練以前給他講過。
到了新廠家，鄧師傅站在院子裏，沒有進屋。而是問新廠廚房在哪？新廠給鄧師傅指了指。鄧師傅拉著新廠進了廚房。
新廠打開廚房的燈，鄧師傅四處看了看說：“新廠，你家米在哪？大米小米都行。”。新廠不明白鄧師傅的意思，但一點都沒有遲疑的給鄧師傅指了指。鄧師傅看見一個櫃子，裏麵雜七雜八的胡亂擺放著一大堆東西。鄧師傅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看著新廠問：“新廠，你會做飯嗎？”。
新廠點點頭，“會熬湯，炒菜嗎？”新廠又點點頭。鄧師傅笑了：“那就好，你這樣，你熬一鍋小米粥，把肉切成肉末，越碎越好。把肉炒了。等米湯做好，把肉末放進去，再在湯裏燒撒點鹽。懂了嗎。”。新廠看著鄧師傅，滿臉都是疑惑。鄧師傅摸了摸新廠的頭並沒有給新廠說什麽隻是像嚇唬新廠似的，猛地頭往新廠臉前一探笑著對新廠：“快點。”。
新廠趕忙去那櫃子裏翻找材料，小米有，但沒肉。新廠剛想對鄧師傅說，鄧師傅已經從他帶著的袋子裏拿出一大塊肉，放在了案板上，手裏拿起菜刀，開始叮叮咣咣的剁肉。新廠抿著嘴，開始煮粥。粥在火上熬著，新廠走到鄧師傅跟前，低聲的對鄧師傅說：“鄧師傅，我來剁吧。”。
“馬上完了，不相信我的手藝啊。一會你抄，我好久沒用地火了。”。鄧師傅一直臉上帶著笑。
一大鍋小米肉粥很快就煮好了。鄧師傅湊到鍋前聞了聞說：“新廠，嚐嚐，不行，嚐一碗才行。”。新廠聽鄧師傅的話剛拿湯勺舀了一點點往嘴裏送，就被等鄧師傅攔住，遞給他一個大碗，讓他舀了滿滿一碗。
鄧師傅沒有吃，站在旁邊看著新廠慢慢的喝著，新廠想快點喝，但太燙了，隻能邊吹邊小口小口的吸溜。鄧師傅一直到新廠喝完了才開口說：“新廠，你媽我估計是受刺激太大，一時接受不了才會變成這樣的。我有一個很冒險的辦法可以試試，但我不敢保證一定能讓你媽恢複。如果我的辦法不行，你就還要趕緊還去找你爸，讓他立刻把你媽送到醫院去。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新廠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鄧師傅用力的磕頭，把鄧師傅嚇了一跳，趕緊把新廠拉起來說：“孩子，你這是幹嘛，不用這樣。”。
新廠張著大嘴哭，眼淚流的滿臉，但嘴裏沒發出一點聲。眼淚還沒流到下巴，新廠就用一隻手在臉上從上到下一抹。整張臉都恢複成正常的樣子，眼裏沒了淚卻變的異常堅毅，看著鄧師傅說：“鄧師傅，您一定要治好我媽，如果治不好，我就不上學了，去掙錢給我媽治病。”。。
鄧師傅看著這個隻有十幾歲的孩子，眼神裏有些愧疚，輕歎了一口氣說：“孩子，我一定會盡力。但如果我不行，你還是要去找你爸。”。新廠低下頭沒有吭聲，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過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鄧師傅看新廠點頭了才說：“一會兒，我進屋給你媽說你出車禍了，傷的很重。你就在屋外跪著，如果你媽出來，那說明我這個辦法可行，到時候你就哭，邊哭邊給你媽說話。如果你媽不出來，那說明我的辦法不可行。你就再整點白糖水往你媽嘴裏灌，灌完你就去找你爸，讓你爸趕緊回來。聽懂了嗎？”。鄧師傅連問了兩遍，新廠才抬起頭點了點頭。“好，我現在就進去，你就去屋門口跪著，想想你怎麽勸你媽，記住不要提你爸，也不要說離婚的事。聽懂了嗎。”。鄧師傅的聲調一下高了，新廠嚇了一跳又無力的點了點頭，鄧師傅盯著新廠的眼睛，突然雙手緊緊的抓著新廠的肩膀，又提高了一個聲調生氣一般的說：“聽懂了嗎。”。新廠扯著喉嚨喊：“聽懂了。”。
鄧師傅和新廠一起走出廚房，鄧師傅讓新廠把屋裏屋外所有燈都打開，整個院子都亮了。看著新廠跪下，鄧師傅才掀簾子走進屋子。
鄧師傅走進裏間，新廠他媽還是那個樣子躺著。鄧師傅突然對著她大聲喊：“不好了，新廠在路上被車撞了，你快去救救他。”。聲音還在屋裏飄，新廠媽媽就已經一下從床上竄了起來，根本就沒看鄧師傅一眼，跳下床就往外跑，跑出門，喊聲才像是消散。鄧師傅也趕緊跟了出去，還沒跑出屋子，就聽見外邊啊的一聲嚎，接著就是新廠的哭喊聲：“媽，媽。”。然後就是撲通一聲。等鄧師傅跑出屋子就看見新廠媽媽躺在地上，新廠正摟著他媽大聲的叫著。
新廠正抱著他媽看見鄧師傅出來了就哭著問：“鄧師傅，怎麽辦，我媽看見我又暈了。”。鄧師傅繃著臉走過去一把抱起新廠媽媽對著新廠厲聲說：“別哭了，趕快去拿濕毛巾，再拿白糖水。”說著話就把新廠媽媽又抱進裏間的床上。
新廠不再哭了，爬起來就跑向廚房。很快就身上搭著濕毛巾，兩手端著一碗水進來了。那毛巾太濕了，水順著他衣服淌下來。鄧師傅一把拿下毛巾，使勁的擰了兩下。對著新廠說：“先給你媽擦臉，把水給我。”。新廠把水遞給鄧師傅，湊到他媽臉前用還是有點濕的毛巾給他媽擦臉。
剛擦一會兒，他媽就睜開了眼睛，看眼前的是新廠，就一下坐了起來抱著新廠哇哇的大哭起來，越抱越緊，像是恨不得把兩個人的肉粘在一起似的。鄧師傅在旁邊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哭了好大一會，新廠一動沒動。慢慢的哭聲越來越弱，新廠媽媽鬆開手又閉上眼睛躺在了床上，不過這次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鄧師傅對著新廠說：“給，把糖水先給你媽喂下去。”。新廠接過鄧師傅遞過來的碗，把碗湊到他媽的嘴邊，這次他媽媽張嘴喝了，新廠害怕水還燙，把嘴湊到碗邊不停的吹著，一直到水喝完。
鄧師傅又開口說：“好，讓你媽再休息一會，你去把小米粥端過來，吃多吃少讓她吃一點。吃完你就在這兒守著她。我先回廟裏，一會如果她醒了，你就先陪你媽說話，如果你媽想給我談談了，你就是廟裏叫我，多晚都行。如果今天她沒醒，我明天早上再過來。”